尊貴的右翼蒙古大成台吉殿下看起來覺悟比較有限,其關注的範圍冇有擴大到全蒙古,更也冇有把思想層次提高到關注全蒙古人民的福祉上去,而是僅限於擔憂自己所領的部落,或者更確切的說……他隻關心自己的財產。
當然,通情達理的高侍讀對此深表理解,不僅理解,還十分滿意,詳細的為他闡述了薩滿教的邪惡和喇嘛教的仁慈。隻是鑒於高侍讀無論前世今生,對這兩教的瞭解都粗淺不堪,甚至可能連皮毛都冇摸著,所以說來說去也隻是圍繞一箇中心:信薩滿必然破產,信佛祖方能發家!
大成台吉對薩滿教當然知之甚詳,對喇嘛教也有些瞭解,根據他的對比思考,他覺得信佛祖是不是能發家不好說,但信薩滿似乎真的可能破產。
尤其是既然明人京師裡的大喇嘛們都推算出今後幾年土默川還要災害不斷,在這種情況下還信薩滿,動不動就大肆宰牛殺羊祈求長生天,隻怕等長生天有迴應的時候,自家牛羊早就全冇了。
雖說自己現在已經投了大明,但他下意識裡還是把自己當做一位蒙古台吉,不禁問道:“真的是因為殺孽太甚,所以土默川纔會災害頻發麼?”
高務實麵色鎮定,微笑著反問道:“台吉難道冇有發現,隨著大汗出兵越來越頻繁,土默川的災害也越來越頻繁了麼?”
把漢那吉果然變了臉色,喃喃道:“是啊……好像的確如此。”
高務實露出“那是當然”的表情,微笑著不再說話。
不過,他心裡的想法卻是:廢話,正是因為災害頻繁,你那大汗爺爺纔不得不頻繁出兵劫掠。這點逆向思維都不懂,可見你這種人就適合站在風口起飛,為漢蒙兩族人民的友好互助甚至民族團結做出應有的貢獻……
其實高務實根本不知道京師的大喇嘛們有冇有說過土默川將來數年還會繼續遭災,反正把漢那吉也冇本事去求證,那還不是任他怎麼胡說八道都沒關係?
不過他也的確不是隨口胡說,還是有一定的判斷理由的。按照他的思路推斷,曆史上俺答封貢結束之後,明蒙關係明顯緩和,邊疆數十年無戰事,雙邊貿易很快興旺起來,明蒙雙方都在貿易交往中獲得了大量利益,是非常明顯的優勢互補。
可是就在這種情況下,俺答出兵青海仍然拖到萬曆六年才得以成行,可見土默川內部一定有事拖住了俺答,可是曆史上也冇有記載說他們內部矛盾大到俺答都壓不下去,那麼幾乎就隻有一種可能:土默川接下去幾年仍然災害連年,以至於俺答不得不留在豐州川坐鎮。
所以,高務實不怕這個牛皮會吹破。
成功的給把漢那吉灌輸了“和氣生財”的先進思想之後,高務實就招了招手,把代王留在這彆院中的侍茶侍女招來,開始給曆來嚮往大明文化的把漢那吉展示中華茶道。
那精緻的茶具、繁複的步驟、優美的動作、詳儘的解說,隨著一杯杯散發出沁人心脾茶香的茶水呈現眼前,把漢那吉看得心情激動,身體似乎都有些發顫,隻覺得自己的品味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甚至連靈魂都昇華了不少。
可惜這些都是代王府的侍茶侍女所包辦,高侍讀雖然在自己一些屬下心目中幾乎無所不能,但畢竟不是真的無所不能,至少茶道這一塊,他就差不多是個門外漢,僅有的一點茶道知識還是這輩子學來的——他的便宜母親張氏出身豪富之家,而作為這個時代的女子,又不必讀太多的書,對於茶道這一類陶冶情操的事情自然就比較精通了——不要以為古人的大家閨秀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天天坐在家裡發呆,那是誤會。
她們照樣有她們的活動,琴棋書畫、茶道園藝、刺繡織錦等等等等,不僅高雅清貴,而且本就都是些費時的活,打發時間那是太容易了,更何況古人也是好“打牌”的,譬如李清照就是箇中翹楚。
品茶隻是高侍讀糖衣炮彈的一個縮影,大公無私的高侍讀甚至破天荒的自掏腰包讓曹淦等人在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裡給把漢那吉安排了豐富的娛樂活動,目的不用多說。不過鑒於自己年紀擺在這裡,“鬥雞走狗輕薄兒”又不是他敢追求的生活,所以究竟有哪些活動,高侍讀冇有細問,反正曹淦他們這些老江湖自然會處理妥當。
頂著欽差副使和大成台吉忠實好友雙重身份的高侍讀除了向把漢那吉充分展現“大明人的美好生活”之外,還向把漢那吉悄悄透露朝廷對他必有厚賞,以安其心。當然,還要夾帶一些高侍讀自己的私貨……
直到傍晚時分,賓主儘歡之後,高侍讀才離開了代王彆院,正要趕回欽差行轅,卻見黃孟宇黃鎮守帶著人匆匆趕來,臉色有些難看,老遠就把高務實叫住。
走近之後,高務實便問:“黃鎮守何事這般急切?”
黃孟宇揮手把自己身邊的隨從斥退到一邊,目視高務實身邊的曹淦,有些猶豫。
高務實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還是笑了笑,道:“無妨,黃鎮守有事但請直言。”
曹淦聽了,腰桿子立刻挺得筆直,瞧那模樣就彷彿受閱官兵一般。
黃鎮守不敢質疑這位被京師某些人暗地裡稱作“小閣老”的太子伴讀,隻好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剛纔收到的訊息,北虜已經出兵,豐州川十魚萬鐵騎傾巢而出,兵分三路而來,俺答親率主力約五六萬人馬直撲大同北部重要關口德勝堡!”
高務實眼皮一跳,問道:“德勝堡那邊是何人鎮守?現有兵力幾何?王鑒川、方金湖二公可有什麼決斷?馬蘭溪公又有什麼應對?”
黃鎮守雖然長相平平,但看來的確不是個隻會溜鬚拍馬的廢物鎮守,聽了高務實的話,立刻回答道:“好教高侍讀知曉,德勝堡乃是我大同北部門戶之一,如今德勝堡的守將乃是分守大同北東路參將馬巍。此人乃是馬總戎義子,本是歸化蒙古人,隨馬總戎征戰多年,三年前積功至參將,由馬總戎保薦出任現職。”
“德勝堡本堡兵力約莫兩千餘眾,不到三千,但都是馬總戎帶了多年的老部下,據城死守的話,隻要俺答不發瘋,應該問題不大。”
高務實長於戰略,對於這種“古代守城戰”的瞭解基本來源於三國演義之類嚴重與現實脫節的書籍,因此不敢保證自己的判斷,聞言下意識問道:“什麼叫隻要俺答不發瘋?黃鎮守可否說得明白些?”
黃孟宇解釋道:“呃,奴婢的意思是說,俺答大軍兵力充足,如果非要拿人命硬填的話,德勝堡恐怕還是有些麻煩的,隻是俺答曆來不肯與我打這等攻堅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