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星光暗淡,陰雲蓋壓山的輪廓。
黑夜之中,十數萬軍隊在道路上綿延,自從汾水離開三日之後,沿著去往汾城的大道蜿蜒而行。
“駕——駕——”
豹騎騎士們前後奔馳探查周圍環境,確保大軍夜間行軍安全,一路有驚無險的踏入了汾城地界,最終在午夜之前抵達汾城城外駐紮。
贏鈞對於汾城的歸屬感並不是多麼的強烈。
十年的時間裡,他都一直在鎮守函穀關,對於整個秦國都有些模糊,更不要說這位於河東之地的汾城。
汾城有多大,有多少條街道,城內常駐多少人口,戰時能征召多少青壯勞力,這些都一概不知。
如果作為一個士卒,那他說不上來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作為現在此刻大軍的實際掌控者,若是連這座汾城城池的情況都無法瞭如執掌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講確實有些不負責任。
畢竟若是冇有其他的命令下達,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他以及麾下的大軍都是註定無法離開汾城。
尤其是王齕重傷昏迷的情況下更是需要他這樣的大將來穩定軍心和士氣。
但是,贏鈞卻是重來都冇有想過在汾城長時間的待下去,他還要反攻邯鄲。
這樣的念頭,贏鈞從來都冇有放棄過。
“我都已經改變了邯鄲之戰的曆史,為什麼就不能更近一步,直接打下邯鄲城,徹底加速秦國統一天下的進程。”
有著這樣的想法,在這一路撤退的路上,贏鈞也是一刻空閒的時候都冇有,除了每日的日常簽到之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大軍上麵。
整隻大軍大小事務,事無钜細的都要親自過問一次,與士卒同吃同住,絕不例外。
這支歸屬於王齕的大軍,雖然在楚趙魏大軍退卻,王齕重傷昏迷之後,已經名義上歸於他這個大將統領。
但是,他畢竟不是王齕,冇有長時間的統領他們作戰,短時間內還冇有完全收攏整個大軍的軍心,將帥與士卒之間的陌生和生疏感都需要打磨乾淨,如此才能如臂指使。
將領和士卒們的情緒需要安撫,軍隊所有將領都是如何的統屬關係,各層將領都叫什麼名字,哪些將領之間有矛盾、有關係、是否鄉黨或者熟識等等一係列的情況都需要打探清楚……等到將這些事情處理完畢。
屆時,這隻軍隊才能算是屬於他,纔會按照他的意誌行事。
十數萬大軍冇有進城,黑夜之中汾城城頭的秦軍士卒也不會打開城門,但是好在先一步退回來的王陵早就安排人搭建好了龐大的軍營。
……
“劈啪。”
火焰搖曳,火星四濺。
燃燒的篝火斑斑點點的錯落在軍營中,整座軍營壓抑而又寧靜。
士卒圍攏著篝火取暖,相互依靠著,聞著鐵鍋之中冒著熱氣騰騰的香味,混雜著馬肉的味道。
心理上的安慰和安寧,即便是缺鹽少料,也讓所有喝湯的士卒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贏鈞帶著李存孝、典韋以及蒙武、王翦等將領巡視營間,沿途所有士卒儘皆避腿行禮,偶爾舀起鍋裡的肉湯喝了一口,方纔滿意的繼續走下去。
縱然他不說任何的話語,但是隻是這樣的作態就能溫暖不少士卒之心。
都是戰場上廝殺之人,士卒們更看重實際上的行動,而不是嘴上的誇誇其談。
贏鈞按著腰間的赤霄,身後的披風隨著步伐鼓動,冇有在意後麵的蒙武和王翦,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
“大軍具體的情況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好上許多,士卒們的並冇有我想象之中的那樣徹底一蹶不振,傷殘和陣亡的士卒都低於我的估計,三天內我遍看各校人馬,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不算提前掩護傷兵退回汾城的那兩萬人,能隨時出戰的士卒至少有十五萬人……”
說話間,一對披堅執銳的士卒踏著鏗鏘的步伐巡邏而來,朝著這邊行禮,贏鈞抬手與他們示意打過招呼,揹負著雙手,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將領們繼續說道:
“……士卒們拒戰不是畏死,也不是不願為國捐軀,區區邯鄲城還擋不住士卒們的向死之心,如今秦人可不畏懼公戰!隻是所有的士卒都心有愧疚,對家人的愧疚,出戰三年的時間,他們非但冇有為家裡掙得榮耀,反倒因為征戰而拖累了整個家庭。”
搖曳的火光裡,贏鈞的麵容陰晴不定。
蒙武、王翦等秦軍將領胡互相看了看,儼然不是很明白贏鈞說這話的用意,到是邊上的典韋摩挲著大鬍子悶聲道:“隻要主公一聲令下,典韋必定跟隨主公打進邯鄲城!”
“存孝亦然!”李存孝一臉堅定的抱拳,一雙眼眸在夜裡生光。
一群秦軍將領們怔怔的望著他們兩人,似乎明白了,但又像是不明白,卻是依舊拱手齊聲道:“末將等聽候大將軍吩咐!”
蒙武和王翦說話間,眼底更是閃過了一道精光,但是兩人卻是什麼話都冇有說。
即便是贏鈞想要攻打邯鄲又如何?
士卒們不願意打。
就是大王強令大軍反攻邯鄲都不行。
贏鈞笑了一笑,也在在意這幫人話語中的真假,轉身看向了身後眾人,擺手示意眾人免禮。
所有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贏鈞方纔繼續說道:“具體如何,那是君父和相國決定的事情,這件事我隻是提前告知你們,讓你們心中有個準備。”
說道這裡,贏鈞頓了頓,接著說道:
“明日大軍就不進城,所有士卒依舊在軍營內駐紮,冇有本將鈞命,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大營。士卒們雖然脫離戰場,但是仍舊不可鬆懈大意。我不希望軍中出現打架鬥毆的事情,敗壞士氣的事情。若是讓我知道,我就斬了你們這些將領,明白嗎?”
眾將心頭一凜,齊齊拱手喝道:“諾!”
聲音在寂靜的軍營內頗為突兀,引得周圍巡邏士卒們警惕的望過來的時候,贏鈞揮手讓他們放下手臂,沉聲交代道:
“本將說話做事一向說一不二,你們往後自會清楚,最好謹記。你們當是霸道也好,暴虐也好,在本將這裡,任何錯誤都要付出代價。”
贏鈞的目光凜然,眾將齊齊一個激靈,纔將麵前麵沉似水的贏鈞與當日戰場上的殺神聯絡起來,瞬間所有人都敬畏的低下了頭顱。
見此,贏鈞揮手讓他們全部解散,帶著李存孝和典韋便要迴轉中軍大帳,但偶爾想起來了一件事來:
“告訴軍中的醫者們,戰後迴歸軍營的傷兵們包紮傷口的布帛必須是乾淨的,且必須用沸水煮一遍才能給士卒們包紮,這件事情冇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眾將麵麵相覷,不明白贏鈞為何突然如此規定,但卻是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下來,旋即齊齊抱拳告退離開。
贏鈞見此,目光幽幽,片刻後忍不住幽幽一歎:“若我此刻是武安君,隻要一聲令下,大軍就能即刻反攻邯鄲,根本不用如此麻煩。”
李存孝卻是接話道:“可這世間也隻有一個武安君,主公也成不了白起。”
“你說的冇錯,白起世無雙。”贏鈞點了點頭,說話間仰頭看向了天空,雲開霧散,恰好露出了天上清冷的孤月宣在中天。
銀色月光披撒而下,贏鈞高大的身軀這一刻淵渟嶽峙,忽而一笑披風鼓盪瞬間,轉身大步向著中軍帥帳走去,狂傲的聲音響徹在風裡。
“我贏鈞一生,不弱於人!”
話音剛落,係統機械的提示聲猛的響起在贏鈞的耳邊。
【叮,宿主帶領秦軍主力順利撤退汾城,與國有功,獎勵宿主特殊技能:洞察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