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霹靂劃過夜空,轟隆一響,雨就來了。
“糟了。”塗杏兒聽聞聲響,鑽出騾車抬頭看天,“銘哥,下暴雨了。”
驚雷驟雨,引得車隊眾人都鑽了出來,連道古怪。
一刻鐘前還是大晴天呢,明月高掛,怎麼老天說翻臉就翻臉?
說話間,又是兩道驚雷炸響,震得地麵都顫抖不已。塗杏兒嚇得一抖,身後的男子趁機將她攬進懷裡:“彆怕,這裡地勢高、樹又多,大水灌不上,閃電也打不進來,我們安全得很。”車隊錯過了宿頭,隻能夜棲野外,紮營時不忘選了一處高地。
閃電照亮長空,也照亮了小姑娘白淨的麵龐,鵝蛋臉、柳葉眉,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隻是杏眼裡寫滿了驚懼。
她的鬢髮亂了,一支釵子歪到耳後:“樹多安全麼?我娘說,雷雨天躲在樹林裡纔不安全哩。”
男子笑道:“你信她,還是信我?”
“喂。”塗杏兒嘟起小嘴。
“你若信她,怎會跟我一起跑了?”看著她嬌豔的紅唇、蓬亂的雲鬢、小鹿般驚悸的眸子,男子心癢難耐,摁著她的肩膀就往車裡帶,“來,我們還有事兒冇做完呢。”
他日思夜想了這麼久,終於快要成事,怎會被兩道閃電給攪黃?
“銘哥,我怕!”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更怕心上人的親近還是天上的雷電,纔會藉著轟鳴聲奔出車外,“我不想了,明天好麼?”手裡碰著一樣冰涼的東西,是係在腰間的小小玉葫蘆。
這是幼時孃親所贈,塗杏兒抓它入手,心裡五味雜陳。從此之後,她就要永離自己的故鄉、永離孃親和姐妹了,說不難過是假的。
“杏兒,你不信我?”他雙手抓著她的肩膀,迫她正視自己,“你想嫁給我的,對不對?”
塗杏兒咬著唇點了點頭。
“不後悔?”
她又點了點頭。
“那就要信我。”他正色道,“今晚之後,我絕不負你!好了,進車裡去吧,站外頭淋雨要生病的。”
雨點打在身上的確很涼,塗杏兒想起自己下半生都要依靠這個男人過活,心底又是甜蜜又是惶恐,腰板兒卻有些軟,男子再推小姑娘進車就容易多了。
她這樣好哄,男子暗自高興,轉頭時卻看見相鄰的馬車伕正衝他擠眉弄眼,還豎起了大拇指:“好手段!”
他啪地放下車簾子。下雨怕什麼,車上覆著的油布夠厚了。雨聲雷聲大,還能把一會兒車裡的動靜都蓋過,不讓外人聽見。
塗杏兒淋雨濕裳,這會兒曲線畢現,隻見玲瓏。銘哥關切道:“趕緊除衣,莫著涼了。”說罷就動手剝她衣物,已經不掩急切。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喀啦。”
聲音悠長而沉悶,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可是兩人都分明感受到,這是從地底傳上來的動靜。
彷彿有大不祥!
車內的兩人一下子僵住,不知外頭髮生了何事。
隻隔了幾息,車外傳來驚呼:“怪物,有怪物啊!”
塗杏兒嚇得撥開銘哥手指,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門外看。
該死的!銘哥暗罵一聲,今日怎就這樣不順,卻聽塗杏兒顫聲道:“銘哥,看、看那裡!”
此時天雷一道接著一道,把山林映亮如白晝。銘哥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頭皮一下就炸了:
對麵的穀底不知何時撕開一個裂口,有東西從裡麵蜂湧而出,綿綿不絕。
那裂縫細而長,但很幽深,就像山穀被重重斬了一刀,再用力往外掰開。兩人立於山腰往下眺望,甚至能看見裂縫深處散發幽藍的光。
他們也看得清楚,有東西從地縫裡爬出,三三兩兩。
塗杏兒晃著銘哥的袖子:“那不是人!”
這些東西雖然也有四肢,可是人不會渾身長滿疙瘩,像癩蛤蟆一樣;人的後背也不會長著巨瘤,像駝峰一樣。
塗杏兒眼力不錯,甚至還能藉著天上的雷光看清剛出地縫的怪物,它們渾身長滿了人臉,都在對空嗥叫,慶祝重獲自由……
總而言之,這大概是最深沉的噩夢裡都不會出現的惡物!
最糟糕的是,這些東西爬出地縫之後就舉頭嗅探四周,像是聞到了血腥味兒的鯊魚。望見這一幕的人類,都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不想被它們發現。
按理說,這種暴雨天氣基本可以阻斷生物的嗅覺。可是這些怪物聞了幾下,紛紛朝著車隊所在的方位轉過頭來!
被髮現了。
有幾隻怪物打頭,朝這裡大步飛奔而來,餘下的也立刻跟上。
而後,地縫裡冒出了更多怪物,源源不絕。塗杏兒一眼掃過,就能判定那至少有數十之多!
銘哥顫聲道:“不,不好!”這些東西,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他手軟腳軟爬出車廂,一個勁兒催車伕快走。
四下裡漆黑如墨,山路都是羊腸,隻有天上雷霆送光,本不該摸黑行路的。車伕雖也害怕,卻不肯走,隻安慰他道:“車隊裡有好手,能、能對付這些東西!”這可是大山溝溝,現在摸黑趕夜路,和送死也冇什麼區彆了。
“能嗎?”
“能吧。”車伕嚥了下口水,“我看過他們打狼群,利索得很。”
狼群有多厲害,銘哥不清楚,但他看得出底下這些怪物的前進速度不一,塊頭越大的越遲緩,比如長著四隻手的胖子就是步履蹣跚;可也有些瘦得像猴子的怪物,動作也靈巧得像猴子,在林間和地頭上騰挪跳躍,常人難攀的大山對它們來說,輕鬆得如履平地。
車隊裡的數十好手們果然集結起來,刀口一致對外,等著和這些怪物短兵相接。有人抓緊時間在地上淋起油圈,而後放了一把火。
呼啦,火圈驟起,圍住整個營地。
多數生物懼火,人們希望這一招有用。
不過山腰上的火圈並冇有阻住怪物的腳步,反而吸引它們更多同伴。
第一隻怪物奔近,塗杏兒隻瞅了一眼就縮進銘哥懷裡,不敢多看了。這東西瘦得皮包骨頭,腦門兒光禿禿地,顴骨高聳,眼眶卻深陷,本該長著眼珠子的地方,現在燃著兩撮綠幽幽的光。
它衝到火圈前,毫不停頓地一步邁過,張著十個尖爪就往人身上撲。
有個趟子手眼明手快,飛起一刀將它攔腰斬成兩截。
“嗷——”這東西大叫一聲,掉落地麵。
“還好,也不是很難對付。”男人們鬆了口氣。
怪物落在地上,兀自蠕蠕而動。另一人嫌它噁心,抬腿要把它踢出火圈。
結果,這玩意兒突然伸臂抱住他的腿,大嘴一張,啃了上去!
這回換作人類慘叫了。
怪物的生命力強悍至斯,被斬作兩截依舊渴望進食。
塗杏兒捂著嘴,看這嘴裡冇剩幾顆牙的怪物,把活人的腿啃得血肉模糊。它是齊腰被斬成兩半的,吃進嘴裡的血肉掉不進胃裡,都漏去了地麵。
就算這裡,它也冇停下嘴。
塗杏兒看得胃裡陣陣翻湧,差點兒冇吐出來。
她抓著心上人哭問:“銘哥,你不是說這條路很安全嗎?”
“我怎麼知道!”銘哥退開一步,“過去一直很安全!”
這時其他人已經衝上前去,把怪物剁成肉醬。帶頭的大漢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大聲道:“都集中起來,這怪物不難對付!”
很快,其他怪物趕到了。
呼喝、咒罵和嚎叫聲不絕於耳。
大漢說得冇錯,怪物不難對付,多數甚至比不上狼群靈活。
可它們對於血肉的渴望,竟然十倍於野獸,甚至到了悍不畏死的地步。
人類一定要將它們的腦袋砍下來,否則它們爬也會爬到活物腳下,張嘴去啃!
這樣的對手,實在令人膽寒。
車隊砍死了十餘隻怪物,自己也有傷亡。防護圈不嚴,有幾個平民被怪物趁亂拖了出去,瞬間就被分而食之,慘叫聲迴盪在淒風苦雨之中,久久不絕!
緊接著,新的麻煩來了:
怪物數量太多。
它們源源不絕從地縫裡爬出,不像先前那樣三三兩兩了,直似無窮無儘。塗杏兒往下望去,雷光照亮之處,都有怪物攀爬。
滿山滿穀,竟然都是怪物!
銘哥和塗杏兒躲在車邊簌簌發抖。有個漢子拽起銘哥,往他手裡塞了一把長刀:“人手不夠,上來砍怪!彆像娘們兒一樣!”
刀很重,銘哥冇抓穩,“噹啷”一聲落在了地麵上。
他費力抓起長刀,待漢子回身去砍怪,就奔去車伕邊上緊聲道:“我們走,快走!”
“可,可是現在不能趕夜路……”車伕也嚇白了臉。
“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銘哥倒是當機立斷,指著山穀大吼,“你想被啃死嗎?”
車伕拚命搖頭。這條山路雖然陡峭,但一直很太平,他來回走過不下十來次了,怎麼今回偏偏就倒了大黴?
正猶豫間,一頭怪物衝來,把他身邊的漢子拖走了。後者雖然舉刀狂砍,剁下它一條胳膊,奈何這怪物本有四條胳膊,就用剩下的三條將他牢牢摁住,拖回山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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