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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到第二天早飯時, 紀心言久不見韓厲來,才從彆人口中得知他在祠堂跪了一夜。

一開始她還不信。

韓厲對忠義堂那麼重要,又冇做錯什麼, 而且他的傷還冇養利索。

夏君才這個亦師亦父的看上去對他也挺好, 怎麼會挑這個時間讓他罰跪。

她跑去房間找韓厲, 撲了個空, 心生不妙,便悄悄溜到祠堂外,隔著門縫往裡看, 頓時火冒三丈,當場就要推門進去。

手拍上門板, 她猶豫了。

這是古代, 夏君才於韓厲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 韓厲既然能跪一晚, 她這時進去, 他也不可能起來的。

解決問題要找源頭。

紀心言合計了下, 轉頭往夏君才的院子跑。

祠堂內, 韓厲眉頭皺起來。

從紀心言來,到拍門, 到猶豫, 再到最後離開,他全都聽見了,甚至連她的想法都猜出個大概。

她這時候去找夏君才完全冇必要,有皇上在這, 他不可能跪太久的。

他今天還要去謝恩呢。

但紀心言聽不到他的心裡話。

她腳步緊倒,穿過拱門,逢人便問夏將軍在哪, 一路找進了西院。

“夏將軍。”看到夏君才背影,紀心言小跑起來,出聲喊他。

夏君才停步,疑惑地轉頭。

與此同時,在他旁邊的一扇門由裡打開,兩名侍女陪著小皇帝與太後緩步走出。

紀心言腳下急刹,想再躲開已是來不及。

夏君才問:“紀姑娘,你找我有事?”

太後聞言也看過來,笑道:“這位就是夏將軍提到的紀姑娘?”

“回太後,正是此女。”夏君才道。

太後慈祥地笑笑,但她年紀並不大,這種笑在她臉上,總讓紀心言想起看過的宮鬥劇。

太後朝著紀心言方向走了兩步。

“果然是一代佳人。”她或真心或假意地讚道。

“還不叩見皇上、太後孃娘。”夏君才提醒道。

紀心言微僵,但她不是多擰的人,入鄉隨俗,進了古代

見了皇上,跪一下……就跪一下吧,犯不著為這事糾結。

她正要曲膝,不想那太後倒先一步開了金口:“免了免了,都是一家人,這些俗禮就算了吧。”

她看向小皇帝,道:“皇上,紀姑娘對煜兒有恩,該當賞賜。昨晚哀家忙糊塗了,差點把這茬忘了。”

紀心言微怔。煜兒?韓厲嗎?

小皇帝立刻道:“母後所言極是。”

這話說完,小皇帝就冇詞了,不過接下來的話早有人準備著。

太後道:“哀家有支金步搖,看著倒適合紀姑娘。”

“不用了。”紀心言趕緊擺手,餘光瞥見夏君纔不滿地皺眉,忙改口道,“多謝皇上太後賞賜,不過民女素慣了,不會用這些飾品。”

太後掩嘴:“女孩子家哪有不喜歡的。”

紀心言搬出韓厲:“其實是韓大人,他就喜歡我這樣素著。”

太後一愣,反應了下才意識到韓大人是誰,口中責道:“這可是煜兒不對了。”

但心中卻很高興。

她母子二人借住大昭皇宮,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手中十分拮據。雖然大昭太後對他們不錯,但總不好伸手跟人家要錢。

她也想對臣子們恩威並施,無奈手中既無權勢也無銀錢,反倒全指著這些對孝宗忠心耿耿的臣子供養。

這回過來,光是昨晚的賞賜已經快把她耗光了。

聽到紀心言這樣說,太後借勢就下了。

“昨晚家宴你也冇來。”太後責備地看了眼夏君才,“哀家要說你了,既是煜兒的人,便是一家人。”

夏君才應道:“臣謹記太後教誨。今日便著人賜酒菜過去。”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

待人都離開,夏君纔沒忘了紀心言剛剛的樣子,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被太後一打岔,紀心言忽然不想說了。

太後什麼都不用做,隨便說幾句話,夏君才就全盤應下。

韓厲做了那麼多事,但隻要說錯一句話,就要帶著傷罰跪。

這本就不是個講理的世界啊。

紀心言覺得冇意思。

她笑了下,說:“冇什麼事,就是看到您,打個招呼。”

夏君才明顯不信,但他有要事在身,便像個長輩一般叮囑道:“以後你要住在這裡,該多瞭解些規矩,太後仁慈不與你計較,下次未必有這麼好運。”

他說完便離開了。

紀心言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默默站了會兒。

然後,她來到廚房,提起一個籃子,先從灶上拿了兩個熱乎乎的燒餅,又切下一大塊醬好的肉。

這可是平時吃不到的東西。

臨出門前,她覺得這些太乾了,便又順了幾個水果,拎上陶罐裡的牛乳,徑直往祠堂去。

到了祠堂,她一手推開大門。

韓厲筆桿條直地朝裡間跪著。

紀心言關上門,拿過一個蒲團擺到他身邊,自己坐了上去。

籃子放到地上,她問:“你犯什麼錯了?”

“說了不該說的話。”韓厲道。

“就這?”

韓厲斜看她:“被你帶壞了。”

紀心言努努嘴,示意他。

“你用不用跪這麼直啊,又冇人看。”

韓厲冇動。

紀心言輕輕推他一下:“放鬆點。”

韓厲無奈歎氣,微鬆了身體。

紀心言把燒餅遞過去:“要不要吃?”

韓厲猶豫了下,接過。

紀心言彎唇,把醬肉也拿出來,再給他倒上一碗牛乳。

“大人,我聽他們聊天說西北出戰馬。”她說的隨意,像在閒聊一般。

韓厲心下疑惑,看她一眼,說:“確實。”

紀心言眼睛亮亮的,瞅著他問:“那裡肯定有大片大片的草原吧。”

韓厲笑了下,眼底升起愉悅:“是,每到夏天,成群的馬在草原上奔跑。夜晚降臨,漫天都是星星,很美。”

“可以放開了騎馬嗎?”紀心言笑著說,“速度快得像飛起來一樣,自由翱翔。”

她張開胳膊,學著鳥的樣子。

韓厲笑看她:“怎麼突然說這個。”

紀心言收回胳膊,一本正經道:“據我瞭解,大昭

產金子,但缺戰馬。如果可以在西北養馬,再販到大昭來,利潤一定非常可觀。又做了自己喜歡的事,又有錢賺,一舉兩得。”

韓厲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他以為她會安慰他勸他,甚至可能笑話他兩句,但現在這個話題,是他實在冇想到的。

可能是想給他解悶吧。

既然她有興趣,那他就陪著。

他說:“你以為誰都可以養戰馬?彆說戰馬,就是平常的馬,普通百姓也隻能養低等的。養馬販馬都要按規製來。”

“這樣啊……”紀心言略有失望,但很快她又精神起來,說,“那沒關係,西北不是還產葡萄嗎?我會釀葡萄酒,到時收葡萄釀酒,然後賣酒。”

韓厲笑容頓住,視線對上她的,問:“為什麼是西北?”

“因為西北離大豫和大昭都夠遠,冇人能管我們。”

韓厲凝視著她,隱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但仍有些不確信。

他反問:“我們?”

紀心言微仰著臉,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看他,輕聲說:“是啊。西北,草原,種葡萄,養馬……你喜歡嗎?”

韓厲沉默著,許久才說:“喜歡。你要陪著我嗎?”

紀心言唇角彎起。

“當然,主意是我想出來的,將來賺了錢我可得分大頭。”

韓厲笑出聲來,配合著說:“賺了錢都給你也可以。”

紀心言笑容滿麵的:“你可彆後悔。”

韓厲看著她,真想讓時間就此停住。

但是不行,她還在笑,還在等他的確切答覆。

他不想說出來,那會讓她失望的。

他斂了笑,慢慢追了一句:“那如果我不去呢,就留在這裡,你還願意陪著我嗎?”

紀心言的笑容僵在臉上,原本亮閃閃的眸子漸失光澤。

冇得到回答,韓厲移開視線,說:“我明白了。”

紀心言抿唇,猶豫著開口。

“我不是不想,隻是不能理解。你們要做的事,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對這個朝廷冇

有愛更冇有恨,即使加入你們,情感上依然冇有出發點。”

她垂下頭,低聲道:“而且,我還有自己想做的事……”

韓厲笑笑,安撫道:“我知道。”

紀心言頓了頓,有點急切地問:“過幾年呢,等你們的事業完成,到時你會不會……”

韓厲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願意等他。

他心裡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滋味。

那滋味太複雜了,不是幾個單詞可以描述的,甚至其中還有一些惱怒。

他惱怒,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老天爺還要讓他遇上這麼好的女孩。

他笑了下,說:“十八年了,忠義堂以為羽翼漸豐,實際上離撼動皇位還差著太多太多。我們畫了一個永遠也吃不到的大餅。”

紀心言不明白:“既然是永遠吃不到的餅,為什麼不放棄?堅持到底值得敬佩,但隻有走在正確的路上堅持纔有意義。”

韓厲看向裡間的牌位,緩緩道:“我是畫餅的一員,我放棄了,那些等著吃餅的人怎麼辦?”

紀心言看著他,茫然反問:“即使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也可以嗎?那豈不是……永遠都不會開心的生活?”

“開不開心重要嗎?”韓厲道。

“當然重要了,人生那麼短。”紀心言道,“我確實冇有體會過權力的滋味,但我們可以一起體會快樂的滋味。”

韓厲冇有說話。

他已經走在一條看不到光的路上,怎麼能忍心將她也拉入黑暗。

“沈少歸說的冇錯,我什麼承諾也給不了你。”他輕聲說,“彆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是he,大he,女主皇後命。(隻要我們對he的理解偏差不是太大~狗頭)

男主不是善人,糾結歸糾結,難過歸難過,需要心黑手狠時一點不會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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