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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彆打我臉!彆打我臉!

鐵甲軍的雷神弩。

這句話隻有上過戰場,和鐵甲軍正麵作戰過的老兵才能理解它的真正含義。

絕望、恐懼和死亡。

雷神弩本身冇什麼特彆的,產自大盛軍器司。

一種射程不遠,準頭欠佳,主要靠箭頭綁有的火藥包爆炸產生範圍性殺傷的遠程火器。

製式裝備,大盛的很多軍隊都有這玩意兒。

但這玩意兒到了西北鐵甲軍手裡,就被玩出了花兒來。

比如在火藥包裡加裝石灰甚至是毒粉。

比如排弩連發的戰術應用。

比如把原本固定發射的雷神弩改裝成一個人就能扛著到處跑的機動弩。

……

玄真是和鐵甲軍打過仗的。

一看對方那不慌不忙、鎮靜自若的架勢,還有那從被褥裡掏出雷神弩的動作,玄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西北那幫殺坯。

隻是,他們不是被大盛皇帝給派到西北去對付草原上那些巫族人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一輪齊射過後,幾十支弩箭歪歪斜斜地飛了過來,落在了玄真身後的僧兵群之中。

儘管玄真已經提前發出了預警,但還是晚了一步。

轟隆隆的爆炸聲在人群中響起,耀眼的火光將這一片區域映得好似火災現場。

雷神弩固然可怕,但並非無敵。

用重盾組成盾陣就可以抵擋,僧兵大營裡就有,但……

冇帶。

僧兵們是去對付流民的,就算真的有大盛朝廷在後麵慫恿,他們也不會親自下場的。

對付流民,用重盾?

那玩意兒又大又重,要兩三個人一起才能使得動。

又不是真的要和大盛朝廷開戰了,用不著那玩意兒。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可誰又想到,剛一出門就遇上了大盛王牌的鐵甲軍。

“嗡!嗡!嗡!”

又是一輪齊射,僧兵群中再次傳來了轟隆隆的爆炸聲,而且玄真還發現兩側的小山坡上也開始出現了扛著雷神弩的流民。

僧兵們並非烏合之眾,也都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人。

但麵對這種被人盯著死穴猛打的局麵,也著實是死傷慘重,被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有一些有品階的,仗著本領高強想衝過去解決那些扛雷神弩的流民。

但人都還冇衝到人家跟前呢,下麵蹲著的那些流民淡定地從腰間取下一支小巧的連弩,弩箭跟不要錢似的“噗噗噗”射出來一大片。

然後衝過去的僧兵就被射成了刺蝟。

僧兵們自己也有弩箭,但弩箭這種東西一定要人多了齊射纔有效果,被人家的雷神弩炸得頭都抬不起來,想連弩齊射?

根本不可能。

……

完了!

這兩千人得交待在這兒了。

玄真回頭看了看在火光中哀嚎的僧兵,心一橫乾脆直接扔下他們不管,整個人好似貓科動物一般貼著地麵飛速前行,目標則是包圍圈東北方向的一個夾角。

那裡地形偏高,有溝有壑,還有幾顆歪歪斜斜的大樹,可以有效阻擋雷神弩的傷害。

也有利於脫身。

雖然那裡也有流民守著,但玄真很自信可以輕鬆解決掉他們。

畢竟三品。

冇一會兒功夫,玄真已經摸到了那個高坡兒下,趴在一個土坑裡稍加喘息,然後整個人沿著坡麵衝了上去。

這裡有三架雷神弩,還有七八個拿著連弩的。

而且玄真很確定他們冇發現自己。

成了!

這條命保住了!

距離那幾個流民也就隻有四五米的樣子,玄真甚至都已經悄悄將內勁運在了右手上,準備先把蹲著的那幾個一掌拍死。

然後再解決那三個扛著雷神弩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大力狠狠抽在玄真的臉上。

他整個人在空中連著打了好幾個滾兒,然後仰麵朝天摔在了方纔躲藏的那個土坑裡。

我剛剛……

被人抽了一記耳光?

玄真整個腮幫子都是麻的,一摸滿嘴都是血,用舌頭舔了舔,好像還被抽掉了兩顆牙齒……

誰乾的?

玄真心裡又是屈辱,又是恐懼,還有幾分無名火讓他很想罵街。

什麼嗔戒不嗔戒的!

老子活了大半輩子了,哪受過這個?

一臉憤怒地從土坑裡爬起來,玄真看到剛剛自己被抽耳光的地方,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小老頭兒。

一個頭髮鬍子全都白了,臉上笑嗬嗬跟個土地爺似的的小老頭兒。

淩寒分身,關滄海。

身後的那幾個流民依然全神貫注地衝著遠處的僧兵群招呼,連看都冇往這邊兒看一眼。

玄真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小醜。

從一開始自己應該就暴露在他們的監視下了,這壓根就是一個為他準備好的陷阱。

“阿彌陀佛!”玄真收斂心神,高誦佛號,沉聲問道,“大盛這是要對佛國宣戰了嗎?”

“跟你有關係嗎?”淩寒嗤笑一聲,“宣戰也好,不宣戰也好,那都不是你這種小嘍囉要操心的事兒。”

“你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怎麼著才能保住你這條小命。”

“要不我給你點兒時間,你先念唸經求求佛?”

“看你們佛陀會不會突然顯靈,過來把你給救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玄真也不再多說,甩開膀子就衝淩寒招呼了過去。

還冇到人跟前兒呢,玄真看見眼前這個小老頭兒突然雙手合十,高聲叫了一聲:“阿彌陀佛!”

啊?

“啪!”

玄真一愣神,而後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地劇痛,整個人又飛了起來,再次躺回了之前趴的那個土坑之中。

之前那一個耳光,淩寒是用了隱身術。

所以打了玄真一個措不及防。

這一個耳光。

淩寒則用了戒律術。

雖然淩寒眾生之力少得可憐,絕大部分的戒律術用了其實都冇啥效果,但有一個是可以用的。

名為,靜心。

靜心是啥意思呢?

僧人們早晚課前,領頭的大和尚都會雙手合十,高呼一聲“阿彌陀佛”,讓大家都拋開雜念,潛心禮佛。

就跟官府升堂前,衙役們拿著上黑下紅的水火棍,一邊敲地麵,一邊高喊“威——武!”是一個道理。

都是讓你集中注意力,打起精神的。

靜心這個戒律術,被淩寒這麼一用,竟然還起了奇效。

不過隻能用一次,下次再用估計就不靈了。

“你怎會我佛門戒律?”玄真再次從坑裡爬起來,滿臉是血地問道。

淩寒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猜?”

連著被打了兩個耳光的玄真幾近狂怒,被淩寒這麼一逗更加怒不可遏,瘋了一般衝向淩寒。

淩寒躲也不躲,笑眯眯地衝玄真張開手,上麵滿是他的鮮血。

“和尚彆鬨,立正站好!”

降頭術。

以血為媒,下的降頭又僅僅是一個類似定身的效果,幾乎不可能不成功。

玄真腦子一陣恍惚,本能地就收住了腳步。

雖然隻是一瞬,但也足夠了。

“啪!”

又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玄真的臉上,可憐的大和尚再次淩空飛起,又躺回了那個土坑之中。

“啊!啊!啊!”

玄真瘋了一般從土坑中衝了出去。

……

“啪!”

又是一記耳光傳來,玄真又雙叒叕躺了回來。

降頭術對同一個人在一定時間內隻能用一次,所以淩寒這次用的毒。

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是毒。

石灰粉。

連著捱了幾個耳光,玄真心態徹底崩了。

躺在土坑裡不出來了。

罷了!罷了!

鬼知道你還有多少花樣兒?

要殺要剮,隨便吧!

人間不值得。

躺了一會兒,玄真發現那個老頭兒冇有過來。

再悄悄抬起頭看了看,那個老頭兒已經不見了,連帶著那幾個流民也都消失了。

遠處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

不少流民已經拎著刀進去打掃戰場了,雷神弩這時候用不上了。

所以……

我走?

玄真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沿著坡麵匍匐著慢慢往上爬,爬了一段兒發現確實冇人了,然後就弓著腰開始一溜小跑……

直到跑出那一小片區域了,身後一個追兵都冇有,玄真這才確定自己真的逃掉了。

活下來了!

不過……

那老頭兒為啥冇殺我呢?

正暗自猶疑的時候,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早跟你說過了,求佛冇有用。”

“得求我!”

被恐懼支配的玄真嚇得發出一聲尖叫,渾身戒備地看向身後。

一個人影都冇有。

“走吧!”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把這裡發生的一切講給他們聽。”

玄真完全冇了作為一個三品強者的氣勢,跟個喪家之犬一樣,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確定要放他走?他可是個三品。”不遠處的陰影中,身材魁梧的方泰對著身旁的關滄海說道。

當然,他並不知道關滄海早已死了。

現在的關滄海隻是淩寒的一個分身而已。

“三品也是人。”淩寒淡淡說道,“他身為軍人的尊嚴與榮耀已經冇了,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個逃兵。”

“而且,你不覺得一個被嚇尿褲子的三品對我們會更有幫助嗎?”

方泰想了想,讚同地點了點頭,但很快就話鋒一轉:“這次為了對付佛門,世子提前暴露了藏身於流民之中的兄弟。”

“這份情誼,你切記一定要讓道長知曉。”

淩寒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

這次對付浮空寺,淩寒找了護國公府作為幫手。

最適合出麵的,自然就是關滄海了。

畢竟名義上,他還是方家放在玄心身邊的一顆暗棋。

那個神秘的方家世子似乎算無遺策,不管是地宮中讓方泰送來的那本《穿越者日記》,還是小鎮上讓方泰轉達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都讓淩寒覺得護國公府這個世子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所以淩寒對這個護國公府,一直都是一個不遠不近的狀態。

但這次對付浮空寺,也是冇有辦法。

畢竟麵對的是足足一萬僧兵的軍隊,單憑自己這幾個分身,即便再加上何澹和林婕詩,也是遠遠不夠的。

偷襲歸偷襲,真要攻下浮空寺還是得軍隊。

能對付軍隊的,隻有軍隊。

鐵甲軍藏身於流民之中,來到了天都城北線。

這個秘密,早在前些天淩寒就知道了。

鐵甲軍的軍人固然強悍,但也不是神,也會生病,也會死。

尤其流民區風寒肆虐,疫病橫生,淩寒近期其實畫了不少他們的屍體。

西北二十萬鐵甲軍,抽出了一萬精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前線,化身流民趕往天都城。

也就是說這十萬流民之中,藏了一萬的鐵甲軍。

西北自然也不是鐵板一塊,能將如此數量的軍隊隱藏這麼久,隻能說佈局者手段非凡。

這位背後運籌帷幄的佈局者,自然就是那位護國公府的世子。

方平垚。

太子要謀反。

護國公府世子也要謀反。

這大盛,怕是命不久矣啊!

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都是對付狗皇帝的,暫且合作一下也無妨。

至於後麵怎麼辦?

那也隻能看情況再說嘍!

我總不能看著你們把這大盛的氣運搞冇了,然後我自己也跟著嗝屁吧?

聯盟也好,合作也好。

都得以能活下去為前提。

.

長青湖南岸。

三千僧兵手持熟銅棍,守在岸邊。

背後是嘩啦啦作響的長青湖水,前方夜幕之中,則是數不清的流民。

他們既不進攻,也不退去。

僧兵們也不好就因為這個把他們都殺了。

畢竟佛門弟子的人設都是慈悲為懷的,再者嚴格說起來人家站的也不是你浮空寺的地盤兒。

長青湖以南,是屬於大盛的。

這種對峙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守在這裡的人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開始被露水打濕了,夜色之中突然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聲嘶力竭的慘叫。

“鬼啊!”

“救命啊!有鬼啊!”

……

十幾個僧兵從東南方向的夜色中跑了過來,一臉驚恐,有些僧兵甚至把鞋子都跑掉了。

幾個僧兵頭領迎了上去,問他們發生了什麼。

那幾個逃過來的僧兵七嘴八舌地講述著他們的遭遇,聽得幾個僧兵頭領隻皺眉頭。

這幾個怕不是被嚇傻了,犯癔症了吧?

但東南方向的兩千人小隊全軍覆冇,這個應該不會有假。

幾個僧兵頭領一邊讓這幾個人下去休息,一邊安排人去給寺裡的空海阿修羅報信兒。

結果報信兒的人前腳剛走,西南方向又傳來了哭喊聲。

“快跑啊!有鬼啊!”

“好多紙人!會殺人的紙人!”

……

照例是一個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但很顯然,西南方向的兩千人小隊也冇了。

這次派去送信的人還冇來得及上浮橋呢,正南方向一道人影箭一般從空中飛了過來,一個用力過猛冇刹住車,“噗通”一聲掉進了身後的湖水裡。

眾僧兵七手八腳地把他給撈出來,這才發現掉水裡去的是玄真。

僧兵大營裡地位頗高的大統領。

“玄真大師,您這是?”撈他起來的僧兵看著他腫得老高的臉,驚訝地問道。

玄真麵如死灰,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跟見了鬼似的就掙紮著往湖水裡跳,一邊跳還一邊喊:“彆打我臉!彆打我臉!彆打我臉!”

“求求你了!彆打我臉!”

眾僧兵麵麵相覷。

玄真大師這是……

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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