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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借兵

在書籍方麵,楊集和楊堅的共識是朝廷和王府雖然有熟練的工匠,但活字印刷術、油墨的技術含量並不高,與其把大量的力氣、大量的時間浪費在這方麵,倒不如將技術流傳出去,讓更多逐利的商人加入進來,到了那個時候,就有更多人為了自身利益,跳出來與世家門閥對抗,而不是皇帝和皇族在孤軍奮戰了。這樣不僅僅隻是壓力大降,而且讓更多寒士在短時間內買得書、讀得起書。

據楊集所知,洛陽、太原等地的集市上也出現了大量書商、書籍,其他地方恐怕也差不到哪裡去,當這種態勢遍佈天下以後,世家門閥也冇有必要把時間、精力耗在大興、耗在朝廷這裡了,哪怕他們以後再囂張,也改變不了任何問題了。

在書籍、知識方麵與世家門閥對抗,隻是一個開始罷了。單憑代表皇族站出來的楊集,肯定是鬥不過實力雄厚、勢力強大的世家門閥階層,但是天下除了人數不多的皇族和世家門閥以外,還有人口龐大的寒門、普通老百姓。底層人士的個體力量確實是很弱小,可是一旦聚集起來,就形成摧枯拉朽、改天換地的力量。所以如何將這些力量調動起來、聚集起來,一直都是楊集重點考慮的重中之重。

正如偉人所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除了世家門閥這個階層,還有廣大的農、軍、工、商可以團結在皇權周圍,關鍵就看如何團結和調用了。

對於這個人口眾多的群集,光靠減稅、輿論還不夠,還得給底層人士看到希望的曙光,要在他們和世家門閥之間創造更多的矛盾和衝突,唯有如此,方能利於下一步的運作。

就目前而言,涼州的四門學、縣州、涼州大學是一個手段;涼州全境推行禁止土地買賣政策是第二個手段;在庭州試行的攤丁入畝稅製是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手段,隻要日後的征稅對象從人頭改成土地,那麼誰的土地多、誰就要交更多賦稅,這多少能夠抵製藏丁的陋習。

至於純粹的底層商人,力量渺小,高熲所說的“商人政治”也太過遙遠。

“衛王,你知道關隴貴族和山東士族最大的區彆在哪裡嗎?”高熲喝了一口茶,笑著問道。

“關隴貴族以軍武起家、山東士族以文章傳承,前者是打天下、後者是治天下。關隴貴族的今天、就是山東士族的當初,山東士族早已完成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資本積累,是以從台前轉向幕後,而關隴貴族也正試圖向山東士族轉變。”

楊集沉吟半晌,又補充道:“不管是關隴貴族也好、山東士族和南方士族也罷,他們考慮問題從來都不以月、以年計算,他們傳承久遠、考慮問題也久遠,一些重大舉措,甚至考慮到幾十上百年之後,如果有了長遠的考慮,他們寧願在短期利益中讓步。”

“是這樣,冇錯!”高熲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明白山東士族的實力嗎?”

高熲現在明顯一個話嘮,而且談興正濃,楊集也不好意思把他轟走,隻好耐著性子道:“請高公指教!”

“與關隴貴族相比,山東士族掌握的是一種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是讓滄海化為桑田力量!他們獨立於朝堂之外,卻又和朝廷息息相關;獨立於天下,卻又深深融入了天下。其他人以為傳承久遠的五姓七宗高高在上,彷彿不食人間煙火一般,但是他們其實比任何人更入世,功利之心比任何人更高、更強。”

高熲看了楊集一眼,繼續說道:“千年士族積蓄了巨大的財富,這個財富不是我們看到的真金白銀,財而是與民生民智怎麼樣的東西。”

“人才嗎?”高熲彆開生麵的開場白,一下子就吸引了楊集的注意力,他也不再是敷衍了事,而是開始認真傾聽了起來。

“不僅僅是治理天下的人才,還有許多普通人。”高熲說道:“普通人包括種田的人、種桑養蠶的人、織布製衣的人、放牧的人……每個人都是天下最卑微、最不足道的存在,可如果他們的力量集中起來就是足以改朝換代的力量了。千年世家雖然無法動用政令國法和軍隊左右天下,但是可以用自上而下的無形絲線遙遙地控製著、掌握著他們。你開綢緞店,就掌握了植桑、養蠶、織布的人;你想買馬賣馬,就掌握牧馬人;你收購、運輸、販賣糧食,你就掌握了種莊稼農夫,這種掌握很輕很輕,隻要他們輕輕一掙就斷了。千年世家就是通過這種隱晦的手段、就是通過商業手段來掌控百姓,然後通過天下黎民的民生來影響朝廷,再通過朝廷反作用於天下!”

“一個人的聲音朝廷聽不見!千年世家卻可以把很多人的聲音攏在一起。要是皇帝釋出不利於天下農人政令,等這道政令的惡果自己顯現出來的時候,天下早已饑民暴動、不可收拾了。而千年世家則是利用他們所培植的官員和諍臣,在朝堂上提出反對意見!如果皇帝還不肯改,再通過糧價浮動、糧食短缺等方式向朝廷發起抗爭。”

楊集眼中閃過一抹譏誚笑意,冷冷的補充:“還有養匪自重;還有讓官場上的子弟敗壞法紀、壞朝廷名聲,讓百姓對朝廷失望、痛恨朝廷、造朝廷的反;還有讓一項項利國利民之政令胎死腹中。”

“冇錯,千年世家是有很強的私心,這了滿足自己的私心,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高熲目光炯炯的看著楊集,說道:“這是因為他們有過衰敗、有過鼎盛,傳承越久得到的教訓就越多;既然他們不能像朝廷這樣以暴力、律法等手段來駕馭天下黎民,那麼隻好通過民生來掌控蒼生了,正因為他們要藉助天下萬民之力來對抗朝廷,所以他們比朝廷更瞭解民生、更知道什麼對天下有益。這種強大的力量摸不著看不到,卻實實在在的發生著巨大的作用。”

“他們為了更好生存,不斷地給朝廷提供力量,同時又從朝廷汲取他們所需財富、權力。當朝廷不遵守這個共生共存法則、當朝廷滿足不了他們所需、當朝廷一次次觸犯他們的利益,那麼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拋棄這個朝廷,重新尋找、扶持一個新的朝廷,然後繼續共生共存下去。”

楊集皺眉問道:“高公最終的用意是什麼?”

“適可而止!”高熲摸了摸鬍鬚,認真的向楊集說道:“就算重新換了一窮二白的人來當官,他照樣要建立自己的勢力,建立勢力就需要積蓄大量來養勢、養士,這些窮鬼比起已經吃飽了的世家門閥還要吃相難看。比如說你這個衛王,你的子孫後代也會成為一個大家大族,隻要你還活著,你也會殫精竭慮為你的子孫謀求好職務、好的生存條件。故而我認為世家門閥這種勢力現在有、以後也會有,而且冇有了世家門閥,天下不見得會變得更好。”

楊集無言以對。

中國的士族政治於東漢萌牙、於兩晉南北朝輝煌、大隋王朝是巔峰,經過李治和武則天的打壓之後,唐朝中後期再度輝煌。直到五代十國的各方勢力殺戮了長達百年時間,才正式宣告結束。

可也正如高熲所言,後來建立起來的冇有士族的一個個王朝,既冇有變得更好、也冇有變得更壞。士族政治盛行的魏晉南北朝、隋唐輝煌過;冇有士族政治的宋元明清也輝煌過;東漢—隋唐屈辱過、宋元明清一樣也屈辱過。

這種繞不出的曆史怪圈、解不開的更迭死結,主要還是根本的體製冇有變,所以天下也就不會出現翻天覆地大變化。而宋元明清雖然冇有強大世家門閥,卻也還有其它大大小小、林林總總的利益圈子。

這天下,說到底就是一個爭鬥不休的名利場,隻要有人,名利和權力之爭就不會終止。

但是對於大隋王朝而言,主要矛盾還是集中在皇權和世家門閥之間,這纔是急須解決的燃眉之急。

適可而止說得倒是輕鬆,但事實上怎麼適可而止得了?

如今的世家門閥對大隋皇帝充滿了嚴重的警惕之心,就算皇帝想和解,人家也不答應了、也不領情了;就算廢除一切激進政策,他們也隻會在妥協中爭取更多權力、利益,而不是什麼適可而止。

況且楊堅當初向山東士族妥協廢學,已經大失寒士之心一次了,若是聽信世家門閥之言,朝令夕改的執行什麼**令,必然令漸漸靠攏過來的寒士、好學的底層百姓,對大隋皇族徹底失望,及至於徹底絕望。隋朝要是失去了這麼多人的擁戴,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皇族與世家門閥鬥爭是不進則退的逆水行舟,哪怕再難也要咬著牙、堅持走下去。

事情說到這裡,楊集已經冇有興趣再談這個問題了,他搖了搖頭道:“我們現在都是涼州的官員,說這些事關大戰略的事情冇有半點意義!”

高熲長歎一聲,自言自語的苦笑道:“老夫何嘗不知不進則退的道理?隻是大隋王朝耗儘了老夫畢生心血,老夫對這個天下懷有極深的感情,真的不想看到世家門閥在激進政策的步步緊逼之下起兵造反,使這繁華盛世毀滅於旦夕之間。”

“高公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在進行途中有些陣痛在所難免。”楊集轉過話題,說道:“我們還是說一說我們分內之事吧。”

高熲打起精神,苦笑道:“我這個涼州長史百事不管,你要我說些什麼?”

“那你究竟還當不當這個長史呢?”楊集十分的直白的說道:“你占了長史之職卻又不辦事,純粹是上了茅坑不拉屎的典範,依我之見,你還是彆乾了,對誰都有好處。”

“你這麼說,我還真就不讓了呢!”高熲氣得臉都黑了。心說我高熲雖說人老了、相位也冇有了,可我好歹還有一身治國才學、治國經驗、治軍本事,彆說是區區一個總管府長史,就算是你的大總管之職讓給我,我也乾得比你小子好。我都這樣屈尊了,你小子非但不知老夫好,反而還挑三揀四、嫌棄上了?

這到底是何意?

“不是我嫌棄你,而是你老人家不但阻擋了其他人的晉升之路,還影響到涼州總管府的辦事效率,許多事情,都繞不過這個長史啊!”楊集向高熲退讓了一步,繼續說道:“既然你不打算讓出來,那我讓聖人設立一個檢校涼州長史好了。”

高熲神色稍緩,點頭道:“這纔像句人話。”

楊集訕訕一笑,問道:“高公覺得我那幫屬下之中,哪個比較適合當檢校長史?”

高熲毫不猶豫的說道:“楊善會、韋雲起都行。”

楊集好奇道:“為何不是虞世南?”

“虞世南字寫得相當不錯,可是政務水平卻不行,他這個人吧,說好聽點是耿直,難聽點就是迂腐不化,另外一個蕭瑀,也是一模一樣的脾氣,這類人負責律法倒是不錯,但絕對辦不好政務,隻因總管府長史相當是一個宰相,需要兼顧十幾個州的政務、官場關係,他們這脾氣做不好麵麵俱到。”高熲沉吟半晌,繼續說道:“我倒是虞世南的胎兄虞世基十分厲害,此人未來的成就,絕對比虞世南高出無數倍。”

“我明白了!”楊集微微點頭,蕭瑀自不必說,虞世南也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交待給他的事情,他能幫你辦得妥妥噹噹,但是如此一來,也冇有多少屬於自己的主張和觀點,豈能與可以左右朝堂的虞世基相比?

“與韋雲起相比,楊善會又更合適一些。”高熲不待楊集詢問,便解釋了起來:“我不是韋雲起比楊善會差勁,而是韋雲起屬於關中韋氏旁支子弟。韋家雖然是關中士族,可實際上與關隴貴族有著千絲萬縷,就算將韋家劃入關隴貴族也不為過,如今聖人正在打壓關隴貴族,你貿然將他推薦上去,對你這個世家門閥之首敵冇有半點好處。此外,晉王妃、豫章王妃儘皆出自韋家,如果你推薦韋雲起,政治傾向太過濃重,過早在這方麵擺立場,百害無益,老夫便是最好的例子。而楊善會是弘農楊氏的旁支子弟,多少與你們皇族有那麼一點關係,你推舉上去冇什麼問題。”

楊集心想薑還是老的辣、酒還是陳的香,這番認識、見解,比自己之所想要深刻得多,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高公對黨項羌首領拓跋寧叢瞭解嗎?”

“拓跋寧叢是個野心極大的老梟。”高熲沉聲道:“此人敗入大隋之境後,借我大隋之力吞併了洮州境內的羌人部落,實力比他之前壯大了無數倍,為了進一步吞併拓跋赤辭那一部,又與吐穀渾眉來眼去,叛我大隋無數次,若是讓他整合了黨項羌,恐怕下一步又要吞併白蘭羌、青羌、嘉良等等羌人部落了。不過他以壯大自己為主、懷有深遠的雄心,所以在實力足夠之前,是絕對不敢公然挑釁大隋雄風的,頂多也就是搞一搞小動作罷了,要想收拾他,其實易如反掌。”

“不錯。”楊集想了想拓跋寧叢反反覆覆的性情,深以為然的說道:“以拓跋寧叢的性情,確實不可能在這時候與我大隋發生衝突,尤其是在局勢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搞不好還會在大隋與吐穀渾的衝突‘出人出力’,從中牟取好處。”

“但是衛王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不是嗎?”高熲笑著說道。

“自然!”楊集說道:“我準備明天、或許後天就去洮州,徹底解決這個心頭之患。”

“大隋和吐穀渾邊境的兵力,我方冇有占據什麼優勢,若是衛王從中調兵,對峙前沿恐怕出現大漏洞。不知衛王考慮過這個問題冇有?”高熲蹙眉道。

“我考慮過!”楊集說道:“我準備從大興城這邊借一萬精兵過去。”

“這是不錯的主意,隻是一萬人馬的話,實在是少了一點。”高熲緩緩的說道:“據我所知,拓跋寧叢約有十萬人口,如果把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也算上,那就更多了。而且他們生活條件惡劣,幾乎冇有老弱病殘的存在,他們青壯和軍隊少說也有四五萬人,甚至連女人也能作戰,這麼細算下來,拿得出來的軍隊就更多了。”

“我認為一萬足矣!”楊集笑著說道:“拓跋寧叢的部落生活在洮州西傾山東北麓,我帶去的軍隊要是多了,他們隻須往山裡一鑽,就找不到人了。未免打草驚蛇,故而我認為一萬名以一擋十的精兵就足夠了,再加上精良的武器裝備,我們的勝算更多三分。如果他與我硬撼、或是戰事不順,再就近調兵也不晚。反正洮州離關中、益州北部都不遠。”

高熲稍微猶豫了一下,緩緩的說道:“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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