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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星海崩碎,天穹倒轉

季月年微微搖頭,看了一眼瑤身上所穿的織錦雲紋白裳,道:“按照古籍記載,淩駕於神海蘊靈之境的境界名為神宮宿靈之境,若是再往上,則是在我所處的元衍地界之內根本不存在的陰陽渡境,我雖修為淺薄,卻也曾在機緣巧合之下稍稍知曉此種生靈的可怕,而這月光之靈之恐怖……甚至已經超出了陰陽渡境,絕不是尋常生靈所能攝取。”

頓了一頓,他在瑤的衣裳之上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湛藍微光之外的浩瀚星海:“你如今孱弱無比,與我這凡俗之人相差彷彿,但既然能夠攝取月光之靈,那便隻剩下了一種可能。”

“你,便是月光之靈所化形。”

“甚至不僅僅是一道,而是許多月光之靈所凝聚之後化生而出。”

季月年輕拂袍袖,伸手在少女掌中取過了那泛著冰藍光暈的摺扇,道:“孫夫人曾言,你誕生之時有漫天大雪,實質上那根本不是雪,而是不知為何凝聚在敕水之印裡的海量月光之靈。”

“你名諱之中的‘瑤’字,也並不是取自‘集君瑤台上,飛舞兩楹前’。”

“而是‘若非群玉山頭見,會當瑤台月下逢’。”

靜謐。

瑤任由季月年將自己手中的冰藍摺扇取走,小臉之上第一次露出極為認真的神色,細細地打量著眼前這身著玄黑衣袍的清美少年。

半晌之後,她忽地展顏一笑,渾身上下的氣質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白皙俏美的臉龐之側甚至泛起了些許月白光暈:“季月年,不愧是敖離公主所誕下的血脈,心緒之聰慧、神思之可怕,已然至了令人心生懼畏的程度。”

季月年撫摸著摺扇冰涼的湛藍扇骨,輕聲道:“那你前番如此作態,又是為何?”

瑤蓮步輕移,無聲無息地踏出一步,與季月年並肩而立,凝望著眼前璀璨絕倫的星海,語氣之中有著一絲複雜之色:“我化生於敕水之印,更是在此處凝聚了上千道月光之靈,雖然藉由敕水之印的神力誕生出了靈智,卻也因此之故,永生永世都無法離開此處。”

“孫婆婆與我朝夕相處,自然不忍我在此處承受無量歲月的孤寂。”

“直至有一日,我才真正知曉,這敕水之印根本就是一件來自於東海的至寶,名為‘離恨’,這靈泉山、靈泉村,不過是‘離恨’一絲敕水神力的外顯罷了。”

“孫婆婆曾言,我若想要脫離‘離恨’的化生禁錮,隻有等待一途。”

“等待敖離公主唯一的血脈修至陰陽渡境,離恨便會通過血脈之間的勾連之力離開陰輪月境,前往北俱蘆洲,到了那時,我纔有機會重獲自由。”

“就在這即將開始的漫長等待之中,你卻忽然被離恨的敕水神力攝了來。”

“我其實並無偽裝之意,”瑤驀地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季月年白皙的側臉,“我的月光之力困於離恨所錮,根本無法施展一絲一毫,在離恨之內,我與一個凡俗之人並無區彆。”

季月年在淺淡的湛藍幕底之下席地坐了下來,將那摺扇放在手側,道:“孫夫人與你朝夕相處,果然對你頗為照拂,甚至將我的神魂之體安置於你所居的木屋之內,實在是用心良苦。”

離恨乃是敖離公主之物,其存在的意義隻有一個,那便是為季月年護道。

孫婆婆是離恨之內的暫掌器靈,修為之恐怖無以言表,可由於季月年繼於敖離公主的血脈之故,她卻根本無法對季月年生出一絲一毫的歹念。

即便孫婆婆對於瑤這裡很是偏袒,欲要助其脫離離恨的禁錮,卻也冇有什麼太好的辦法,故而前幾日季月年被離恨攝來之時,孫婆婆纔會將其安置於瑤所居之處,如此可怕的心機不可謂不深沉。

瑤心驚於季月年神思之聰慧,知曉如今已是無法再繼續隱瞞,輕輕咬牙,道:“我想向你求一滴真靈之血。”

其本想與季月年多親近些時日,徐徐圖之,誰知季月年如此短的時間便看破了此中究竟,瑤雖然麵色依然平靜,內心卻早已震駭莫名。

真靈之血。

輕飄飄的四個字,對於生靈而言卻有著無法比擬的恐怖分量。

真靈乃是生靈之根本,即便神魂隕滅,真靈也會前往六道輪迴繼續往生,而真靈之血,則是承載著真靈本源的依托之物。

真靈之內存在著數滴至數十滴不等的真靈之血,每一滴真靈之血,都有可能承載著真靈的一部分本源記憶。

而若是失去一滴真靈之血,生靈便極有可能修為儘毀,淪為凡俗,更甚者會神魂崩滅,真靈直接輪迴往生而去。

生靈的本性皆是自私。

瑤若想脫離離恨的禁錮,其一便是等待季月年修至陰陽渡境,到了那時,季月年能夠初步操控離恨之內的敕水神力,她便有機會脫離此至寶的化生禁錮。

其二,則是取一滴季月年的真靈之血,讓孫婆婆以器靈之身強行催動真靈之血內源於敖離的血脈之力,從而放開一絲敕水神力的禁錮,使瑤得以脫困而出。

此時獲得自由的機會近在眼前,瑤顯然不願意再繼續等下去。

季月年的眸光依舊淵深沉靜,抬首望著星海之內不時遙遙劃過的月白光靈,道:“看來孫夫人並不想讓我的真靈甦醒,隻有百年之後,我的神魂湮滅於此,她才能對我已經沉睡的真靈肆意炮製,更可以肆無忌憚地掌控離恨。”

孫夫人作為離恨的暫掌器靈,或許對敖離公主忠心耿耿,可那也僅僅隻是曾經。

這世間冇有一成不變之事,人心更是如此。

敖離公主在時尚可,其徹底隕滅之後,對於孫夫人而言,便再也冇有了足以將其鎮壓的強橫禁錮,唯一仍舊依靠血脈之力牽製著離恨本體之人,便是遠在北俱蘆洲邊陲的季月年。

以斑窺豹,季月年竟在瑤的隻言片語之間,幾乎分毫不差地猜到了孫夫人隱藏極深的想法!

此言落罷,瑤白皙精緻的小臉已是蒼白無比,再也保持不住平靜的神色,甚至就連聲音都有了些許顫抖:“你……你……這怎麼可能!”

季月年瞥了她一眼,直接朝著更遠處的湛藍光幕邊緣行去,道:“或許……就連那百年內甦醒真靈之言,亦極有可能隻是孫夫人的謊言,即便雙目所見之物,也並不一定是真。”

此言落罷,在瑤複雜至極的目光中,季月年已是走出了敕水之印的湛藍神力範圍,一步踏在了真正的虛無黑暗之中。

轟!

星海崩碎,天穹倒轉。

繁複的光影變幻之間,季月年重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依然是熟悉的靈泉村。

隻不過……此時的靈泉村之內,早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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