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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早投降不如晚投降

天還冇亮,於奮(憤)發讀書過程中打了幾十個盹的賈六揉了揉迷糊的雙眼,朝尚黑著的外麵瞧了眼後,一把將那半本《論語》扔進角落裡,然後對著雙手哈了口氣,出門走到廚房將炭爐子上的封門拔下。

賈六要燒些熱水洗頭,因為他覺得頭頂那條不能割的辮子有點臟,而且頭皮老是癢,估摸是有虱子,因此必須打理一下好神清氣爽的在“和中堂”麵前閃亮登場。

坐在小凳子上等著水燒開時,賈六一直在把玩腦後那根辮子,且幾次試過用力去拽,結果就是頭皮拽得生疼。

本能的厭惡。

湊近鼻子聞,還有股淡淡的餿臭味。

如今旗人的辮子不像從前滿洲剛入關那會又小又短(俗稱金錢鼠尾),而是略有變化。首先就是原本在腦後的辮子移到了頭頂,其次允許蓄髮的麵積從原來的辮根擴大到四五個銅錢大小——要是冇有辮子的話,看上去就好像頭頂長了塊牛皮癬或胎記。

蓄髮麵積稍有擴大,辮子樣式還是入關那會的“金錢鼠尾”,不過再也不用“五天一打辮、十天一剃頭”,所以演變下來的結果就是辮子變得越來越長。

辮子變長看著比短辮好看些,洗起來卻是麻煩,得先將辮子一節一節解開散開,再用水一點一點清洗,整個過程特彆麻煩且耗時。

因此走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長得快要拖到地上且泛著油光的辮子,走近一聞就是一股讓人想要嘔吐的酸臭味。

這些,都是販夫走卒,生活在底層的窮人。

窮人每日為了生計勞累操作,根本冇有什麼時間打理辮子,此外大多數窮人家中不可能有水井,因此城市中就誕生一種行業——水行。

水行跟糞行一樣,都是用大車拉著大桶,不過桶中裝的是水而矣。窮人家吃水要麼辛苦去遠地方挑水,要麼就是跟水行買水,一般是幾個銅子一桶。

買來的水對窮人而言可珍貴著,自是捨不得用來洗澡。久而久之,那辮子就是又長又臭。好多人為了省事,索性將辮子直接係在腰間,彆說這樣式還方便在腰上掛東西。

“少爺,你這麼早就起了?”

楊植被廚房的動靜驚動,還以為是姑奶奶在做早飯,再一看竟是少爺在那燒水,頓時愣了下。

天地良心,十八年來,這還是少爺頭一回自個動手。

“你少爺我讀了一晚上書,眼都冇合上過,”

賈六對自己認真讀書的成就還是很滿意的,見水快要開了便吩咐道:“栓柱,你拿個桶來,我要洗頭。”

“噢。”

楊植也冇多想,昨晚他睡下的時候少爺的確還在那讀書咧。真不知自家少爺怎麼就變了性子的,不過這樣也好,老爺那最少不會再氣暈過去。

打著哈欠將壺中熱水倒進桶中,試了試水溫後楊植纔將少爺的辮子放進桶中打濕,之後找了一塊皂角捏碎和在手中開始上下搓揉起少爺的辮子。

皂角是一種藥材,很早就被用來洗頭,因為便宜所以窮人富人都有使用。不過早前賈家用的可是豬苓,那東西洗頭效果可比皂角強多了,就是價格比較貴。除了皂角這種常用洗頭物外,窮人還用米湯、草木灰洗頭,這兩樣東西去油汙的效能都不錯。

一番揉搓清洗後,楊植總算把少爺的辮子給洗乾淨,又將辮子靠近火爐,這樣乾的乾些。

又過了片刻,覺得少爺辮子乾得差不多了,楊植就準備將散開的辮子重新編起來,卻聽少爺說頭上癢癢,叫拿來篦子篦一下。

結果這一篦還真叫篦出兩個虱子來,一個肥鼓鼓剛吃飽,一個癟癟的才睡醒。

伴隨“叭嗒”一聲,賈六的指甲蓋上除了虱子的殘屍,就是他本人的血液。

不知為何,掐死這兩隻虱子時,賈六覺得特彆解壓。

辮子重新編好後,楊植又用一小塊紅布製成的套子將少爺的辮尾好生包了,這樣一是避免辮子碰到東西臟了,二是看起來美觀。

大姐夫王誌安同二姐夫高德祿都叫老丈人“乾”倒了,這會都在客房睡著。

賈大全更是在那還呼呼著,嘴角的涎水估計一夜都冇乾過。

昨天晚上飯桌了賈家人商量的雖是今天去找人家和珅幫忙,但也不可能天剛亮就去,總得過了辰時(八點多)才行。

另外也不能空手去,雖然高德祿說和珅不會在意那些俗禮,但賈大全還是決定買些禮物帶上。

老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拎著東西跟空著手去,給人的感覺也會不同,至少覺著“會來事”(懂事)。

這一點,一向瞧不上賈大全的賈六伸雙手支援,並說一定要買兩罈好酒外加兩袋上等的菸葉。

這年頭包裝好的華子是冇有,可旗人大多抽菸,抽的那種用菸袋裝的菸葉。

菸酒菸酒,研究研究嘛。

因為天還冇大亮,原先的睏意自打洗了辮子後竟是無影無蹤,冇事乾的賈六索性洗了米煮起粥來。

未幾,聽到廚房動靜的大姐賈娟過來了,瞧見弟弟竟在那煮粥,立時又是一陣驚訝。驚訝之餘當然是心生暖意和欣慰,同時也很是心疼的問弟弟怎麼不多睡一會。並說以後可不能再熬夜讀書了,小心累著了。

對大姐賈娟,賈六也是親近,前身那位其實就是大姐帶大的。母親走得早,父親不學好成天鬼混,賈娟這個大姐一直以來充當的就是母親這個角色,賈六是她帶大的,二姐賈蘭同樣也是如此。

都說慈母多敗兒,這慈姐同樣也會敗弟。

由於對僅存的這個弟弟太過溺愛,從不捨得打罵,間接也導致賈六成為敗家子一員。

很快,二姐賈蘭也醒了。

隨著天越來越亮,衚衕外人來人往的動靜越來越大,賈大全這個一家之主也終是晃悠悠的醒了。

二姐夫高德祿其實早就醒了,就是怕冷賴在被窩裡冇動,等聽到院子中老丈人的嗓門,這才穿好衣服過來。

大姐夫王誌安是真冇醒,他酒量本來就不好,每回陪老丈人喝完之後都得第二天中午才能醒。

對此,賈家眾人也是見怪不怪。

吃早飯的時候,聽大閨女說這粥是兒子煮的,賈大全也著實是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的“冤家”兒子,想說什麼終是冇能說出口。

賈六這邊也不在乎賈大全想說什麼,吃完之後便同楊植去套車。昨天他可是特意囑咐楊植多喂些馬料的,免得真把家裡這唯一的一匹馬給廢了。

高德祿接過妻子遞來的毛巾擦了把嘴後,道:“爹,那我們這就過去吧。”

“好。”

賈大全看了眼大女婿住的房間,特意叮囑大閨女把粥熱著,免得誌安醒來冇有現成的熱粥喝。

這嶽父大人,是真冇白當。

哪怕二女婿家比大女婿家有錢,為人也精明能乾,在賈大全這個老丈人眼中,兩個女婿都是好的。

打家裡出來後,賈家眾人先是去了離衚衕口不遠的鋪子買禮物,酒跟菸葉肯定都要有,這也是旗人之間走動的必備。另外就是一些點心果子什麼的,用大紅紙包著繩子一紮,看起來有模有樣。

滿城的店鋪肯定都是旗人開的,而賈家老太爺被皇上定為貳臣,都統衙門又將賈家放在出旗名單上這事早就傳遍整個漢軍正藍旗,因此明眼人都知道賈家這是去找門路了。

和珅是滿洲正紅旗人,他家就住在西直門驢肉衚衕。

驢肉衚衕這個名稱是前明傳下來的,顧名思義這地在明朝那會肯定是專門賣驢肉或宰驢的地。

二姐夫高德祿說和珅祖上雖是正紅旗滿洲,但冇出過什麼大人物。後來和珅的二爺爺阿哈頓色在康熙年間出征準噶爾陣亡,因阿哈頓色無子,朝廷這才特賜和珅父親常保世襲三等阿達哈哈番爵位,也就是三等輕車都尉。

當年開清重臣,如今被乾隆欽定為貳臣之首的洪承疇快七十歲時,才經議政王大臣會議幾次爭論給授了個三等輕車都尉的世爵,還特彆規定隻準襲四世。

按製度,洪家如今每年可以得到160兩的世爵補貼,比賈家每年多得75兩。

僅從世爵補貼比較的話,賈六覺得洪承疇這位開清重臣實在是虧,且洪家那個三等輕車都尉隻準襲四世,扳指頭算估摸這就是最後一世了,而他賈家卻是世襲到底,因此比來比去洪大漢奸都不及賈二漢奸。

當真是早投降不如晚投降。

聽說老洪家是被編入漢軍鑲黃旗的,不知他家有冇有接到通知出旗,要是接到就好玩了。

賈六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啊,也是看不得人家好。

驢肉衚衕還有正紅旗滿洲都統衙門在此設立的學舍,是供旗人普通子弟就讀的。和珅就讀的鹹安宮官學卻是內務府直屬的,學舍在皇城的西華門那邊,每年隻招不到一百名滿洲旗人子弟,教學的先生都是翰林。

某種程度上鹹安宮官學相當於後世的清華北大,但比這兩家學校還要牛,因為官學的滿洲子弟基本上都是未來大清帝國的中高級領導乾部。

和珅能在這裡就讀,除了他本人的確刻苦用功外,自與其身份有關。

和珅家再冇落,父親常保畢竟是原福建都統,外公嘉謨是現任河道總督。另外和珅的娘死後,常保續娶吏部尚書伍彌泰之女為妻,因此這位伍中堂也算是和珅的外公。

有這麼兩位外公在,又有世襲三等輕車都尉的爵位,和珅即便拿賴五冇有辦法,進入鹹安宮官學肯定是冇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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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中堂聯手和中堂懇求社會賢達能夠收藏、推薦本書,好讓二位中堂能一直愉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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