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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鬥將,人外有人

棗林鎮位於雁門城東北三十餘裡外,說它是鎮,但是總人口其實隻有三百來戶,不過此鎮正南方的大片良田有滹沱水灌溉,而且又產出皮薄肉厚、甘甜可口的貢棗,所以棗林鎮雖然小、人口少,但家家戶戶有餘糧、家家戶戶有閒錢,是代州遠近聞名的富庶之鄉。

在開皇初期,大隋王朝和突厥汗國發生正幷州的戰場主要集中在雲州、朔州,而包括棗林鎮在內的代州則是大隋王朝的戰略縱深,甚至多次被突厥騎兵殺到雁門城下,突厥軍所過之處,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慘重的代價和教訓,也讓脫離戰爭苦海不久的棗林鎮村民對戰爭特彆敏感。

他們知道戰爭時期的軍隊每到一個地方,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收繳百姓錢糧為己用,如果遇到軍紀好一點的軍隊,或許隻是謀取錢財,如果遇上軍紀惡劣的軍隊,則是家破人亡了。故而,飽受戰亂之苦的村民們聽到漢王謀反、叛軍來襲的訊息,便毫不猶豫的迅速收拾行囊,連門都不鎖就拖家帶口的逃進縣城、或是逃入勾注山。

之所以不鎖門,是村民知道鎖也冇用,如果鎖了,恐怕連房子都被推倒;敞開著的話,過往軍隊說不定還能給他們留下一個完整的房屋。他們這些認知、意識、做法,無不詮釋著亂世之民的無奈、悲哀、犧牲。

冇有村民的棗林鎮已經冷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而當一萬多名精騎一到,小鎮一下子又變得熱鬨了起來,虛掩著的每家每戶都住滿了士兵,將士們從幽州薊縣晝夜疾馳至今,都已經疲憊不堪,大家找到安歇之處倒頭便睡,哪怕是戰馬也在休整中。

經過短暫的熱鬨,沐浴在暮色中的棗林鎮又安靜了下來,大部分士兵都呼呼大睡,隻有楊集安排的數百名斥候在小鎮四週二十裡內偵察,而鎮內也有三旅士兵輪流巡邏。

靠近鎮中心的一個大院,被楊集“征”為臨時指揮部,楊集還不知道楊義臣已經率領兩萬精兵從朔州趕來,他此時正在正堂之內,對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前思索破敵之策。

雖然他也取得了一連串以少勝多的戰績,可那是武器裝備低劣、戰意不高、軍紀不嚴的異族,而現在的交戰雙方,武器裝備、精銳程度、作戰方式、作戰意誌完全一樣,敵軍兵力卻足足是他的四倍之多,這不僅是他從軍以來,所麵臨的最為嚴峻的考驗,同時也使他冇有本土作戰經驗的缺陷無數倍的放大。

經驗上的缺失,令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對決中原名帥的異族將領一樣,感覺怎麼搞都無從下嘴、感覺怎麼搞都有問題。如果他真的是無知無畏的異族將領,那麼反倒冇有這麼多的顧慮,但是他的肚子裡偏偏又有點貨,而且還瞭解中原將領作戰的方式是詭計多過於硬戰,故而又不敢像無知無畏的異族將領那樣,不管不顧的莽到底。

“大王,李參軍回來了。”就在楊集萬分糾結之際,門口傳來了親兵的稟報。

“讓他進來吧!”楊集想不出破敵之策,索性不對自己抱希望了,決定把這個棘手問題交給手下文武來探討,等大家集思廣益、意見趨於統一,自己再作決斷便是了。

片刻功夫,李大亮帶著侯莫陳步入房間,行禮道:“稟大王,卑職已將口信轉述給李總管。”

“好!”楊集看了李大亮身後的侯莫陳乂一眼,問道:“這位將軍眼生得很,你是……”

侯莫陳乂不等李大亮介紹,便上前深施一禮:“下官乃是代州都尉侯莫陳乂,奉李刺史之命,特有協助大王。”

大隋王朝的軍隊有常備軍、有預備役一般的府兵、有維護地方治安的州兵這三大體係,看起來十分清晰明確,可是隋朝的軍事指揮係統、軍官歸屬和官職品級卻是十分複雜、另類。

直屬於朝廷的常備軍比較好理解、指揮係統也比較單一,而同屬於地方軍的府兵和州兵就不同了,這兩大體係一起在地方上並存,主戰的府兵由總管統率,並駐紮在重要縣份、軍事要塞;而州兵隸屬於地方,管轄權歸於地方官,這也是州刺史能帶兵打仗的緣故。

在總管刺史之下,府兵主將是驃騎將軍、州兵主將是州都尉,從官階上說,上州的驃騎將軍、都尉都是從四品上;而府兵副將車騎將軍看似高大上,但是它在大隋王朝的官階卻隻是五品上,比起平平無奇的都尉足足低了四個品級;至於大都督就更可憐了,它在大隋王朝墮落到了九品,而且還是冇有丁點權力的勳官。

此外,隋朝是從亂世走向統一的王朝,在戰爭中脫穎而出的官員能文允武的精英分子,三十歲以上的官員幾乎都有軍功在身,再加上隋初的南陳舊地叛亂不斷,朝廷出於戰爭的需要,任命地方官員幾乎都是文武雙全的人物,以便當地出現叛亂時,一州之首的刺史能在第一時間鎮壓,故而各州刺史實際上是軍政合一的存在,刺史之下既有一個文官體係、又有一套武將班子。

可是一旦到了戰時,不但府兵和州兵的編製、規模發生改變,領導權也一起納入行軍總管之下,而行軍總管有時候是刺史兼任、有時候是朝廷派出一名將領去當。

侯莫陳乂的官職是統領代州州兵、傾向文職的都尉,所以他的頂頭上司是刺史李景、而不是行軍總管李景,但是他又有儀同三司這個傾向於武將、傾向於軍功的勳官,導致他成了文武不分的那一種官,不過好在都尉的品級高於儀同三司,所以他才自稱文縐縐的“下官”、並說“奉李刺史之命”。

“侯莫陳將軍免禮。”楊集見侯莫陳乂(yi義)武將打扮,又是來援助自己的人,便以將軍相稱。他忽然想到自己有個老襟兄名叫侯莫陳毅,他和兩侯莫陳乂不僅同姓、而且‘名’還同音不同字,不禁好奇的問道:“侯莫陳將軍,你和侯莫陳毅是什麼關係?”

“侯莫陳在北方是一個大姓,下官和侯莫陳毅同姓不同宗,至於有冇有關係就不清楚了。”侯莫陳乂說道。

“哦,我就是隨口問問。”楊集點了點頭,自己有三個老襟兄,如果按蕭巋女兒的年紀來算,老大是竇威、老二是侯莫陳毅、老三是楊廣,自己娶了“庶升嫡”的蕭穎,算是蕭家“外戚”中的老幺。

竇威之所以成為竇氏之主,完全是得益於自己設計的刺殺案,竇氏前家主竇誼在那起事件中被勒令自殺,不然的話,竇威哪能當上家主啊?隻不過楊集估計竇威非但不會感謝自己,反而還視自己為竇氏之敵。

至於二連襟侯莫陳毅,不僅在幷州總管府任職,而且還跟著楊諒造連襟的反,此事過後,他就算是冇有被弄死,仕途怕是也要完蛋了。

便在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即有一名斥候衝入房間稟報:“大王,卑職在東南二十裡外發現一支萬人騎,他們打著漢王的旗號,正朝棗林鎮撲來。”

楊集來不及詢問雁門城的情況了,他立刻起身下令:“全軍集結,準備迎戰。”

“嗚嗚嗚嗚……”蒼涼雄渾的號角聲在棗林鎮上空迴盪,將陷入沉睡的幽州士兵紛紛驚醒,將士們都是和甲而睡,此時聽到集結的號令,便從各個房子裡狂奔而出,如一股股黑色的洪流從四麵八方向鎮外彙集,爾後在小鎮南麵的曠野裡擺開陣式。

“將士們,這是我們入並以來的第一戰。”楊集策馬在隊伍前飛馳,大聲說道:“從數十裡外狂奔而來的叛軍兵力與我們相當,我們冇有任何失敗的理由!將士們,隨我殲滅叛軍。”

楊集既不瞭解敵軍士兵的戰力戰意、主將的統帥力,也不清楚幽州軍,就種不知己不知彼的窘境,便是他忐忑不安的主要原因。

如果來犯之敵是兩三萬人,他或許會考慮避實就虛、遊而不擊;但叛軍卻隻有一萬餘眾,這不僅給了他殲滅敵軍有生之力的機會,同時也能藉助這種試探般的戰事,讓他窺探敵我雙手的戰力、作戰意誌,為之後的戰爭提供必要的資訊。

“殲滅叛軍!”

“殲滅叛軍!”

將士們在十名郎將的帶領下,大聲咆哮。

刹那間,棗林鎮的氣氛驟然一緊,一萬餘名精騎殺氣騰騰、浩浩蕩蕩的向叛軍的來路迎去。

朝廷軍、叛軍相對而行,很快就在棗林鎮東南一片遼闊曠野裡遇上,兩支萬人騎很默契的兩裡之多的距離停下來,緊急的整理戰陣,擺出最佳的陣形。

兩軍遙遙相對,幽州軍列出了雁形陣,前鋒如排頭雁,左右兩翼向前梯次排列,整體呈現指向前方的“V”字形,這是最典型最犀利的進攻戰陣,前鋒尖銳迅速,兩翼堅強有力,可以通過精銳前鋒在正麵攻擊敵人,突破、割裂敵人的陣型,兩翼擴大戰果,其弱點就是後方的防禦比較薄弱,但是方圓二十裡內,就是這一支叛軍,楊集也不擔心被叛軍端了後路。

而叛軍卻擺出了方圓陣,軍旗位於陣形正中間,外圍兵力層層疊疊的佈防,機動兵力在內,這是一種十分經典的防禦陣形,此陣的的特點就是陣形密集、防禦力強,但這種佈局也限製了軍隊的機動性,缺少變化,哪怕敵軍敗退了,亦難迅速張開陣形去追擊。

楊集也認得方圓陣,知道此陣的特點,相傳戰國時期的長平之戰,趙國四十多萬大軍被圍,趙括就是在以營盤之內,以二十萬大軍擺出了“死”的方圓形,秦將白起識得此陣的厲害,不敢輕易攻擊,隻得把守長平各個要道,最終以“無賴”一般的對峙方式耗儘了趙軍的糧草,最終迫使趙軍不戰而降。

叛軍氣勢洶洶而來,卻擺出了防禦為主的戰陣,讓楊集不解之餘,又產生了些許擔憂,如果對方是集白起、趙括之所長,對自己玩一出疲兵之計,那麻煩就大了!

就在楊集思索之際,隻見叛軍軍旗向前疾奔,一名年輕大將在一隊精騎的護衛下,手執一杆長矛策馬而出。

此將身材魁梧、膀大腰圓,手中精鐵打造的長矛粗如成年人手臂,但是在他手中卻輕如無物,使人一看便知是員勇猛過人的悍將。

他來到陣前,單槍匹馬的躍馬而出,手中長矛遙指前方的幽州軍陣,神采飛揚的縱聲大喊:“對麵的敵軍,誰敢和我決一死戰?”

“陣前鬥將?”楊集臉色一黑,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結果。

按照古例,兩軍交戰之前會先來一番龍爭虎鬥般的陣前鬥將,許多勇悍的武將也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勇武、獲得主帥和主君青睞。若是贏了,不但起到鼓舞己方士氣、打擊敵軍士兵的效果,而且本人也能進入主帥、主君的視野,瞬間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變成名利雙收的大將。

但是時至今日,中原的將帥更喜歡玩高級的鬥陣、鬥智,早就不太流行陣前鬥將了!所以叛軍主將忽然來這麼一招,著實是讓楊集大感意外。

“大王,此將名叫王拔,乃是漢王麾下第一悍將,號稱是打遍幷州無敵手,端的是驍勇無比。”侯莫陳乂向楊集介紹道:“王拔喜歡單槍匹馬鬥將,若是殺死殺退敵將,則率領數十精騎直取敵軍中軍,以勇悍之勢奪旗斬將,使敵軍群龍無首、一片大亂。”

“竟然有人叫王八?”聽了侯莫陳乂的介紹,楊集差點笑死,他側頭看了看旁邊,發現不僅是薛舉、尉遲恭、李大亮躍躍欲試,連“文官”中的楊善會、魏征也蠢蠢欲動,便說道:“誰去宰了這個王八。”

“末將願往!”尉遲恭也不等楊集同意,便催馬向戰場奔去。

楊集長這麼大,隻見到一次陣前鬥將,那就是殺向大湖區的時候,貪汗可汗先後派出兩名突厥勇士與薛舉鬥,不過雙方武藝差距太大了,薛舉就像玩兒一樣,看得一點感覺、一點興趣都冇有。

而在演義和影視作品的作者,為了展現主角和正派的勇武、創業的艱難,往往會安排武將去單挑,通過慘烈的單挑來體現正方將軍的忠誠、不屈,並且反襯出敵方的強大、囂張、桀驁。當正方將軍渾身是傷的獲得了最終的勝利以後,兵多將廣的反方立馬就形成一將死全軍敗的模式,但是在實戰中根本就不存在,頂多隻是令己方士氣受到一點影響而已。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薛舉當初的單挑戰,他接連殺了兩名名揚草原的突厥勇士,可是突厥軍卻連一點反應都冇有,最後還是得靠火馬來破陣。

當然了,如果己方有一名驍勇無比的萬人敵,那麼此將也能在雙軍混戰過程中起到扭轉乾坤的巨大作用;他可以像王拔這樣,率領數十名悍卒直搗敵方指揮中樞,以奪旗斬將的方式搗毀敵軍指揮係統,使敵軍陷入群龍無首的亂象,從而為己方大軍創造擊潰敵軍的戰機。而己方主帥,則是根據這名萬人敵創造的戰機,指揮軍隊精準而有效的攻擊敵軍要害之處,最終將敵軍殺得一潰千裡、血流成河。所謂的一將抵萬軍的“萬人敵”、百萬軍中斬上將首級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作為武藝不差的男人,楊集也有俠客夢、英雄夢,他對熱血沸騰的陣前鬥將同樣充滿了興趣和期待。一見尉遲恭上前,便帶著本部將官上前為他掠陣。

雖然尉遲恭武藝高強,並且以勇武之名傳到了千多年以後,但是他出名的時間段,是亂世之爭的末期;在這之前,天下相互征伐、相互兼併的慘烈戰爭已經進行了很多年,當屬於尉遲恭和秦瓊、羅士信、裴行儼等人的時代到來時,諸如楊玄感、史萬歲、長孫晟、吐萬緒、魚俱羅、張須陀、薛世雄、薛舉等人的厲害武將早就死了,而在群雄混亂的年代裡,又有多少無名卻厲害的武將在戰鬥中死去?所以秦、尉遲、羅等人,頗有一種“成名早不如成名巧”的意味。

此時的尉遲恭,武藝雖然精湛,但是他還很年輕,身體素質冇有達到人生巔峰,也缺乏與悍將生死搏殺的經驗。而對麵的王拔卻已經在名將遍佈的年代裡,以個人勇武聞名於悍將輩出的幷州了,他必定有過人之處。

楊集有點擔心尉遲恭鬥不過王拔,令薛舉做好救人的準備,薛舉正值人生的巔峰,他此時武藝之高、力量之大,實非尉遲恭可比,他聞令便策馬上前。

而楊集悄悄的抽出一支箭,慢慢的搭在風雷弓弓弦上,目不轉眼的注視著戰場。

王拔眼見一名皮膚黝黑的敵將策馬衝出,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厲聲喝道:“黑炭頭,還不下馬受死!”

尉遲恭本想說兩句,可是聽到王拔的話,直接息了說話的念頭,怒喝一聲,胯下的黑色汗血寶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仰天發出一聲好似龍吟般的怒吼,四蹄撒開,瞬間已經把速度爆發到極致,猶如一團烏雲滾動而至。

王拔見狀,眼中興奮之色更濃,他大喝一聲:“來得好!”

大鐵矛一揚,坐下戰馬也飛奔起來,他的戰馬不如楊集贈予尉遲恭的汗血寶馬,也不如那匹戰馬聲勢驚人,卻也是楊諒不惜重金從西域購來的大宛良駒。

兩匹戰馬載著各自的主人,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接近,兩人手中的武器迅速碰撞在了一起。

“鐺~”的一聲脆響,兩人的戰馬彷彿是遇到堤防的浪頭一般,在巨大的力量的作用下,不約而同的就停了下來。

這一擊是最關鍵最致命的試探,經過這麼一下子,兩人都感覺對方的力量與自己不相上下,便都鄭重了起來。

尉遲恭大吼一聲,將王拔的大鐵矛震開,馬槊以一種無以倫比的速度抹向王拔的脖子。

王拔是幷州第一猛將,武藝超群、作戰經驗豐富,儘管尉遲恭來勢凶猛,但是他卻不慌不忙的向後一撤馬,躲過尉遲恭這閃電抹來的槊刃,大鐵矛一抖,分心便刺向尉遲恭心窩。這一槍刺得無比淩厲、迅猛。

“當!”又是一聲脆響,尉遲恭的槊刃劈在矛杆上,擋開了這一矛,然而王拔的鐵槍異常沉重,隻震得尉遲恭兩臂發麻。

尉遲恭心中一陣凜然,他是幷州人士,自然知道王拔之名,隻是兩人之前的地位有如天壤之彆,他連見王拔的資格都冇有,更彆說是比武較技了,經過這和番短暫卻致命的比拚,心知對方並非是浪得虛名之輩,於是不敢有絲毫有大意,立刻使出精妙的槊法,舞出一朵朵碗口大小的‘花朵’,如雪花一般向王拔刺去。

王拔也已發現了尉遲恭的弱點,那就是經驗不足,他過於注重招式的完整,從而忽略了招式的實用性,這麼過於追求技巧,直接影響了力量、速度。其實這也是新秀共同毛病,如果打不破這個牢籠,一輩子也就如此了,但若破開,那便是一方嶄新的天地了。

他舞動長矛,矛尖劃過一道詭異的弧度,在空中掠過一道寒芒,直接朝尉遲恭的咽喉處斬來。

鐺~

又是一聲悶響,尉遲恭隻覺雙臂隱隱發麻,王拔的長矛卻是借力一跳,戰馬馬竄出幾步,在馬背上扭身便刺。

尉遲恭本想趁機攻擊,見狀也隻能再度招架。

須臾之間,兩人走馬盤旋,已經戰了三十餘合,王拔眼中的不屑之色也漸漸消散,王拔越戰越勇,他大喝一聲,長矛以一種強勁的力量直刺尉遲恭的心窩,這一槍力量雄渾、沛不可當。

尉遲恭的兩臂已經有些痠軟,他奮力向外格擋,又是‘當’一聲悶響,王拔的長矛卻隻被震開一尺,王拔獰笑一聲,矛尖順勢一挑,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直刺尉遲恭咽喉。

比武較計,勝負往往由力量和速度、招式、心態決定。尉遲恭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敵將的對手,他雖然槊法精奇,但對方的矛法同樣高明無比,而他的力量和速度卻分散過多,已經跟不上王拔了,眼看這一矛已到他咽喉。想躲已是來不及了,拔鞭更是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支鐵箭呼嘯而至,眨眼便到王拔臉麵前,比他的長矛還要快上一點,王拔本能地一側頭,箭支射中了他的頭盔,王拔大吃一驚,他的長矛刺偏,從尉遲恭身邊刺空。而突如其的冷箭擾亂了他的心神。

“砰”便在這時,尉遲恭左手的單鞭已經狠狠的抽打在他的鎧甲之上,王拔被抽得口吐鮮血、眼冒金星,嚇得撥馬便逃。

尉遲恭死裡逃生,也是嚇得魂飛魄散,冇有追擊的意識。他回本陣望去,隻見楊集默默的收起了長弓。心知是楊集在關鍵一刻放箭救了自己。

這令尉遲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他自詡武藝高強,但是現在才知道是冇有遇到真正的武藝高強的死敵,王拔力量沉重、矛速淩厲、戰技簡結有效,各方麵都比他高一籌,這一刻,尉遲恭也是痛定思痛,決定多在生死搏鬥的戰場上淬鍊臨陣經驗。

尉遲恭逃得一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但是幽州軍進攻的號角已經吹響,萬餘名騎兵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在主將楊集的率領下,如一把銳不可擋的錐子,撲向叛軍的方圓陣。

武將單挑的失敗,對於軍紀嚴明的叛軍士兵而言,楊集覺得不會有什麼影響,他認為王拔雖然戰敗了,但是他的副將卻會迅速組織軍隊應戰,以方圓陣的特點來爭取最後的勝利。

但是結果卻出人意料,王拔的戰敗竟然引爆了叛軍的全軍敗退,他們不等幽州軍殺上,便使防禦陣形一陣大亂,一萬多名叛軍士兵一鬨而散、敗得潰不成軍。

是役,楊集率領的幽州軍大獲全勝。取得了殺敵兩千七百餘人的戰績,繳獲了兩千餘匹戰馬和大量軍資,使入並作戰的幽州軍上下士氣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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