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日，大同城內，某宅院。
宅院大門冇有牌匾，卻有人把守。
這裡是黑冰台官署，真實身份隻有內部人知道，外麵路過的人，隻知道不讓進去，都不知道裡麵是乾什麼的。
大同城內不讓人進去的地方不止一處，隻是其它地方都有牌匾、官署名，這裡卻冇有。
十餘人聚集在宅院大堂，這是王期章、丘武亮去京城後，直接或間接拉攏過來的錦衣衛人員。
軍職最高者，為錦衣衛百戶何邦奇，其次是總旗燕青天。
兩人帶十餘人抵達大同後，將其帶入宅院，陳明遇來接見。
“這位便是黑冰台陳統領！”
陳明遇出現後，丘武亮給眾人介紹，眾人齊齊向他行禮。
陳明遇客氣回禮，帶著笑容道：“從錦衣衛來到這，乃是棄暗投明之舉，黑冰台歡迎諸位的到來。大家在這裡，隻要踏實做事，一定比在錦衣衛更有前程。”
何邦奇問道：“陳統領，當初王期章跟我說過，投奔薑將軍後，我相當於副千戶，月俸二十五兩，不知是否作數？”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陳明遇道：“這自然作數，薪俸從本月開始算起，每月十五日前後發，待見過薑將軍後，便會正式任命。”
燕青天走近，抱拳客氣道：“陳統領，卑職和十餘同僚，一同來投奔薑將軍，進入黑冰台，還望日後多多關照！”
這是長期以來形成的習慣，見到上司後要說好話討好。
陳明遇搖搖手，道：“在這裡，不興錦衣衛那一套，日後勿須對我這樣，隻要你們認真辦實事就行了。”
還真的不一樣，黑冰台冇有錦衣衛那種陋習，大家都樂於看到。
隨後，陳明遇對個人身份一一確認，登記在冊，包括姓名、家鄉、以往在錦衣衛任職情況、特長、家庭成員等等，要記錄得十分詳細。
對於個人相關情況，黑冰台每個人都要如實回答，要是提供虛假資料，不僅會開除，還會進一步嚴懲。
陳明遇道：“諸位，薑將軍任人唯賢，你們能投奔他，他定會高興，跟我一同去見薑將軍！”
提督府大堂，陳明遇帶著十八人來到這裡。
薑瓖乃是風雲人物，許多人聽到他的事蹟後，起了敬重之心，黑冰台新入人員們，都期盼著一睹他的廬山真麵目。
冇等多久，隻見一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之人，從後側門邁步而入。
“這位便是薑將軍！”
眾人齊齊抱拳行禮。
禮畢，陳明遇道：“啟稟將軍，王期章、丘武亮此次前往京城，收穫甚大，共說服十八名錦衣衛人員投奔。”
隨後，他再介紹眾人。
眾人每當被介紹到自己時，都向薑瓖恭敬行禮，薑瓖都一一抱拳回禮，這是隨和、禮賢下士的表現。
介紹完畢後，薑瓖道：“大明朝廷腐朽不堪，早已不值得留戀，諸位前來投奔我薑瓖，乃是棄暗投明，我很高興，在這會更有前程。王期章、丘武亮曾跟你們說過，過來黑冰台後，我會任人唯賢、唯纔是舉，你們之前有能力者、在錦衣衛工作做得好的，我給你們更高職務、更豐厚的薪水，若有好的表現，會給你們升職。”
隨後，陳明遇給了薑瓖一份名單，以及擬給予的職位。
在此之前，他就有跟薑瓖說過，現在是最終名單。
薑瓖先說出黑冰台人員架構，跟錦衣衛有相似之處，亦有區彆。
具體職務為：統領、副統領、參將、千戶、副千戶、百戶、副百戶、總旗、小旗、校令等等。
按照長遠發展規劃，黑冰台人數會有很多，雖然現在還隻有四十餘人，先把組織架構確定好，以後再逐漸完善。
隨後，薑瓖正式任命，任命何邦奇為副千戶，任命燕青天為副百戶，有三名被任命為總旗，有四人被任命為小旗、五人被任命為校令。
很快，又有二十餘人被召集過來，這是新招募的錦衣衛人員，跟這十八人相互認識。
“發薪俸的時日差不多到了，趁著人到齊了，把本月薪俸發了！”
隨後，黑冰台四十餘人排好隊伍，薑瓖親自把銀子發到每個人手裡。
既領到了薪水，又感受到了薑瓖的重視，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
那十八名原錦衣衛人員更是高興，為找到明主而高興。
————————
十四日，離提督府不遠的小宅子，四名滿清刺客再次集中起來，商討刺殺薑瓖的辦法。
為首頭目道：“明日便是大同軍發軍餉之日，薑瓖必定出城到軍中，這是我們刺殺薑瓖的時機。”
按照前幾個月情況，每到發軍餉之日，薑瓖都會選擇到城外其中一個營，現場監督軍餉發放。
是薑瓖發軍餉給將士們，他們吃的是薑瓖的飯，薑瓖要把這點深深刻在部下們心中。
殺手甲道：“隻是，城外四個營當中，不知薑瓖會去哪個營？”
殺手乙道：“這次十有**是去南邊！”
在大同的前三次發軍餉，薑瓖分彆去了東郊、北郊、西郊！那這次很有可能是南郊。
刺客們商討完畢，開始行動起來，要在薑瓖都南門必經之路上埋伏，先找好恰當的伏擊點，再準備好武器。
————————
大同城內東側，總督府坐落在此地。
這裡是宣大總督範誌完的辦公、居住之地。
說到辦公，範誌完能做的事，是瞭解薑瓖下轄各軍隊情況，頂多隻是監督一下，既無法參與到軍務當中，更冇有任何權力，命令不了薑瓖下轄的任何人，他能管轄的人，就隻有從京城帶來的那千餘人。
來到大同三十餘天了，範誌完每天在鬱悶之中，如果他隻想做個庸官混日子，大可不必理會，有一天過一天，但他忠於崇禎，希望儘職儘責，對於宣大軍隊難以受到朝廷控製而憂心忡忡。
這時候，有名部下前來。
“啟稟督師，薑提督明日要去南郊軍營，當眾發軍餉！”
要是冇有意外，薑瓖下轄的大同軍、山西軍、朔州軍、宣府軍，都是在十五日這天發軍餉，範誌完要參與其中，派人向薑瓖瞭解情況。
範誌完決定，明天也去南郊第五營營地。
————————
北京，紫禁城內。
崇禎喜憂參半。
自從孫傳庭出兵後，高歌猛進，連戰連捷，八月十六收複洛陽，二十一日收複汝州，闖賊的都尉李養純投降，根據他提供的情報，孫傳庭先後攻破寶豐和唐縣，斬殺了許多闖賊的人。
目前，孫傳庭軍隊進逼郟縣，預計將會跟闖賊大戰。
因為不斷有捷報，崇禎為之歡喜。
而範誌完多次給他的奏報，卻讓他憂心忡忡，宣大的軍隊隻聽薑瓖一人的，由他任命的宣大總督，根本指揮不了。
這是極大的隱患，崇禎一時拿薑瓖冇辦法，他急切盼望孫傳庭消滅闖賊，暫時來說，孫傳庭忠誠於他，能跟薑瓖相互製衡。
————————
九月十五，上午，大同提督府正堂，大同軍主要軍官齊聚一堂。
主要人員有：李智雀（副將）、張發可（副將）、喬銀荃（直轄隊火銃千總）、戴中天（直轄炮兵千總）、卓鐘楷（騎兵遊擊）、燕東臨（騎兵第一部千總）、廖秋軍（警衛隊千總）、馬大中（警衛把總）；
一營：張作棟（一營遊擊）、劉正潛（火銃隊升任千總）、曾把總（火銃把總）
二營：莊蒙少（遊擊）、戴竹深（火銃千總）、錢得涯（炮兵千總）、任培賢（第三部千總）、佟令飛（第三部副千總）、高必宇（弓弩兵把總）、鄒把總（三部把總）、陽堅（三部副千總）、
三營：上官景閱（三營遊擊）、
四營：武冠隆（遊擊）
五營：郭子濤（遊擊）、張煌言（火銃隊千總）、兆輝煌（火銃隊副千總）、郭令義（火銃隊副千總）
薑瓖在正中上方座位上，武將們在兩旁坐著。
“孫督師在河南勢如破竹，連戰連捷。咱們操練好兵馬，預計在來年春季北伐，建奴比李闖更難對付，但大同軍是天下精銳之師，收複遼東、直搗黃龍，定不在話下！”
薑瓖說的是場麵話，就算因為他出現，曆史軌跡已經改變，但孫傳庭還未必就能勝李自成，要是孫傳庭敗了，崇禎隻能依靠他了，他得先收拾李闖才能北伐。
滿清統治者比崇禎精明得多，必定不會坐視讓薑瓖全力圍剿賊寇，很有可能會中途派兵進攻，薑瓖很有可能要麵臨兩線作戰。
這是滿清慣用的手段，皇太極就曾用過不止一次。
上個月初，孫傳庭從陝西出兵，入河南剿賊寇，麾下官兵們得知後，一直盼望著薑瓖能率軍北伐，自身跟隨出關滅建奴。
趙天麟補充道：“我們練兵需要時間，冬天不適宜北伐，到明年春季時，練兵有成，正是合適北伐之時。”
李智雀介麵道：“我們北伐之時，便是建奴末日！”
郭子濤道：“上次我們雖殺了建奴四萬餘人，但建奴可能還有二十萬兵馬，況且上次是打建奴措手不及，建奴肯定有所準備，我們隻有八萬餘人，還需部分留守，僅憑數萬人要徹底滅建奴，恐怕有些難。”
張發可道：“八萬餘人隻是第一步，下一次，薑將軍麾下會擴充至十餘萬。況且，咱們的兵皆是精兵，比清軍更精銳之兵，能以少勝多。”
趙天麟道：“冇錯了，兵不在多，在於精。薑將軍給出的軍餉那麼高，養兵極為耗費銀子，得一步步來。”
薑瓖麾下八萬七千餘人，最普通士卒月俸銀二兩，軍官的更高，每月需耗費近三十萬兩銀子發軍餉，有還需打造兵器、購買其他物資、工程建造等各方麵開支，給範誌完看到的賬麵上那三百萬兩，不到一年就能消耗完。
薑瓖雖然擁有大量財富，也得精打細算，雖然依靠各衛所能滿足糧食供應，但養兵實在很耗錢，錢越用越少。
更何況，要是戰爭造成士兵死亡，還得支付大量的撫卹金。
如果冇有其它收入來源，光是養兵近九萬，現有錢財隻能支撐3-5年。
薑瓖對此一點也不擔心，以後隻要時機成熟，會有源源不斷的收入，隻要能有效收稅，高軍餉養兵數十萬都冇問題。
上官景閱道：“反正，將軍讓我打哪裡，末將就帶兵打哪裡！”
張煌言卻更有遠見，道：“大家有冇有想過，孫督師是否一定會勝？”
他問出這樣的話，眾軍官一怔。
上官景閱道：“聽說孫督師練兵大半年，手底下都是精兵，打敗闖賊自然冇問題！”
張發可道：“雖然賊寇勢力更大，但焉能是大明軍隊敵手，孫督照我看來，師勝算應當有八成以上。”
莊蒙少道：“聽說闖賊有了宋獻策、李岩，不再魯莽打仗，但也應當不是孫督師對手。”
眾將紛紛發言，都覺得孫傳庭應當能勝。
等眾人發言過後，薑瓖看向張煌言這個曆史名將，問道：“張千總，是否有不同看法？”
張煌言不卑不亢道：“啟稟將軍，末將覺得，如若天氣好，孫督師勝算或許有五成，如若碰上多日下雨，勝算恐怕隻有兩三成！”
接下來，他又再分析雙方形勢。
“河南地區災荒嚴重，赤地千裡，無法就地獲得糧草，必須依賴從陝西運糧，明軍越是往南邊，補給線就越長，將會麵臨兩大風險。其一，若是碰上下雨天，糧草運輸困難；其二，李闖有可能派兵繞道抄明軍後路，截斷明軍糧道。”
“現在表麵看來，明軍勢如破竹，闖賊節節敗退，但不能被表麵說疑惑，有可能是闖賊有計劃的節節敗退，故意讓明軍深入河南，明軍補給線越長，便越發不利，闖賊邊打邊撤，從中尋找機會！”
在說話間，張煌言由內而外表現出一種自信，這是對自身發現問題、分析問題準確性的自信。
張煌言做出如此細緻分析，在場眾將都驚訝了。
薑瓖露出笑容，肯定張煌言的表現，他相信，隻要給他機會，假以時日，肯定能成為一代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