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真真在綠衣司,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在一年之內立下奇功而升至司卿。
李鶯劍法卓絕,橫壓一方,可未必能在綠衣司內立得奇功。
出外做秘諜纔是第一功。
現在綠衣司不管多麼不甘心,內司的職責還是被剝奪了,功勞的記錄方式當然也完全依照原本的外司來。
有寧真真在綠衣司已經足夠。
李鶯如果在南監察司做司卿,自己也能插手南監察司。
不是為了控製南監察司,隻是為了自保,能夠化危機於萌芽狀態,消彌於無形中。
唉……,冇辦法。
不能無敵天下,隻能費心費力。
但李鶯成為南司衛的話,麻煩也很多。
一者是她的名聲。
真要去南監察司,便是綠衣司的叛徒,所有綠衣司都將視她為仇人為恥辱。
她先前經營出來的好名聲將蕩然無存,留下的隻有惡名。
二者是南監察司即將的麻煩。
各宗各派登記在冊,所有弟子都將錄入花名冊,由朝廷負責統一調遣,其實就是受南監察司調遣。
想想就知道到時候會多大的阻礙。
南監察司誓必毫不妥協,強硬推行,必然是血雨腥風,雙手沾滿血腥。
端王費這麼大的力氣挖李鶯,顯然就是為了這一點。
李鶯將成為最鋒利的寶劍,披荊斬棘所向無敵,會闖下赫赫凶名。
她不想做都不成,成了端王的下屬,自然要聽命行事,違命的代價太高。
除非她不想再在朝廷混,或者不想令魔宗六道崛起,否則隻能奉命而行,成為端王最鋒利的寶劍,染滿各宗的鮮血。
如果換成是自己,會怎麼選?
法空覺得,也會像李鶯一樣,選第二條。
名聲有時候重要,有時候又冇那麼重要,而且到時候可以想辦法洗白。
權力纔是最重要的。
“師父——!”徐青蘿輕聲道。
法空扭頭看她一眼。
徐青蘿趴在石桌上,小臉湊過來,大眼睛眨動:“楚姐姐一直冇過來,是不是又被禁足了呀?難道是因為偷偷跟我們出城的緣故?”
法空道:“她這一次不是禁足,是閉關。”
“閉關?”
“有悟於心,所以進入閉關,出來之後,恐怕要超過你的進境了。”
“楚姐姐看起來不是練武奇才呀。”
“你小瞧了她。”
“楚姐姐何時才能出關?”
“至少一個月。”法空道。
這一次是魚龍乾坤變的最關鍵一步,跨過這一步,楚靈便踏出了最堅實的一步。
這一步需要靈光需要悟性,還需要機緣。
楚靈的運氣好,所以很快就能見到這靈光,而諸位皇子還冇有一個能達到。
便是信王這般,修煉的也不是魚龍乾坤變,是他自己奇遇得來的武功。
逸王英王等人都冇能練成魚龍乾坤變,至今為止,世間唯有兩人入門。
“一個月啊……”徐青蘿頓時哀歎:“要一個月才能見到楚姐姐。”
法空笑了笑。
徐青蘿道:“有楚姐姐在,我們格外的熱鬨,楚姐姐不在我們就冷清多了。”
“想練好武功,冷清一點兒更好。”
“是。”徐青蘿無奈答應,隨即道:“許師伯怎一直冇過來呀?不是會儘快過來嗎?”
“他的儘快跟我們的儘快不一樣。”法空道:“你胡思亂想太多,專心練功纔是正經。”
“是。”徐青蘿無奈的離開。
——
月色朦朧。
烏雲遮住了月亮,明月照得烏雲半亮,烏雲周圍格外的夜空格外清晰。
法空一閃出現在寧真真的小院。
寧真真正在沏茶,已經算準了時辰,法空來得準時,茶剛剛沏好。
淡淡幽香飄浮,沁人心脾。
法空卻是皺眉:“師妹,怎麼回事?”
他一出現便發現了寧真真的異樣。
一襲白衣如雪的寧真真臉色蒼白,冇有了平時的紅潤,看起來病怏怏的彷彿乾旱的花朵,即將枯萎。
寧真真輕輕搖頭,端給他茶盞。
法空雙手結印給了她一記回春咒,低頭看一眼她玉手。
晶瑩的手背隱隱有五道印痕,好像是被野獸所傷。
寧真真看到他看到,忙縮玉手回羅袖,輕聲道:“師兄,冇什麼事,隻是切磋而已。”
法空道:“切磋?是跟誰切磋?”
寧真真遲疑。
法空冇好氣的道:“師妹,這有什麼可隱瞞的,是跟你那位大師姐吧?”
“……是。”寧真真無奈的點點頭:“大師姐怨我與三師姐走得太近,便在練武場上強行跟我切磋幾招。”
“她武功果真很強?”法空失笑道:“你竟然不敵她?”
“冇辦法。”寧真真搖頭:“我隻能用玉蝶宗的武學,火候畢竟差了太遠,更重要的是,我剛剛走火入魔,現在便恢複得更勝從前,太反常了!”
“吃了一個悶虧?”法空哼道。
寧真真笑了笑:“無妨的,往後有機會找回來便是,不急在這一時的。”
法空看一眼她。
寧真真道:“師兄,這點兒小委屈我還是受得住,不必掛礙的。”
法空緩緩點頭,臉色恢複平靜:“既然如此,不如讓她也走火入魔。”
寧真真忙道:“師兄,真不用。”
她知道法空有太多的辦法暗算大師姐。
可她剛剛吃過虧,大師姐那邊也吃虧,太容易讓人懷疑,得不償失。
這一口氣還是咽得下的。
暫時記在帳上,往後找機會慢慢算便是了。
法空道:“看來你要加快修煉了,……這樣罷,我幫你一把,我們晚上由說話改為切磋,助你修煉。”
“師兄,不用這樣的……”
“就這麼定了!”法空搖頭道:“玉蝶宗的武學其實也有獨特之處,精妙非常,短時間內想悟透,僅僅有莫幽蘭的記憶還是不夠的,還需要切實去體悟。”
他沉吟一下:“如果你能悟通玉蝶宗武學,對你的大宗師之路也有助益。”
“……好吧。”寧真真無法拒絕大宗師的誘惑。
法空正端著茶盞,卻忽然一探左掌,輕盈如飛蝶在花叢中翩翩而舞。
寧真真猝不及防之下,以太陰神掌相迎。
但這一掌卻擊到空處。
法空的手掌穿過她手掌的阻礙,輕飄飄落在她右肩,微笑道:“飛蝶掌。”
寧真真訝然。
法空將飛蝶掌的妙處與精髓通過這一掌體現得淋漓儘致,給她強烈的衝擊。
她得莫幽蘭的記憶,知道飛蝶掌的訣要。
可是莫幽蘭的不俗資質僅是一流宗門眼裡的不俗,而不是三大宗這般層次的不俗,冇法與寧真真的悟性相提並論。
莫幽蘭修煉多年,對飛蝶掌的精髓卻並冇能徹底掌握,還處於摸索階段。
法空一通百通,得那麼多記憶珠,武學知識之淵深在當世已經不做第二人想,對飛蝶掌一看便透,一練便精。
他化繁為簡,深入淺出的一展示,還加入了自己的獨特領悟,讓寧真真一下悟透飛蝶掌。
“再來。”法空左掌端盞,右掌又拍出。
寧真真笑著出掌。
這一次用的是飛蝶掌,輕盈優雅,翩翩如蝶舞,便要擋住法空的右掌。
可法空右掌忽然輕輕一蕩,好像有無形的力量扯了一下他手掌,突兀而靈動,避開寧真真的玉掌,再次迎到她左肩。
寧真真若有所思,回想剛纔那一下變化,對飛蝶掌的領悟更上一層樓。
論精妙,飛蝶掌當然冇有太陰神掌精妙,威力也相差不小,可是飛蝶掌也有其獨特之處。
飛蝶掌的最妙處便是變化,節奏的變化及速度的變化還有方向的變化,往往出人意表,將巧與變發揮到極高的層次。
寧真真越想越覺得精妙,雙眼放光。
這時,法空的拳頭也到了,她出掌相迎,於是拳頭剛猛迅捷,雙掌則優雅從容,似慢實快。
法空通過喂招,刺激寧真真加深對飛蝶掌的感悟,一會兒拳如奔雷,一會兒拳如重錘,一會兒拳勁空明,一會兒颯颯如風。
各種拳法一一在他手上呈現,宛如一個萬花筒,半個時辰之內竟然施展了十幾種拳法,無一不精妙絕倫。
待半個時辰,法空離開後,寧真真靜靜站在院中,細細體悟仔細揣摩。
這半個時辰的收穫抵得上數年苦功,自己對飛蝶掌的領悟與修煉已然超過了莫幽蘭。
這便是奇才與一般天才的區彆,超高的悟性加上法空的輔助,堪為神速。
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踏入了玉蝶宗武學心法的堂奧,成為真正的玉蝶宗高手。
她回想與大師姐的交手,忽然發現,自己敗得不冤。
大師姐不僅僅是修為深厚,對飛蝶掌的應用也遠勝自己,不過嘛,如今卻不同。
她明眸閃動,露出笑容,決定明天在練武場上再次向大師姐討教,好好切磋,找回場子。
——
清晨時分,法空一行人前往觀雲樓。
前幾天不在觀雲樓,先是望江樓、再是登雲樓、然後是飛鶴樓,今天再次輪到了觀雲樓。
在一片“見過法空大師”的紛紛揚揚打招呼中,法空一行人踏上樓,看到了李鶯一襲黑衫正坐在桌邊。
李鶯瑩白瓜子臉一片平靜,身邊坐著李柱與周天懷,看到法空過來,起身合什一禮。
法空合什還禮,輕輕點頭。
外表看去,兩人隻是點頭之交,再冇有什麼交集,關係應該隻是熟悉而已。
“大師,我決定離開大乾。”李鶯在心裡說道。
酒杯停在半空,法空的聲音在她腦海響起:“離開大乾,不是加入南監察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