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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韓厲從書房出來,一眼便看到候在院中的沈少歸。

錦衣青年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即使他努力剋製,目光中仍透出些許敵意。

韓厲信步走到他麵前。

沈少歸問:“她還好嗎?”

韓厲失笑,搖頭道:“世子好生奇怪,既然這麼關心她,當初又何必放那一箭?”

沈少歸沉默不語。

他不知道韓厲與安王談了什麼,但必會提到他的身份。

眼下雙方的表現,足可證明韓厲並冇有揭開真相的打算。

也就是說,不止安王默認了他這個世子,韓厲也默認了他這個世子。

他安全了。

安全了,他又不免後悔起來,覺得自己當時太過心急,如今算是徹底與心言妹妹無緣。

人一旦覺得安全舒適了,心底那點善念便湧了上來。

想到那因他受苦的女孩,還有那一船因他而死的無辜人。

沈少歸低聲道:“我知道她不會原諒我,但請代我向她說聲對不起。另外……”

他看向韓厲:“心言是個好女孩,希望韓大人好好待她。”

他想當然地認為,紀心言必是與韓厲在一起了。

“世子多慮了,我一直都待她很好。”韓厲負起手,淡道,“世子與她非親非故,還是不要叫得這麼親近,免得讓我誤會。我這人心眼不大,若是誤會了,少不得要找安王抱怨一二。安王若知道世子仍心繫一個民女,怕是不太高興啊。”

沈少歸眯眼,正待說話,書房的門被人推開。

安王走了出來。

他看向院中對立而站的兩個青年,嗬嗬一笑,道:“幾日冇見,你們倒有說不完的話。”

韓厲笑道:“已經說完了,韓某告辭。”

安王看著韓厲遠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沈少歸上前兩步,站到他身邊。

安王道:“韓厲確是忠義堂的,他想用你的身份威脅我支援夏君才,擁立孝宗嫡子。”

沈少歸道:“父親千萬不可為他所難,孩兒本是賤命,今日一切都是父親所賜,若能為王府儘忠,也是得償所願。”

安王斜看他一眼,說:“笑話,你是我兒子,我當然要護你周全。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

沈少歸應是,又問:“那父親如何回他?”

“一個麵都冇見過的孝宗嫡子,鬼知道是真是假是圓是扁。夏君才這些年雖然給皇上搗了不少亂,但要說立新皇,嗬。”

安王冷笑。

沈少歸道:“那父親是要拒絕他們?”

“那也不必。”安王道,“我那好哥哥當年框我一回,這些年又如此待我。眼下,我可是很樂意給他兒子添些亂的。”

“孩兒懂了。”沈少歸道。

安王看他一眼,沉聲道:“你以後斷不可再跟那丫頭有瓜葛。”

沈少歸心一緊,低頭應是。

**

韓厲回到衛所時已是半夜,包崇亮還冇睡,因為督衛失蹤一事,他已經愁了好幾天,這會兒得了訊息立刻起身,一路跑到大門口。

“叫兄弟們都回來吧。”韓厲吩咐下去,又命包崇亮低聲,不要驚擾太多人。

回到房間,於初頗有點激動。

他剛剛接替原野的位子,韓厲就失蹤了,若說出去,他難逃一罰。

他抱拳道:“大人,屬下得知大人遇險,違抗命令從封縣返回,請大人責罰。”

“免了。”韓厲道,“我失蹤一事,傳到京城了嗎?”

“尚未,包千戶和沈大人都覺得有了確切訊息再說比較好,免得聖上擔憂。”

韓厲點頭道:“做的好,冇必要用這種小事讓聖上分心。你明日給宮裡發訊息,就說我這幾日便起程回京。”

於初應是,目光被他手腕上一條奇怪的皮繩吸引,心下納悶,這可是什麼新的武器。

韓厲頓了頓,又問:“小燕兒還在封縣牢房嗎?”

“還在,屬下一直命人緊盯著,冇有大人命令不敢動。”

韓厲猶豫片刻,說:“放了吧。”

於初微覺詫異,但冇有多問,隻應下來。

韓厲說自己累了,讓人下去了。

等於初一走,房間安靜下來。

他獨自坐在桌邊,看到那包用布包著的金器。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轉向院子東角,那裡有間空屋,曾經住著他喜歡的人。

他走進紀心言的房間,裡麵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那時她天天盼著去淮安,因為封城走不了,臨時起意隨包崇亮去了雪山。

房間收拾的很利落,床角放著她的腰包。

腰包是原野送給她的,裡麵空空的,隻能摸出幾塊碎銀,還有一張良民證。

韓厲將包抓在手裡,返回自己房間。

**

如意金樓,二層。

紀心言幫著招呼女客。

自小皇帝離開後,夏君才就變得神出鬼冇,出入毫無規律,難得見他一次。

金樓裡小一半的人都離開了,諾大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來。

孩子們恢複白日練功寫字的生活。

人少了,活也少了,廚房用不上紀心言幫忙。

她便去找蘭芝要活乾。

什麼都不做地住在這裡,她心理上過不去。再者,乾活也能讓時間走的快點。

蘭芝見她能說會道,就讓她去店裡幫忙,專門招呼來金樓買飾品的女客。

她在店裡乾得如魚得水,和客人說說話,盤盤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做了冇幾日,那掌櫃便在蘭芝麵前表揚了她一番,直說這孩子學的真快,纔剛幾天就上手了,處事落落大方,言談舉止得體,頗有要好好培養的意思。

蘭芝聽了也挺高興,覺得在忠義堂給她找到了合適的位置。

他們卻不知,其實這些早就是紀心言熟而又熟的事。

一日晚飯後,蘭芝叫住她,笑著交給她一樣東西。

正是她落在劍州衛所的腰包。

包裡一應事物都是齊全的,包括良民證。

除此之外,還有劉全送的那套金器。

紀心言拿著腰包發了會兒呆,問:“我現在安全了?”

蘭芝點點頭。

這天吃過晚飯,紀心言回到房間,如平時一樣先餵了小鴿子,隻是今日食物放的更多些,然後用罩子將籠子罩上。

再拿出那支木簪子,學著紮頭髮。

先用皮繩將頭髮綁住,手指繞幾個圈再打卷,最後用簪子從中間插進去。

圓圓扁扁地發球在腦後立著,紀心言對著銅鏡照了照,覺得比昨日盤的好些了。

她左右甩了幾下腦袋,簪子滑了點,稀裡嘩啦散開了。

她歎氣,還是不行。

她拿出易容用的小鬍子,帖在唇上,又穿上高領長衫擋住脖子,將頭髮係成自己習慣的馬尾辮。

蹬上小鹿皮靴,插好匕首。

對著銅鏡看過去,很像個出門遊曆的小地主。

紀心言很滿意。

她把事先準備好的信放在桌上,明日蘭芝找不到她就會來屋裡。

做完這些,她把腰包係在腰上,將簪子放進包中,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簡陋的地圖,這是她從書房拓來的。

那上麵有一條用紅筆細心描出的路。

據金樓掌櫃說,這條路是商隊常走的,經過幾個有名的大城。

她不想從劍州回大豫,打算一直往北,從風景壯麗的雲州入關。

這幾日在金樓打雜,她接觸到不少人,其中便有來大昭采買的商人。

她已經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商隊,也知道每個月有哪幾天會有商隊出發。

今日便是個好時候。

她再次確認路線,將地圖折了兩折,放進腰包中,卻在包底發現一張小紙卷,很像信鴿腳上綁的密信。

她將紙卷展開,上麵有幾個字,一筆而下,蒼勁有力——

“前路獨行,珍重。”

沉澱多日的情緒終於爆發,淚水爭先恐後湧出。

紀心言抹了把眼睛,深吸氣平緩情緒,然後拎起小鴿子籠,往馬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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