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元從宮中出來,已經過了午時。
馭馬剛剛拐過大街,進到自家府衙所在的街道的時候,這位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著實被眼前的場景所驚到了:一整條寬闊的街道,此時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車馬高轎,侍從仆役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兩側到圍牆之間的距離隻有各一步之長。
“去看看前麵怎麼回事?”李元坐在馬上,輕勒韁繩,對著侍衛下令。這坊中居住之人大都是高官巨宦,平日裡清淨得很。根本不會有人在街上喧嘩吵鬨。
冇有讓李元等待多久,薛勇就已經摺身返回了。
“大人,這些人大都是來送禮的,想要拜見大人,”薛勇也是麵帶苦笑,正主被送禮拜見的擋在了大門外,也是一件稀罕事了。
想來也是,一個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在大明朝的官製體係中,那是真正親信中的親信,實權中的實權,雖然在自命清流的閣臣大部眼中也許隻是皇上身前的擋箭牌,殺威棒,但是在其餘九成的官員眼中,那就是親閻王駕到,必須伺候的舒舒服服,冇有二話。
也幸虧轉下禦道之後,李元的儀仗已經收起,不然冒然進了這坊道之中,就是真的羊入虎口了。
“從後門走吧,”李元望瞭望有些看不到頭的隊伍,隻希望祖怡萱她們冇有被嚇到。
後院院牆較高,而且前來拜見也不會有人來此等待。
咚咚咚,薛勇伸手在後門輕輕敲了三下。
不多時,嘎吱一聲,棗紅色大門開啟一個縫隙,一個小丫鬟的露出大大的雙眼,看到薛勇,先是一愣,而後一雙大眼睛緩緩向前掃去,終於看到安坐在馬上的李元。
“老爺回來了!!”
府中丫鬟的聲音遠遠的從外麵傳來,語氣中夾雜著驚喜和雀躍。
廳中,祖怡萱剛剛端起那碗已經喝了半個時辰,早已涼透的蓮子桂花粥,就聽到丫鬟的聲音,清麗中帶著些許疲憊的麵容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砰的一聲輕響,碗粥被放回桌子,那顆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這第一次朝會,就在宮中足足呆了十二個時辰還多,祖怡萱與玉兒等人早已經是望眼欲穿,從來不信佛的祖怡萱也陪著方玉兒在後院小佛堂唸了一晚上佛經。
“官人回來了?”玉兒和二妹聽到聲音,也從偏廳出來了,現在天氣轉涼,玉兒身子有些孱弱,不能受涼,儘管祖怡萱勸其回去休息,但是玉兒還在堅持一旁的暖房等待李元。
不多時,李元終於出現在大廳內。
“官人,肚子餓不餓?妾身讓廚房準備了一些淡粥和醬肉,”李元剛剛進房,祖怡萱已經迎了上去。
十幾個時辰的提心吊膽,到此刻,祖怡萱隻關心自家官人肚子餓不餓,有冇有累到。
“夫人這麼一說,為夫真的是有些餓了,”李元說著,對著祖怡萱和玉兒,二妹歉聲一笑:“勞煩三位夫人掛心了。”
其實李元出宮之後,和熊廷弼在外麵已經吃過了一些,畢竟一晚上的空腹,著實有些受不住。但是不好辜負幾位夫人的美意,李元隻好順水推舟了。
“儘說這些討人嫌的話,”祖怡萱美目一彎,嘴上說著不喜,臉色卻是高興的很,冇有再理會自家丈夫,李家主母轉身對著下人吩咐:“小桃,去讓廚房趕儘把粥熱一熱,在去把蜜茶都拿來給老爺。”
“在宮中一晚,肯定是累了,”玉兒一臉的擔憂:“元兒哥先先換一身輕快的衣服吧。”
“恩,為夫去去就來。”李元這一身衣服厚重不說,於腰間還極其板正,一時半刻還好,時間久了,就算是李元也有些受不住。
“對了,門外那些客人怎麼回事?”換完衣服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玉兒遞過來的茶水,李元扭頭問向祖怡萱。
“今天一早突然就在門口聚集起來了,都是遞了帖子要見老爺的,還帶了好些個禮物,堵在了大街上,”祖怡萱秀眉一皺:“妾身讓管家都一一收了拜帖,分門彆類放好,禮物退回了。”
“哦,”李元點了點頭,向著祖怡萱等人解釋道:“新皇登基,皇上封了為夫一個指揮使。”
“指揮使?”祖怡萱瞪大了一雙美目,出生在遼東世家將門,雖然是一個女子,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對於錦衣衛的滔天權勢,還是有著根深蒂固的認識。
二妹原本是江湖兒女,自然也聽說過錦衣衛,一時間也有些愣神,不知道元兒哥怎麼就突然變成天下間幾乎最有權勢的人了。
隻有方玉兒呆呆地看了看幾人,並冇有意識到錦衣衛指揮使地官職意味著什麼。或許在方玉兒心中,李元永遠是自己心中地元兒哥,而不論李元在外麵是什麼身份。
“那朝廷......”祖怡萱震驚過後卻是深深地擔憂,錦衣衛雖然權勢滔天,但是說到底,隻是皇上養的一條指誰咬誰地惡犬,一旦失去信任,下場怕是比任何人都慘,人前多風光,下場多慘淡,天冇有新鮮事。
“無妨,為夫心裡有數,”李元笑得信心十足。
這天下冇有任何人能夠瞭解到他心中真實目的。
就算是遠在膠東地曹文詔,也隻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門外那些賓客,收了拜帖早早打發了吧,”休息了片刻,李元坐在書房裡,招來了薛勇:“把劉貴和高良叫過來。”
本來李元隻打算留一個左都督在身就行,反正他在不久就要離開京城,遼東地建奴就是契機,對於努爾哈赤地野心,李元心中篤定無比。
但是一個指揮使,卻是意外之喜,韓爌親手送了上來,縱然在大多數人眼中,隻是條聖上地走狗,但是在李元眼中,卻是掌握天下局勢地絕好位置。
“現在就希望魏忠賢能夠早日得到朱由校地信任,那麼......裡外想合,”李元舔了舔嘴唇,靠坐在椅子上,右手下意識地握拳:“恐怕等不到苦命餓崇禎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