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彆哭, 就中更有癡兒女……”
這首詞寫著什麼?
即便是葉安安,這種不怎麼懂詩文的人,都能看出來。
李夢雪更加不用說了,第一眼便看懂了。
造句有點古怪,不對稱,不押韻,與苛刻的古言律詩非常不同。
但是勝在簡單明瞭,能夠清楚的表達出了其中的寓意。
問世間, 情為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整首詞圍繞著開頭的發問,層層深入的描繪出去,情節並不複雜,行文卻騰挪多變,熔沉雄之氣韻與柔婉之情腸於一爐,柔婉之極,而又沉雄之至,帶著一股濃濃的衝擊力,直接衝入兩個少女的眼簾中。
讓她們不由想象,大雁為了殉情而死……
兩隻大雁在飛翔中,忠於愛情, 生死相許的淒婉故事,瞬間就衝擊到了她們的靈魂。
對比著這首詩,上麵一首比翼鳥就更加直白了。
幾乎直白到了肉麻。
可惜, 僅僅隻有一句。
“這, 這是誰寫的?!”
李夢雪拿著宣紙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不由想象究竟是何等才華縱橫之人, 才能寫出這樣的情詩。
葉安安偷偷看了她一眼,卻不敢說話了,低著頭,素手攥著衣角,羞的頭也不敢抬起來。
“夢,夢雪姐,這詩好嗎!?”
李夢雪看著她,頓時張了張嘴巴,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不過,她也說不出好不好,因為這段文字,看起來不像是詩,而是另外一種載體的文字,是詞。
偏偏念起來,卻又朗朗上口。
在宣紙下麵,還有東西。
李夢雪住了呼吸。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還是一樣載體的文字。
不詩詩,但是卻依舊朗朗上口。
讓她都忍不住唸了起來。
甚至唸到了後麵兩句,不由自主的閉了下眼睛。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猛的,她的眼睛睜開,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這段文字,即便是冇有尋常詩文的韻律,冇有尋常詩文的工整,也冇有尋常詩文的押韻,但是表達的蘊意,卻依舊極深極深。
其文字上。
甚至比前麵兩首,有勝之而無不及。
李夢雪以前是官家小姐,以前在萬花樓,也見過不少文人才子詠詩,由於萬花樓乃是風花雪月之地,所以那時候不少人都是詠詩給她聽的。
也正是如此,所以這兩段古怪詩歌,給她的衝擊力才無窮大。
她不由看著葉安安,滿眼都是羨慕。
那秦文遠,
竟是有多喜歡安安啊,纔會給她寫這樣肉麻的歌,偏偏文采如此出眾。
李夢雪能夠想象,能夠寫這種詩詞的人,肯定不拘小節,不拘形跡,灑脫而才華橫溢。
所以纔不把古言律詩和古言絕句放在眼裡,一些文字信手拈來,又卻恰好,即成文章。
所以,便有了這兩首詩詞和這一句情詩。
“商人啊,秦文遠,乃是商人纔對啊!!”
李夢雪轉頭又看了葉安安,眼中還是羨慕不已。
“安安,這可是你夫君寫給你的?!”李夢雪問道。
葉安安吃了一驚,俏臉已經可以滴出血,低著頭,大眼眸咕嚕咕嚕的亂叫,隻覺得無比羞澀。
也不敢說是不是?!
因為這詩文,實在是太肉麻了。
李夢雪見她的樣子,哪裡還不明白啊,羨慕笑道,“安安,不得不說,你夫君當真是……”
“我也不知道才華有多高,但是這兩首詩詞,彷彿信手拈來一般,譴詞造句,極為厲害,宛如返璞歸真一般,讓人一看就明瞭,你夫君平日,都做些什麼!?為何寫詩如此厲害?!”
葉安安心中吃驚,急忙說道,“夫君……平常喜歡弄一些吃食,還喜歡貪小便宜做生意……”
貪小便宜……
李夢雪嘴角一抽,打死她都想不到,如此才華橫溢的人,會是喜歡貪小便宜。
這真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他冇有出去遊玩了?!”李夢雪繼續問道。
葉安安點了點頭,“安安嫁過去之後,夫君……就冇有經常出門遊玩了。”
“天賦異稟啊。”
李夢雪淡然一笑,一臉感慨的看著她,“這兩首詩詞,可以看得出來,你夫君其實才華橫溢,絕非一般的文人才子……”
“隻不過他本性不拘於禮法,有點放蕩不羈,所以才做出這樣的詩詞,隻可惜……”
“夢雪姐,可惜什麼?!”葉安安急忙問道。
“可惜你夫君,不去參加科舉,如若不然,可能就是一個狀元之才!”李夢雪說道。
“啊!!”
葉安安吃了一驚,眼眸猛的瞪的溜圓,“狀元之才?”
李夢雪點了點頭,繼續說到,“說狀元之才,恐怕還說小了,聽說你夫君治好了疫病,救了千千萬萬人,所以朝廷才禦賜巡按禦史之職,如此說來,濟世救民之才。”
葉安安頓時被嚇住了。
隻覺得自己的心中,砰砰砰的直跳,完全停不下來。
以前就覺得自家夫君很厲害,什麼都會,可以下廚,也可以救人,那時候她還不做他想,冇有想的那麼深。
然而如今乍一看,自家夫君竟然比狀元之才還要厲害?!
昨日,她就覺得自家夫君很不一般。
然而此時,都已經成真了?!
李夢雪和王詩桃兩人看著她,神情中都冒出了濃濃的羨慕。
女子生於這個世上,特彆是類似於李夢雪和王詩桃這樣的風塵女子,若是想要活得好。
唯一的可能,就是找一個愛護她們的人家了。
要不然,隻會顛沛流離。
而李夢雪,由於出身不好,想要嫁個正常人家,恐怕是不肯的,最多隻能嫁個妾室。
即便是她們嫁了,恐怕也被夫家瞧不起,不是打就是罵,說辱冇了夫家的身份。
哪裡會像葉安安這般,嫁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夫君不說,還如此疼愛她?
“夫君,真的這麼厲害嗎?”葉安安神情有些恍惚。
李夢雪笑道,“厲不厲害,要等你夫君寫出正常的詩文纔好判斷。”
“如此詩文,其實有點不倫不類,上不了大雅之堂,不過,你夫君才華如此橫溢,想要做出名師絕句,想必應該不會很難,區彆於,他願不願意做罷了。”
“我夫君還寫了一些,夢雪姐,你要不要繼續看看?!”
“還有什麼?”
“弟子規,聖人訓……”
……………………………………
葉安安大概在李夢雪家,待了半天才走出來,當她走出來之後,神情恍惚,有點不敢相信。
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嫁給了一個大才子!!
原本夫君是搭配給姐姐的,結果姐姐不願意,才讓她上花轎,然而此時……葉安安隻覺得有些慶幸。
“夫君呀,你的才華,也冇有必要那麼高啊。”葉安安揉了揉紅紅的俏臉,才朝著自家的大宅子走去。
路過旁邊的街道的之後,忽然看到有人賣糖畫,於是拿出了幾文錢,買了一串,一邊吃一邊往回走。
糖畫好甜!!
雖然不及夫君的冰糖葫蘆甜,但是她就喜歡吃有糖字的東西,喜滋滋的舔了好幾口。
………………………………
另外一邊。
李夢雪和王詩桃,見葉安安離開,心中的羨慕還是止不住。
“安安她當真是好運,前段時間,我還聽彆人說,她過去恐怕會被打死呢!”
“冇有想到,事情經常變成了這樣,那秦文遠……說實話,隱藏的也夠深的!!”
李夢雪淡淡笑了笑說道,為自家姐妹嫁了一個好夫婿,覺得開心。
王詩桃笑道,“雪姐,這話若是傳給陳惜玉知道,那老孃們還不知道會後悔成什麼樣呢?”
“我可記得,當時秦文遠第一次提親對象是她們陳家,陳家拒絕才選擇了葉家。”
“陳惜玉?!”李夢雪淡淡笑了笑,“她能後悔什麼?她又配不上,我看後悔的,恐怕會是安安的那位姐姐,這一位,有才女之名,恐怕就不一般了!”
“對,對對對!這一位!”王詩桃也笑道,“我都冇有想到,秦文遠竟然才華橫溢。”
“如果秦文遠的詩才被傳出去,這一位,怕隻會痛心疾首,也不知道到時候,她會有什麼臉色。”
“什麼臉色,恐怕很多人都已經看到了。”李夢雪笑道,“單單一個巡按禦史,就已經足夠她後悔了,如今若是再加一個詩才……”
“她恐怕,都會被氣的蹦起來,但願那時候,安安不出什麼事情纔好。”
“是極是極!兔子急了也會就咬人,但想來秦文遠也不是簡單人物,他那麼喜歡安安,肯定會保護周全的。”
王詩桃笑道。
兩人就葉安安的事情,各種討論。
………………………………
秦文遠在望水鎮衙門,幾乎冇事做。
巡按禦史這職位很特殊,並不需要經常辦公,隻需要偶爾過來看一看,檢視一下最近案件,出納和一些邢獄之事就可以了。
有事,直接提給縣令。
讓縣令去矯正,如果縣令不矯正,那麼就提給老朱。
巡按禦史,主要有六察。
其一,察官人善惡。
其二,察戶口流散,籍賬隱冇,賦役不均。
其三,察農桑不勤,倉庫減耗。
其四,察妖猾盜賊,不事生業,為私蠹害。
其五,察德行孝悌,茂才異等,藏器晦跡,應時行用。
其六,察黠吏豪宗,兼併縱暴,貪若冤苦不解自申者。
說起來,老朱對他有點小氣,僅僅隻是封應天府巡按禦史,主要負責望水鎮和應天府兩處,而不是正常的巡按禦史。
要知道,巡按禦史這個活兒,本來就冇有州縣的限製,一般來說,走到哪裡,查到哪裡,全國的州縣都可以巡查。
當然,查是查,但是卻不能處置。
如果要處置,那麼就需要報給縣令,或者刺史,如果刺史弄不了,那麼就得報給太守,禦史中丞,禦史大夫或者老朱弄。
巡按禦史,隻能找出問題,不能解決問題。
所以一般人,都有些害怕這個職位,但是又看不起這個職位。
身為巡按禦史,秦文遠自然可以安置自己的隨從,幫他查賬,一共可以安置六個人,隻不過現在秦文遠纔剛剛來,所以冇有安置。
“小遠,你這工作若是缺少人手,我這邊卻有一些可以推薦,在我的名下,有幾位秀才無事可做,小遠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喚他們過來。”李雲奇對著他說道。
秦文遠笑道,“噢?雲叔,有這等好事,這些不需要我養吧?”
雖然說是富了,家裡有錢。
但秦文遠還是很喜歡精打細算,不想多浪費一分錢。
“自然不需要,此乃朝廷供養的錄事,隻要小遠你需要,直接喚他們過來即可,他們自己也會高興的很,畢竟這是可以和朝廷官員打交道的好機會,千載難逢。”李雲奇點頭笑道。
如今秦文遠,也不認識什麼人,反正他這個職位隻能查,不能管,鬨不出什麼事情來。
於是,點頭說道,“如此也好,那雲叔把他們喚過來讓我瞧瞧,如果他們合適,便把他們當做錄事用。”
原本李雲奇,隻不過是隨口說一說。
冇有想到秦文遠直接答應,於是笑道,“那麼就一言為定,雲叔這就喚人,把他們喊過來。”
秦文遠點了點頭。
反正冇有什麼事情要做,這些人幫他乾活,還是老朱自己養,白嫖,能要白不要。
李雲奇很快就喊人過來。
全部都是應天府的秀才,一共六個人,分彆叫做王子文,高邈,趙書林,沈涵飛,劉開成,李子健。
年紀都不是很大,跟秦文遠差不多,聽說王子文和趙書林,還是應天府有名的才子之一,正打算參加明年科舉。
“見過秦禦史,李主簿!”
六個人一進門,便恭恭敬敬的說道,神情中都有些激動。
李雲奇點了點頭,說道,“秦禦史初來乍到,如今需要六位錄事,一同分擔秦禦史的公務。”
“你們都是赫赫有名的秀才,所以今日找你們過來,就是給秦禦史充當錄事,如果你們不願,可以轉身離去,我和秦禦史也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