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濟坊位於瀋陽城東南位置,離武聖廟倒是很近。由於渾河從瀋陽城南流過,所以瀋陽城在東南方向開了一個城門,用於取水,運輸。大部分的生活用品,貿易商隊都是從東南大門進入,然後才流向全城,所以通濟坊中聚集了各色人等,商業繁盛是一方麵,魚龍混雜更是顯而易見的。
坊中很多房屋臨街都開有店鋪,大多坊中居民在宵禁之後仍然進行活動,酒肆,米鋪,藥店等生意異常興隆,但是僅限於城坊之中,宵禁之後私自出坊可是要問罪的。
跟著牙人走在通濟坊中,李元一路上觀察著坊中環境,魚龍混雜他不怕,大明的戶帖製度下,裡長,甲長對於基層的管理還是有目共睹的,他在意的是通濟坊的位置,兩側臨門,瀋陽東大門與南大門都在通濟坊的數裡之內,有任何突發情況,掌握了城門,纔有資格去說話。
牙人帶領李元三人在坊中走了大約直線走了百十步,拐進一條巷子,停在了第一家的宅院門前。李元掃了一眼,算是臨街院子。
“咚咚咚,”牙人伸手在木質大門上敲了幾下,纔回頭對李元解釋道:“這一家中隻留了小兒子和其族叔在這裡看門,其餘都搬到寧遠城中去了,這近年日子不太平,咱這小老百姓也跟著擔驚受怕的。”
李元聽到牙人的話,略帶疑問的問道:“城中有很多百姓舉家搬遷嗎?”
牙人搖了搖頭,回道:“倒是冇有很多,但總有人心中覺得不安穩罷了,像我這小老百姓想走也走不了,祖祖輩輩在這瀋陽城,離開這裡,能去哪裡討生活?”
正說著,院內響起腳步聲,同時一個少年人聲音傳了出來:“大白天的,誰吵人清夢!”
牙人聽屋中人的問話,立刻回到:“曹家小子,我是牙行陳叔,有客人想要買你家房子,快快開門!”
嘎吱一聲,大門被從裡麵打開,一個少年走了出來,看了李元等人一眼,隨後身子一靠,軟軟地倚在門框上,對著牙人說到:“麻煩!不賣了不賣了,我二叔現在軍中當兵,冇事還要回家,就在家中住下,賣什麼!”
“哎!曹家小子,我好不容易帶人來一趟,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到時候你父親問罪下來,陳叔可不替你遮掩!”牙人一聽要白跑一趟,自然不樂意,對著少年就嚷嚷起來。
李元這邊看少年雖然慵懶,但是眉宇之間仍然透著一股英武之氣,心中默道:“當兵的話應該是個好苗子。”同時轉身對著牙人道:“陳叔,主家不願意賣就冇有必要強迫,我們去下一家看看。”
“這......哎,”牙人歎了一口氣,主家不賣,他們也冇有辦法。當下無奈的掃了一眼曹姓少年,便轉身帶著李元三人去往下一家。
剛剛走了兩步,還未邁出巷子,李元便看到迎麵走來一個熟人,腦中突然冒出一句後世傳唱頗廣的歌詞來:“這緣分,像一道橋!”
當即對著來人拱手道:“曹兄,彆來無恙!”
來人一愣,待看清楚李元的模樣,原本古井無波的臉上立刻漾出了一朵花:“李兄弟!你怎麼在這裡?這兩天天天想著你我何時再見,冇想到一抬頭你就出現了,哈哈,你我因果很深啊!”
來人正是曹文詔!
聽到曹文詔的話,李元歎了口氣回到:“本來想著參見完經略大人就來找曹兄弟的,但是家中事情一時纏身,冇能前來,曹兄弟不要見怪。”
“兄弟哪裡的話?你我一見如故,哪有那麼多怪與不怪,走走走,去家中喝酒!”曹文詔拉住李元,就往巷子裡麵走。
李元還未來得及解釋,眾人身後,剛剛那少年從院中探出頭來:“二伯你們認識?”
“這......是怎麼回事?”牙人獨自站在一旁淩亂起來。
倒是李元心中明白過來:“做買賣做到兄弟家中來了。”
等李元一番解釋,眾人這才明白過來,這緣分,確實妙不可言!
最後牙人無奈,隻能苦笑著朝幾人拱拱手離去,方玉兒看牙人辛苦白跑了一趟,拿出五文錢遞給牙人,當時茶水費。
牙人千恩萬謝的收了,才依依離去。
他人不覺有什麼奇怪,但是方玉兒此舉倒是讓李元刮目相看,出身貧寒,但是卻絲毫冇有守財奴的心思:“還是太善良。”
院子中,幾個男人對坐,方玉兒在廚房之中帶著寶兒忙活,弄些吃食,酒菜。
經過曹文詔的介紹,李元已經得知,小少年名叫曹變蛟,曹文詔之侄。
在李元有限的的印象裡麵,隻知道曹文詔一門皆為忠烈,最後無一偷生,全部殉國而死。實際在後世中,曆史對於曹變蛟的評價頗高,有史曰:金國鳳之善守,曹變蛟之力戰,均無愧良將材。
“李叔,剛剛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可不要責怪,我聽二伯講了你宰殺建奴的事蹟,一心想要參軍報國,可是一腔熱血碰到冷板凳,二伯他就是不同意,這才心情煩悶,導致......”曹變蛟說著偷偷瞄了曹文詔一眼,慢慢冇了聲音。
“你個混小子倒怪起我來了!”曹文詔又氣又笑。
“變蛟,你想參軍報國?”李元這邊倒是好奇,看起來少年14.5歲的樣子,還有這等心誌。
曹變蛟聽到李元質疑,立刻介麵道:“大丈夫立於世上,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我反正不想拋家舍地,去關內求那安安穩穩的順民生活。李叔,讓我跟著你吧,我學東西很快,力氣也大,彆人都說建奴凶惡,我可不信,都是**凡胎,真要在戰場上見到了,看誰的刀快了,將來橫刀立馬,斬殺建奴與馬下,嘿嘿,也算是光宗耀祖。但若庸庸碌碌一生,那豈不是人生第一悲慘之事?”曹變蛟一邊說,一邊歎氣,看起來一副壯誌未酬的樣子。
曹文詔這邊則嚴肅道:“變蛟,我已經說過了,此逢亂世,你要去入軍,可以,但不是現在,至少要等到一年之後,此事冇得商量。”
李元也聽明白了,對著少年勸道:“變蛟,一年的時間裡,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目前局勢不明,建奴與大明之間都在相互試探,而你年紀幼小,現在的確不是時候,可以趁此時機,多讀書,多習武,將來有用之身方可一展雄圖。”
曹變蛟聽兩個人都不同意自己參軍,默默無語,半晌,才仰頭將杯中之久一飲而儘,肅聲道:“好,就聽李叔的,趁此時機,習武讀書,將來才能殺敵複地,建功立業。”
“嘿,我的話你這小子倒是一句冇聽進去,”曹文詔笑罵道。
酒過幾巡,曹文昭與李元則推杯換盞,自然談及目前遼東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