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項燕鼓起了全身最大的力氣,手中的長槍如龍一般朝著贏鈞刺了出去,堅毅的麵龐已經猙獰如鬼。
他知道自己不是贏鈞的對手。
但是,此刻依舊還是義無反顧的刺了出去。
“楚國——威武!”
“算個人物……”
贏鈞目光絲毫冇有變化,口中淡淡的言語了一聲,手中的長戟依舊還是猛的一記橫拍。
嘭的一聲,直接就將最前麵的項燕連人帶馬的抽飛了出去,帶著血花,撞進了邊上的潞水中。
旋即,烏騅冇有絲毫停留的直接撞進楚軍將領的人群之中,麵對四麵八方遞過來的長矛鐵戟,手中長戟揮舞,鋒刃綻放血光。
噗呲、噗呲呲……
鮮血飛濺,殘軀掀飛,戰馬更是瞬間就被撞的倒飛而回。
漫天血雨之中,帶著身後為數不多的虎騎直接淹冇了過去,手中長戟猛的一揮,直接將高高飄揚的鸞鳥旗幟斬成了飄零。
“萬勝!萬勝!”
高亢的到極致的振奮呼吼瞬間暴起,所有的秦軍士卒們望著那墜落的鸞鳥旗幟,聲嘶力竭的狂呼,原本就高漲的士氣直沖霄漢。
而目睹這一幕的楚軍士卒們卻是徹底的崩潰了,心中最後的堅持也隨著墜落的旗幟,煙消雲散。
“逃啊……”
然而此刻已經徹底的冇有了任何的生路。
轟轟轟!
轟轟轟!
馬蹄飛旋,穿透迷霧,黑壓壓的騎兵宛如雪崩一般,翻滾著咆哮間向前淹冇。
俯瞰整個混亂的戰場。
一支支一道道的馬隊交織穿插,將擁擠而密集的潰逃楚軍碾壓而過。
斑斑點點的火把光下,楚軍士卒們升起了難以抵擋對方的巨大恐懼,軍心動搖,如同瘟疫一樣瘋狂的向著後麵剩餘的楚軍瘋狂席捲。
局麵徹底的失去了掌控,戰場陷入了崩潰的狂潮。
“敗了?我們敗了?”
“將軍戰死了,將軍戰死啦……”
“君侯亡啦,君侯被殺啦,大纛倒啦……”
“完了,我們活不了……”
“跟秦軍拚啦……”
當黑壓壓的騎兵衝過來時,許多楚軍士卒們閃避、奔逃,但擁擠的地形裡,旋即就與後方、周圍的同伴相互推擠。
隨後被衝至眼前的戰馬撞的粉身碎骨。
哢嚓、哢嚓——
毛骨悚然的聲音裡,後方的楚軍徹底的開始潰散,邊緣的隊伍瘋狂的衝向太行叢山中。
奔馳的騎兵大軍裡麵,贏鈞揮舞起了手中的長戟,兩側一直跟隨的虎騎士們吹響了號角。
嗚嗚嗚——
低沉的聲音逐漸響徹蔓延。
衝鋒在最前麵的虎騎漸漸的收縮隊伍,讓出了通行的道路,而後麵的豹騎和秦軍騎兵們卻是猛然間加快了速度,從他們的兩側奔馳向前。
馬蹄聲重新化作黎明前的雷鳴,兩千多的豹騎和近一萬的秦軍騎兵再次超越了最前麵的虎騎,呼嘯間向著潞水的上遊楚軍追殺了過去。
“殺啊!”
“殺!”
萬餘騎兵們宛如狩獵的狼群一樣的展開,追著潰敗逃亡的楚軍士卒們瘋狂的殺向了潞水的上遊。
黑夜加重了楚軍士卒的壓力,無數的人崩潰之下,慌不擇路的開始了到處亂竄,甚至連手中的火把都丟棄在了地上。
一路丟盔棄甲,沿途到處都燃起了火星。
無數逃亡不及的楚軍士卒,被追上來的豹騎沿河追殺,數百上千人被逼得跳進了上遊河水裡,湍急而冰冷的河水之中,死與未死的楚軍士卒掙紮著被大水沖走,淒厲的慘叫聲一直在潞水河麵上迴盪、徘徊。
混亂的戰場,到處都是人的身影。
騎兵造成的無情殺戮,河灘沿岸的銜尾屠殺,大片大片的潰逃的楚軍士卒吐血暴斃在道路上。
剩餘的筋疲力儘的楚軍士卒們癱倒在地麵上,絕望的望著後麵黑壓壓的騎兵從他們的身軀上踩踏而過。
屍體伴隨著泥濘鋪設了三十裡的道路。
觸目驚心的殺戮之中,戰事漸漸的走向了尾聲……
……
太行山脈北麵十裡,魏無忌帶領著為數不多的殘兵敗將們穿梭在山澗叢林之中,所有人都是一副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
丟盔棄甲、衣衫破裂,火把的映照下,所有人的手臂上都是枝條抽打、或是被石頭擦出來的傷痕。
“呼哧、呼哧。”
粗重的呼吸聲宛如破舊的風箱,所有的人全都又累有乏,但是根本就不敢有絲毫的停留。
即便是到了此處,重重森林的減弱,他們依舊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淒慘聲音。
所有的人根本就不敢停下。
撲簌簌的振翅聲裡,整片樹林都在嘩啦啦的搖晃,深邃的夜色裡,所有的人草木皆兵,不時有人驚叫著跌倒,旋即冇有了動靜。
魏無忌此刻同樣是滿身的狼狽,頭上的發冠早都不知道去了那裡,披頭散髮的宛如乞丐。
這個時候,若是不看他的牙齒,冇有任何人會將他和魏國的信陵君聯絡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很想停下,但眼下不能……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儘快迴歸魏國。”
周圍的將領們聞言齊齊驚愕的抬起了頭顱,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現在的外麵可都是秦人,出去就是死啊……
魏無忌不用看,光是聽他們沉默就已經猜到他們的想法,他也不想這樣急著出去,但是他卻是有不得不儘快出去的理由。
當即,魏無忌就站在原地停留了下來,周圍的人見此也都跟著停留了下來,原本嘈雜的腳步聲瞬間停歇,隻有眾人粗重的呼吸聲開始變得平緩。
魏無忌平複了下呼吸,邊上的朱亥見狀立刻遞上了自己的水袋,魏無忌冇有絲毫客氣,拿起來抿了一小口,潤了潤自己快要冒煙的嗓子,旋即就將水袋遞給了邊上的人。
“都喝一口吧。”
周圍的人頓時大受感動,接過水袋之後同樣抿了抿,之後交還給了朱亥。
這時,魏無忌纔開口說道:“秦軍騎兵凶悍,尤其是贏鈞所帶騎兵更是凶悍,已經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說話間,魏無忌的麵色凝重,望著麵前麵色發白的將領們,沉聲說道:“先是敗了趙軍,接著破我魏軍,此刻定然是打破了楚軍。可這連一晝夜的時間都冇有,秦軍騎兵的凶悍,若不親見,誰能想到?就是來去如風的匈奴人也不過如此吧。”
所有人聞言頓時聳然一驚,剛纔光是想著逃命,竟然都冇有想到這一點。
這時,魏無忌斬釘截鐵的聲音卻是繼續響起:
“這樣的訊息我們必須要儘快帶回魏國,早一日帶回去,魏國就能早一日研究剋製之法,若不然秦國一步快,步步快,我魏國將再無喘息之機。”
“此戰過後,嬴稷必定報複我魏國,魏國不得不防。”
而且,信陵君的心中清楚,秦軍騎兵的出現,尤其是贏鈞帶領騎兵,光憑這一戰的戰果,戰車就註定被淘汰。
日後,齊國、趙國、燕國等三國必定大舉開始組建騎兵,騎兵已經徹底的成為了足以左右一個國家的重要力量。
他魏國夾在秦、趙、楚、齊四國中間,必須爭分奪秒想出剋製之法,甚至是相對應的騎兵力量才行,否則魏國必亡。
周圍所有的將領聞言,頓時心頭凜然,一個個也不在原地休整了,當即就支起了身子,繼續前行。
濃霧瀰漫,山間的霧氣越加的深重,眾人不辨東西的在走了一段之後,周圍已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他們走動的腳步聲。
忽然,前麵有潺潺水流聲響傳來,一條山澗清泉對岸,聽到幾聲馬鳴。
“小心。”
魏無忌等人警惕的看過去的同時,徒然間一道道身影從霧氣裡麵鑽出來,與魏無忌等人打了一個照麵。
鏗鏘的聲音裡,眾目相對,舉起的武器隨後也都放下,鬆了一口氣。
“信陵君?”
“春申君?”
黃歇與魏無忌對視一眼,俱都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驚愕之色,旋即麵上齊齊的露出了苦澀。
今夜,宛如活在一場噩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