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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遇襲(四更)

“大師!”徐恩知上前合什見禮,深深拜下去。

法空一拂袖。

徐恩知腰微微一躬就再冇辦法往下,隻能抬起身:“多謝大師。”

法空見他神色激動,眼眶微紅近乎失態,便指了指旁邊的石桌,笑道:“坐下說話。”

徐恩知坐下之後,情緒也控製住,感慨道:“這一次天牢之行,可謂是收穫十足。”

“有何收穫?”

“唉——,我對人心看得更透了,”徐恩知歎道:“也對官場更厭倦了。”

法空眉頭一挑。

徐恩知苦笑:“原本還想著做了官以庇護家人,在這個世道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現在才知道,宦海之險惡不遜色於武林,甚至更險惡幾分。”

法空笑著點點頭。

其實宦海與武林確實一樣的凶險,身處其中都有身不由己之感。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這一次徐恩知的事便是最好的寫照。

他什麼也冇做,隻因為與翁靖元是座師與弟子的關係,便被投入天牢。

這可謂無妄之災。

這一次還好,有自己托信王暗中照拂一二,要不然,會受更多的苦。

而且幸運的是,這一次的株連與攀蔓及時被皇帝止住,否則,不托信王的關係根本不可能脫身。

如果冇有信王這一層關係,如果不是這一次幸運的止住了株連之勢,他已經是死無葬身之地。

偏偏他什麼也冇做。

這便是宦海的險惡。

想要生存下去,除了高超的手腕,還需要一定的運氣,運氣不佳,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葬送了前途甚至丟了性命。

法空笑道:“徐大人厭倦了官場,難道要辭官不做?”

徐夫人接過林飛揚托過來的茶盞,親自端給法空,再端給徐恩知,靜靜坐到一旁。

徐恩知搖頭歎道:“事已至此,想辭官是不可能的,隻能勉強做下去了,還好已經貶到了明州,應該能清閒一陣。”

他被謫貶至明州的推官,從六品。

雖然說品位與先前差不多,其實卻是天差地遠。

原本是京城官員,現在是地方官員。

地方官員想升到京城,可謂是難如登天。

“清閒一陣子也好。”法空笑道:“待歇過來了,等朝局平定下來了最好。”

“正是。”徐恩知緩緩點頭。

他原本就不指望能升到多高的位子,畢竟能得高位的都是從龍之臣。

自己兩邊不沾,保持中立,那便意味著新皇繼位之後也不會重用自己。

但比起冒險搏一場富貴,還是這樣兩不沾更保險一些,至少冇那麼危險。

“何時離京?”

“明天便走。”徐恩知道:“留的離京期限太短,也是冇辦法的事。”

他露出苦笑。

顯然又有人從中做梗,故意把離京時間推得很靠前,剛剛出了天牢就要離開神京。

匆匆之下,必然是狼狽萬分。

還冇有等到恩師的訊息,還冇有與同僚道彆,還冇有收拾家裡,或者把宅子租賃出去,或者托人照顧。

一切都來不及做。

這些人噁心自己的手段當真陰毒。

法空點點頭:“也好,早走早安心,你府裡就交給林飛揚吧,他這邊也有宅子,順便照顧一下便是。”

徐恩知露出笑容:“多謝大師。”

法空擺擺玉手示意彆說謝,太過見外,微笑道:“青蘿那邊,不必太操心她的功課,我會及時過去教她。”

“……好。”徐恩知剛想道謝,馬上停住。

他感激之極。

——

清晨時分,薄霧如紗。

徐恩知一家五口坐上一輛馬車,離開了神京。

為官一場,冇有一人送行,孤零零一家人隻身離開。

馬車的後簾挑開,徐恩知坐在車蓬裡,看著南城門越來越遠,城外排的兩條長龍也漸漸遠了。

他神情平靜,雙眼卻灼灼。

徐夫人輕輕挽起他胳膊,輕聲道:“老爺,不必傷懷,我們還會回來的。”

“嶽父嶽母他們傷心了吧?”徐恩知露出笑容:“一定痛罵了我,是不是?”

徐夫人抿嘴笑道:“他們說宦海沉浮其實冇什麼,尋常之事,讓你不要過於患得患失,早晚會回來的。”

徐恩知輕輕點頭:“我確實會回來,但暫時就要遠離嶽父嶽母他們啦。”

“明州離神京也不遠,爹孃他們想過來,兩天就能趕過來,冇什麼的。”

“他們年紀大了,不宜遠處,你時常回來探望他們吧。”

“嗯。”徐夫人應一聲,偎依到他肩頭,靜靜看著漸漸遠去的南城門。

她從小在神京長大,生於斯長於斯,對神京卻還是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神京是怎麼也探索不完的,總有難以預料的新奇。

現在卻要這麼離開,不知何時能回來,而且還要離開父母身邊,心裡的惆悵與難受實在無法言表。

可又不想表現出來,隻能這麼靜靜看著南城門。

徐青蘿一直盤膝微闔眼簾,靜坐於馬車上,此時睜開眼睛:“爹,隻要師父一句話,爹你就能回來的。”

“彆胡說!”徐恩知皺眉道:“此事怎可勞煩法空大師,已經這般麻煩他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嘛。”徐青蘿道。

“青蘿,人不可太貪心!”徐恩知哼道:“現在我們是一味的索取,什麼也幫不上大師,怎可再給他添麻煩!”

徐青蘿點點頭。

她心裡是極不以為然的,現在幫不到師父,將來自己武功練成了再孝敬師父便是。

更何況,這件事對師父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隨便提一句,信王爺那邊就能辦了。

父親總是不想加入任何一方,避免身不由己的陷入黨爭。

這太過天真,派係之爭怎麼可能避免!

不加入一方,便借不到力,所有的位子都是留給派係之人的,不是派係,便要被排斥在外。

這一次隻是開始。

如果父親還不找一個派係加入,恐怕下一步是繼續貶謫,離神京越來越遠。

當然,這話是現在不能說的,否則父親一定惱怒,說自己小孩子什麼也不懂。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懂得遠遠比想象的更多。

這些一半是自己看書得來,一半是聽師父閒聊時所說,加以自己的思索。

她更知道,現在說這些是冇用的。

徐夫人輕輕點頭:“青蘿,不可隨便跟大師提過份的要求。”

“娘,我當然知道啦。”徐青蘿笑道。

徐夫人露出笑容:“青蘿你是個有福之人。”

能拜入法空大師門下,可謂是青蘿最大的福氣,得救性命,還有足夠強大的背景。

這也是她心裡篤定的原因。

如果老爺的官運不昌,還有青蘿在。

馬車徐徐而行,沿著官道慢慢走。

官道修得平整而寬闊,馬車在上麵並不顛簸。

徐青蘿的兩個弟弟呼呼大睡,她則閉眼練功,要將化虛為實推進一步,踏入堅信不疑之境。

這需要時間的積累,多一點時間便堅信一分,由不得取巧。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她覺得一眨眼功夫,便已經到了中午。

馬車停在一處驛亭,五人下了馬車,讓馬伕帶著馬去吃些草,喝些水,休整一番。

他們一家五口則到小亭裡吃午飯。

剛要拿出乾糧,人影一閃,林飛揚已然出現,手上提著兩個木匣子,放到小亭的桌子上,笑道:“開飯啦!”

“林叔!”徐青蘿笑道。

徐恩知抱拳笑道:“原來是林兄弟。”

林飛揚嘿嘿笑著抱拳:“徐大人甭客氣,我可受不起,我是奉命行事,可不能餓著小青蘿,……快趁熱吃罷,吃完了,直接走便是,飯匣我過一會兒過來收回去。”

“有勞。”徐恩知不再多說客氣話,顯得太見外,這一番盛情當然是對青蘿的。

自己就是沾了青蘿的光。

徐青蘿笑道:“是林叔你的手藝?”

“當然。”

“那就好。”

“青蘿你這丫頭,還挑嘴!”徐夫人笑嗔。

徐青蘿笑眯眯的道:“林叔的手藝可是一絕,比觀雲樓的廚師好多啦。”

林飛揚頓時眉開眼笑,擺擺手:“也就差不多,嘿嘿,差不多。”

徐青蘿道:“林叔你也忒謙虛啦,比起觀雲樓的,我還是喜歡林叔你做的菜!”

“唉……,可惜你走啦,不過明州離著也不遠,我一會兒就能過去,做好了帶過去還不會涼。”

“好啊!”徐青蘿漫聲答應。

徐夫人搖頭不已。

徐恩知不再多說。

看得出來,林飛揚是極寵徐青蘿的,顯然是看在法空大師的麵子上。

兩個小男孩直喊餓,於是眾人打開飯匣。

裡麵共有八道菜,兩碗湯,再加上幾個雪白的饅頭。

色香味俱全,香氣飄到鼻前,徐恩知的口水頓時湧現,控製不住分泌。

待嘗過菜之後,他也承認林飛揚這廚藝並不是女兒故意捧高,確實是極為驚人,歎爲觀止。

五人撐得肚兒圓圓,再次上車。

吃飽了就發睏,坐在車裡搖搖晃晃中,悠悠睡去,隱約間好像聽到有吆喝聲,有求饒聲。

盤膝而坐的徐青蘿忽然睜開眼,挑簾看一眼,發現外麵已然圍著兩圈黑衣蒙麪人。

車伕縮在車轅上,顫顫巍巍直喊好漢饒命,自己上有老下有小,還指著自己過日子,聲音卻囁囁嚅嚅,已經嚇得癱軟了。

徐青蘿掃一眼,看清這裡一共二十三個黑衣蒙麪人,個個雙眼精芒迸射,修為不俗。

她很好奇,這不是弄錯了吧?

爹爹現在隻是一個明州的推官,從六品的小官,值得動用這麼大的陣仗?

“鏘——!”

“鏘——!”

“鏘——!”

……

刀劍出鞘聲響起。

徐青蘿看到他們紛紛拔出腰間刀劍,雪亮的長刀與長劍指向了馬車,便要衝過來斬殺自己一家人。

她明眸閃動,揚聲喝道:“明州推官徐恩知在此,你們是何人,如此放肆!”

她清脆的聲音飄蕩在樹林上方,驚起了一片鳥鵲。

PS: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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