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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韓厲離開酒坊徑直去瞭如意茶樓。

他冇有見到趙小虎, 不過與掌櫃的三言兩語中得知他們已經安全到達茶樓,也就放下心來。

接下來他們是留在雲州還是送回金樓,自有掌櫃與夏君才聯絡, 他就不管了。

他叫了一壺茶,心想這次來的匆忙, 出發時冇給衛所傳信, 但於初必定在他離開後補發過信鴿。

還是要去衛所看一眼。

他喝光茶,牽著馬步行前往衛所。

一進門, 迎麵遇上腳步匆匆的雲州千戶魯忠揚。

魯忠揚兩天前才收到訊息, 此時看到他,顯然有些意外,怔了下才行禮。

“屬下見過大人。”

韓厲點點頭, 看了眼他牽的馬, “你要出去?”

“是。”魯忠揚道, “皇上大軍被困, 屬下正要去府衙商議對策。”

韓厲微愣, 問:“幾時的事?”

“昨夜有斥候來府衙報信,具體情況屬下也不清楚。”

韓厲:“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府衙內,唐廣元在院中急得來回走,見到魯忠揚忙迎上來。

再一側目, 竟看到韓厲。

他先是一愣,繼而眼中生出光來。

“韓大人!韓大人來了,那太好了。”

唐廣元雖不喜韓厲, 但不可否認,這位督衛大人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尤其是跟皇上有關的事, 他從冇失手過。

見到韓厲,他下意識就覺得這事穩了。

韓厲心下疑惑。他這幾天馬不停蹄,確實對大軍動向有所疏忽。

但他出發時,皇上已經接近雲州。

大軍行動慢,他覺得自己應該會和皇上前後腳到達雲州。

這幾日除了暴雨,也冇什麼特彆的事。

他心裡猜著,或許還是因為官道被毀,把大軍困在了路上。

他冇細問,隻讓唐廣元說說情況。

連日暴雨淹了鄯江江麵三座橋。

大軍困在雲州外數日,汪帆等的焦急難耐,便將大軍分成兩路,一路六萬人原地待命,另一路四萬人由他和皇上率領繞道從雲州西邊的無

牙坡入城。

韓厲聞言眉頭立刻皺起來。

在神話傳說中,無牙坡曾是上古時期的戰場,五色龍犬盤瓠協助帝嚳攻打吳將軍時,在此掉落一顆犬牙,因此得名無牙坡。

無牙坡處在大豫與西戎正中,大豫一直將其視為自己的領地。

但是常駐雲州的將領都知道,西戎同樣將無牙坡歸為他們的領地,雙方摩擦大多因此而來。

如今大豫皇帝帶著四萬將士進入無牙坡,簡直是開戰信號。

汪帆常年在京中,對此不瞭解,帶著皇上涉險,但公孫階作為老將,不該犯這種錯誤。

“可是遇上了西戎軍?”他問。

“正是。”唐廣元道,“達古汗領著五千騎兵,把西路完全堵住。皇上被迫在坡上紮營,既進不來雲州也無法掉頭回去。昨日,一隊斥候趁夜硬闖西戎大營,最終隻活了一個回來,遍體鱗傷留下口信就死了。說是要我們派人去把皇上接回雲州。”

騎兵是西戎優勢兵種,達古汗是名將,是與先皇交過手的。

若說他帶著五千騎兵堵了路口,韓厲信,但要說他能憑五千騎兵就把四萬人困在坡上,他說什麼也不信。

韓厲道:“隻有五千,我們不是有四萬嗎?公孫階難道連這種仗也不敢打?”

唐廣元道:“那斥候來不及細說就嚥了氣。下官想,或許是怕危及聖上龍體。下官已經派了人去前線檢視,幾條土路全被西戎軍隊攔住。他們得知皇上在軍隊裡,已經通知西戎王,想來西戎大軍很快會過來。”

韓厲心道,真怕危及聖上龍體,就不會搞什麼禦駕親征了,自己幾斤幾兩冇點數嗎。

他說:“從這邊攻過去呢?”

唐廣元道:“我昨夜已經集結軍隊,但雲州駐紮軍本就不算多,這次又調了大半給親征大軍。主要是我們現在不知具體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韓厲道:“有地圖嗎?”

“有。”唐廣元即刻叫了一名將士進來,取出了雲州軍用地圖。

無牙坡是個略高出地麵的大山坡,因為一直冇有明確歸屬,也就冇人

出錢修整,是以從雲州到無牙坡隻有一些土路。

唐廣元派去的哨兵帶回訊息,幾條土路皆被西戎軍所圍,勉強能看到坡上大豫的營地。

“如果西戎大軍趕到,聖上危險。”唐廣元心急火燎,“韓大人,你看如何是好?”

韓厲沉著臉,在心裡把汪帆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完汪帆又罵皇上。

遼王好戰,但人家能打贏啊,對內凶殘,對外也不軟。

這一個個都是些什麼玩意,趁早死了拉倒,省得給祖宗丟人現眼。

但是作為一個對皇上絕對忠心的臣子,他說:“唐大人,能不能讓餘下六萬士兵先轉移到西邊?”

唐廣元道:“冇有帥印,外麵那六萬士兵根本動不了。唯今之計,便是先將皇上接到雲州,公孫將軍冇了後顧之憂,便可與達古汗大戰一場。”

他歎道:“隻是我們的人根本進不去,即使進去了,又如何能護著皇上穿過西戎大營?”

韓厲看著地圖,腦子裡不斷地閃過這一路在雲州的所見所聞。

他想到自己來時,村民指出的那條幾乎稱不上路的小路。地圖上並冇有顯示這條路。

“本官這次入雲州走了一條小道。”他指向地圖,沿著鄯江東側的山畫了一條線,“這條路用來行軍是不夠的,但過一頂八人轎問題不大。唐大人可知這路通往何處?”

唐廣元到任時間不長,又問那送地圖的將士,那人也不知道。

他又叫來了府中資曆最老的師爺。

那師爺琢磨了半天,才恍悟道:“當年修渠時臨時開過一條運木料的小道。修渠的木料多是無牙坡下的楓木,想來,這小路應該能通到無牙坡,隻是渠修好後,這條路再冇人走過,肯定荒廢了。”

韓厲心裡有了數,對魯忠揚道:“魯千戶,你從衛所點四個身手好的跟我們一同走小路。”

他又看向唐廣元:“唐大人,你把雲州可用的士兵集結在西門外。一旦我將皇上接入雲州,你就與公孫將軍前後接應。”

至於那六萬人,既然冇有帥印,就讓他們原地呆著吧。

酒坊院子裡。

紀心言翻著賬本,從中選了兩家離得近的,準備今天過去對帳。

年底將近,到了要交課稅的時間,該還的貨款,該收的錢,都得一筆筆兌回來。

這事本該由賬房先生做,無奈……隻能她親自跑。

林伯給她拿了件披風。

“掌櫃的,天冷了,多穿點。”

披風是白色的,繡著淺藍色雲邊,頭上一圈滾毛,非常中性,男的穿女的穿都可以。

紀心言心知這是林嫂幫她準備的。

她謝過,將披風披上,順便按了按唇上的小鬍子。

這是她臨時買的替代品,使用感受不如原先的舒服,存在感很強,不過戴了兩天倒也習慣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林伯抬頭看去,一時愣住。

紀心言跟著看過去。

下樓的是林嬌兒,又不是林嬌兒。

她摘了髮釵,在頭頂結起髮髻,纏繞網巾,穿著一身青色雨花棉長袍,腰間繫根渦紋犀帶,竟扮起了男子。

她麵無表情走到紀心言麵前,接過她手中的帳本。

“我去對帳,午膳前回來。”

她說完,朝著大門邁步,臨到門口,又轉過頭來。

“從現在開始,叫我林喬。”

紀心言彎唇。

有些人女扮男裝是為了好玩,有些人扮男裝是為了掩飾身份。

林嬌兒顯然都不是,整個青唐郡都知道林氏酒坊原來的小東家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嬌嬌女,她怎麼也不可能掩飾身份。

林嬌兒扮男裝,是一個態度。

她要讓人知道,雖然她是女的,但從今天起,她會像男人一樣工作生活。

紀心言笑道:“林喬這個名字好。我們嬌兒其實一點都不嬌。”

林嬌兒紅著臉瞪她一眼,給自己鼓氣,邁出大門。

魯忠揚很快點了四名司使,帶到府衙讓韓厲確認。

他們找了一個下雨的日子,準備夜裡冒雨出發。

這天清晨,公雞還冇打鳴,小雨打在石板路上,韓厲撐著雨傘來到酒坊外。

紀心言起

床後,到走廊上伸懶腰。

雙臂高舉時,覺得遠處有人似乎在看著自己。

她隨意轉頭,就見酒坊對麵的樹下站著一個黑衣人。

那人打了一把大油傘,傘遮住他半張麵孔。

他手中提著一個鳥籠。

紀心言愣怔過後,頓時歡心雀躍。

她飛快地衝下樓梯,顧不上晨雨打濕衣衫,一把拉開大門,從積了雨水的石板路上跑過,濺起無數水滴。

韓厲將傘往前遞。她衝進雨傘下,仰頭看他。

韓厲笑道:“我今天要走,給你送鳥來。”

“要回京城嗎?”紀心言有些失落。

韓厲笑而不語。

紀心言便明白,他不是回京城,但要去哪不能告訴她。

她說:“你彆忘了答應我的話,一定要好好活下來。我在這等你。”

韓厲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些紙:“這些給你。”

紀心言接過,粗粗一看,嚇得瞪起眼。

都是銀票,一萬一張的麵額。

“這是多少張啊?”她問。

“二十張。”

那就是二十萬兩啊!

紀心言覺得手都燙了。

韓厲說:“不要縫衣服裡,太難受。”

紀心言頓了頓,又把銀票塞回他手裡。

韓厲挑眉:“不喜歡?”

“喜歡!”紀心言道,“就是覺得太多了。你還是拿給……他們吧。雖然我希望你能早點回來,但你心裡肯定還是想贏的。你們要乾的事應該很需要銀子,多一點是一點,贏麵大一些。”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從他手中抽回一張。

“我留一張好了,當我們的養老本。”

韓厲失笑,將雨傘壓低,伸手在她麵上輕撫。

“我知道你在哪心裡就踏實了。你好好的,我有機會就會傳訊息給你,這樣你就能知道我也很好。”

紀心言點點頭,握著他撫在自己臉上的手。

當天夜裡,韓厲帶著魯忠揚與四名司使騎馬進入那條廢棄的小路。

作者有話要說: 下麵幾章的情節很重要,寫出來總是不滿意。

明天請假一天,好好梳理一下。

後天中午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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