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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 天蓬咒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宮宇。

三輛著火的馬車,在宮殿中瘋狂奔馳,車輪轆轆,火光四射。

“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宮中職守的千牛衛發出驚怒交加的吼聲。

一身金甲,手執儀刀的金牛衛不顧夜濃雨重,狂呼酣叫,奮不顧身的衝向馬車。

這裡是大明宮的明義殿和石道,再往前便是教坊、蓬萊殿、紫宸殿,然後是陛下寢宮和後宮。

若是讓賊人繼續衝下去,今夜當值的千牛衛全都是失察失職之罪,俱座死。

不光自己死,隻怕還要禍及家人。

“死也要攔住馬車!”

負責執掌附近千牛衛的是一名身材高大,麵容俊朗,雙眉入鬢,眼帶威棱的壯年。

他眼見燃燒的馬車衝過,口中發出怒喝,顧不得抹去臉上沾的雨方,雙手執著儀刀,怒吼一聲,撲將上去,飛斬衝上來的馬車。

“李將軍!”

“阿兄!”

四周眾人大驚。

飛馳的馬車何等迅捷,而且又燃燒著熊熊大火。

這豈是人力可以阻攔的?

鐺!

一聲震耳欲襲的巨響。

李敬業隻覺得雙手猛地一震,彷彿砍在一塊石頭上。

手裡儀刀瞬時崩裂。

定睛細看,原來著火的馬車中鑽出一人,手持一根鐵棒,與自己的刀撞在一起。

那人好大的力氣!

李敬業心中一震,踉蹌後退幾步,眼看著馬車已經衝過去。

他雙目赤紅,發出不甘的吼聲,欲再撲上,那人已經跳下馬車,揮舞鐵棒橫掃。

糟糕!

李敬業忙一個縱躍。

身披重甲,這一下勉強跳過,伸手一摸,卻隻在腰間摸到一柄障刀。

身上的武器,除了方纔斷掉的儀刀,便隻有這柄短小的障刀。

大唐常用的製式刀一共四種。

分彆是儀刀、障刀、橫刀和陌刀。

橫刀自不必說,是騎步戰的利器。

儀刀則是千牛衛職守宮中時用的製式刀。

以水晶墜金柄,以金為吞口,刀刃明亮如鏡。

由於太長,無法掛於腰間,隻能雙手持握,以刀身杵地。

有的儀刀太長,刀柄的環首高到人的臉部。

這種刀,主要是彰明禮儀與李唐威嚴,實戰並不好用。

由於太長,其重心配比並不適合揮砍。

所以方纔與鐵棒交擊,一碰即斷。

李敬業手裡的障刀,則屬於唐四刀中的短刀。

用於近身防禦。

後世倭國以此發展出脅差、短刀等。

電光火石瞬間,那鐵棒掃空,猛地向上彈起,一棒戳向李敬業的心口。

李敬業反手一抹,拔出障刀側身一格。

耳聽“吱啦”一聲刺耳響聲。

刀刃與鐵棒粗糙的表麵摩擦,火星四濺。

隻是一個交錯,李敬業手裡這柄價值千金的障刀,刀口就被颳得不成樣子。

“阿兄,接刀!”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吼。

一名雙眉濃黑的千牛衛,冒死衝上,將手裡的橫刀向李敬業擲了過來。

李敬業不由大喜。

一抖腕將手裡障刀做暗器向賊人射出,再伸手一撈,將橫刀抓到手上。

橫刀在手,膽氣自生。

鏘!

寒光出鞘。

一瞬間,橫刀四周的雨絲,都被映照得纖毫畢現。

那賊人剛躲過射出的障刀,正要揮棒再上。

李敬業虎吼一聲,早已大步跨出,刀背向上一挑。

以厚重的橫刀刀背,將賊人鐵棒磕開。

這是天策八刀中的“掛”字決。

橫刀就勢上舉。

挾著巨大的慣性,狠狠一刀斬下。

噗哧!

刺目的血水,挾著騰騰熱氣,撲了李敬業滿臉。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厲喝道:“絆馬索,有冇有絆馬索,能攔的攔住,傳迅紫宸殿的職守,要快!”

隆隆隆~

耳中突然聽到車輪滾動聲。

依稀還有模糊的吼聲。

他看到,其餘的千牛衛正向自己衝上來。

自己的同僚唐之奇、杜求仁等,正拚命向自己做著手勢。

看著他們的嘴一開一合,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好像在看一出無聲的啞劇,分外滑稽。

心頭閃過警兆。

李敬業猛地轉身,看到身後,一輛燃燒的馬車向自己衝來。

馬上的那人,手裡的彎刀正閃爍著寒芒。

不好!

……

地麵上的積水,倒映廊下的燈光,猶如銅鏡。

啪!

一隻腳將鏡光踏碎。

那是一隻黑色的腳,似人,非人。

鱗甲密佈,勾爪森然。

詭異!

此時小院中,遍地躺著屍骸,有人,也有詭異。

黑霧滾滾。

霧中一隻巨大的詭異,盯著麵前的老太監,發出沙啞難聽的笑聲:“就剩你一個了。”

老太監白眉揚起,不言不語,手指憑空一畫。

空氣中的雨絲頓停。

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固起來,神異非常。

一個五芒星似的光芒,在雨幕中若隱若現。

同一時間,老太監以腹語傳音。

飄緲的聲音,直接在身後的屋中響起。

“陛下快走,老奴隻能擋住片刻,遲恐生變。”

殿中,終年不散的香霧已經不蹤跡。

端坐在胡床上的李治,雙眸微微張開。

在他身邊,侍立著太監王承恩,與神醫孫思邈。

王承恩伸出衣袖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低聲道:“聖人,咱們還是暫時避一避吧,走秘道離開,可保安全。”

“走?”

李治的神色平靜:“朕掃平東突厥、滅西域大小數十國,平遼東高句麗、百濟、倭國,滅吐蕃、天竺,南平諸島。就憑外麵些許詭異,就要朕躲避?豈不滑天之大稽。”

“陛下。”孫思邈也在一旁勸道:“詭異既出現在宮中,想必有非常之事發生,何必爭一時之短長。”

孫思邈此時已百餘歲,眉須皆白,鶴髮童顏。

一雙眸子神采奕奕,絲毫不顯老態。

他也是異人。

但一身修為,全在煉藥和修養性命上。

若說與詭異動手,卻冇有十足的把握。

“大唐之安危,全繫於陛下一身,還請陛下以天下為重。”

在孫思邈苦口婆心的勸下,李治微有些意動。

見狀,王承恩忙走到壁間,啟動機關,移開照壁。

在壁後,赫然是一扇銅門。

這密道事關李治安危,為大唐最高機密。

除了屋內幾人,再冇有任何人知曉。

正當王承恩要開啟秘門,突然聽到銅門後傳來聲響——

咚、咚、咚!。

恰似老友登門。

王承恩臉色一變,心頭湧起恐懼。

門後,是誰?

……

一道電光閃過。

不,那不是電光,而是比雷霆更淩厲的一道刀光。

大唐陌刀!

陌刀所過之處。

那斬向李敬業的彎刀,連同馬車上的人,還有一匹狂奔的戰馬,一齊分開。

鮮血如泉水噴湧,噴了李敬業與執陌刀的千牛衛一身。

腥氣撲鼻。

熱氣騰騰的血水澆了滿頭滿身,催人慾嘔。

然而現在李敬業卻還來不及噁心,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定睛細看眼前的千金衛,原來正是方纔向自己擲出橫刀者,也是他的親弟弟,李敬猷。

李敬猷比李敬業年輕幾歲,兩人同為李震之子,李勣之孫。

俱有萬夫不擋之勇,氣力驚人。

隻是在今夜這種突髮狀況下,就連李敬業都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阿弟,你哪來的陌刀!”

李敬業一手抓著李敬猷的胳膊,驚喜問。

李敬猷麵上濃眉一揚道:“前幾日聽說婁師德提起他們在征吐蕃時,陌刀陣立功,便借了把玩玩,就放在輪值公廨中,適才發覺不對,立刻叫人取了來。”

“你……”

李敬業想罵上兩句,又想到今夜若不是他,自己的命隻怕就交待這裡。

“李將軍!”

身邊又傳來同僚的喊聲。

李敬業鬆開李敬猷的手臂張目看去,隻見著火馬車,除去逃脫了一輛,第二輛被李敬猷的陌刀斬了一匹馬,那車衝出數十丈後,終於傾覆在地。

從車廂後猛地湧出一種透明的油脂,帶著火焰襲捲四方。

“是鯨油!鯨油!”

“大家快避開!這油沾了就著,水都澆不滅!”

“去取沙子,宮中防火的物料呢?”

耳中聽得眾千牛衛大呼小叫,李敬業心頭卻鬆了一口氣。

“若隻是鯨油,那危害不大,這東西的性子溫和,比不得安西的黑火油。”

說完,他已經看到第三輛燃燒的馬車,已經被千牛衛們用鐵鏈和儀刀扔中車輪,絞纏在一起。

那馬車衝了數丈後,木輪崩裂,著火的車廂重重的砸在地上。

李敬業以手扶額:“萬幸,隻漏了一輛,快通知紫宸殿的千牛衛,讓他們攔住那輛,我們今夜……”

話音未落,耳中聽到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十餘丈外,那輛著火墜地的車廂,發生猛烈爆炸。

所有站立的人,如紙片般掀飛出去。

熱浪蒸騰,濃煙滾滾。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後,是嗡嗡的耳鳴,和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李敬業倒伏在地上,下意識撐起身子,用力甩了甩頭。

耳朵裡有尖銳的鳴叫聲。

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看不清。

鼻子裡依稀有焦糊的臭味,還有血腥氣。

他抬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血。

這不是敵人的血。

而是他的鼻子裡正有血汩汩的流出。

過了大約數分鐘,腦中的眩暈感稍息,他終於搖晃著站起來。

眼前的一切,令他目膽眥裂。

車廂的爆炸點一片浪籍,方圓十幾丈內,所有的地磚被掀飛,建築被崩塌,石欄破碎。

離得近的千牛衛在地上翻滾著,嘔著鮮血和內臟,發出痛苦絕望的慘叫聲。

還有人身子被點著了,淒厲的奔跑著,翻滾著,卻無法將身上的火弄熄。

天空有東西不斷落下。

不知是血,還是碎肉,亦或是灰燼。

劈嚦啪啦的敲打在甲冑上。

李敬業茫然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這難道是沙門說的地獄嗎?

“阿弟!!”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

他的心臟,被一種未知的恐怖攥住。

方纔爆炸的絕不是鯨油,是黑火油!一定是黑火油!

那逃去的那輛車裡,是不是也有黑火油?

若那車在紫宸殿爆炸,那我們李家……

“分!”

虛空中的五芒星,被那龐然巨物一爪撕開,猶如撕碎一張紙片。

“若是李淳風在這裡,我還禮讓三分,憑你……”

怪物大笑著,邁步向著老太監逼去。

“我是決,長安詭異的新首領,記住我的名字。”

決在笑音裡,右手的勾爪輕輕向下一劃。

老太監雪白的眉毛揚起,臉上透出凝重之色,身形如白鶴一般向後飛起。

一雙大袖飛舞,從袖中一串明黃色的符紙瘋狂噴湧。

“道家的真符?”

決發出嘲笑聲,勾爪輕劃,耳中隻聽噗噗連響。

那些符紙在空中接連爆開,閃爍出刺目的紅芒。

黑霧湧動。

那霧中不知藏了多少凶頑詭異。

但此刻它們卻都安靜的蟄伏著,隻是解決了那些殘餘緹騎,並冇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不知是對首領的尊重,又或者有彆的理由。

黑霧之中,刀勞雙手抱胸,長長的血眼閃爍著光芒,向身邊的鳩婆傳音道:“我們全族的命運,真的要押在決的身上嗎?”

“若他能殺了大唐皇帝,其功勞和氣運,將遠超熒惑星君,全族都會以他為榮,這是大勢,不是我們能阻擋的。”

刀勞雙眸閃爍,陷入沉默。

就在說話的這片刻功夫,場中情況已經突變。

老太監一落地,雙臂一震,雙手袖中,各飛出一條銀白鐵鏈,縱橫交錯,向著決射去。

這鐵鏈顯然也是道家之物,上麵以血紅硃砂畫有符紋,鐵鏈飛射間,隱隱有電光閃爍。

“我聽說李淳風動手,從不借用外物,你這老太監,比李淳風差遠了,李淳風今夜冇來,是他最大的失誤!”

決的眼中血芒閃動,雙爪一分,將老太監射出的鐵鏈抓在爪中。

電光跳動,絲絲電勁在他的爪裡,隻是微有些麻意。

他居高臨下扯動鐵鏈,將老太監如一隻小雞般扯向自己,口裡嘲弄道:“你們人就是這般虛偽無趣,李淳風為秘閣郎中,便要管詭異的事,他現在卸任,就什麼都不能管,活該被我得手。”

鐵鏈嘩啦啦作響。

那老太監正踉蹌往前,突然身子一頓。

雙袖向上一揮,鐵鏈的另一頭自他的袖中飛出,直衝向天際。

決愣了一下:“又玩什麼把戲?”

他的眼力,清楚的看到,老太監鐵鏈另一頭,好像貼著黃色的符紙。

一時卻冇想清那些是作什麼用途。

也不用他想明白。

下一刻,符紙燃燒,漆黑的雨幕,陡然被一道電光劃破。

引雷符!

粗大的雷電,如雷神的電鞭狠狠劈在鐵鏈上。

奔騰的電光咆哮著傾瀉而下。

隻是瞬間,便順著鐵鏈擊到決的身上。

電蛇狂舞,白光耀目。

老太監咳嗽一聲,用手掌擦了擦嘴角溢位的鮮血。

成了!

他的修為雖高,但歲月不饒人,早已經過了巔峰。

哪怕是如李淳風,到現在也到了要修性養命的階段。

強行與人動手,就要損耗自己為數不多的壽元,當真是拿命在拚。

但是冇辦法,這就是他的命。

大唐的緹騎,生來就是為了守護君王,做君王的鐵壁。

隻盼李淳風能顧念著舊情,及時趕到。

就算把這詭異首領除掉,後麵還不知藏了多少詭異。

今夜的事,實在是大唐立國以來,罕見的凶險危局。

就在老太監心事重重時,突然,他察覺到一絲不對。

驚愕抬頭,一眼看到在電光中,那詭異首領居然扛過了電光,邁步走來。

那電蛇仍在他身上跳動鞭韃。

陣陣黑煙從他巨大的身軀騰起。

但這頭凶獸卻無視雷電之威,硬生生用身體扛住天雷。

帶著滔天殺意,大步走來。

“有意思,冇想到老太監還藏了一手召喚天雷?嘿,我連熒惑星君都不怕,豈會在意這小小天雷,你還有什麼招,都使出來吧!”

決的聲音如滔天巨浪,從四麵八方轟然作響。

他的勾爪猛地張開,食指的勾爪如長蛇一般無限伸長。

老太監猛咬舌頭,噴出一口舌尖心頭之血。

右掌虛空拍去,以血畫符。

一行血字在空中浮現——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五丁都司,高刁北翁。

七政八靈,太上浩凶。

長顱巨獸,手把帝鍾。

素梟三神,嚴駕夔龍,

威劍神王,斬邪滅蹤。

此乃南朝陶弘景《真誥》卷十所載天蓬咒。

此咒屬北帝煞鬼**,內隱豐都六宮鬼神名諱。

“鬼有三被此咒者,眼精自爛而身即死矣,此上神咒,皆斬鬼之司名,北帝秘其道。若世人得此法恒能行之,便不死之道也。男女大小皆可行之,此所謂北帝之神咒,煞鬼之良法,鬼三被此法,皆自死矣。”

天蓬神咒自東晉以來,主要秘傳於道教上清派中。

繼楊羲、鄭思遠、陶弘景、董大仙、北華仙人之後,初唐又有鄧紫陽精通此法,並創道教北帝一派。

“天蓬鬼咒!”

決的眼瞳凶光一閃,身上的氣息猛地展開,如惡浪濁天。

似乎,這能擊敗熒惑星君,不懼李淳風的強橫詭異,也對此法咒,心生懼意。

老太監臉上現出一片黑氣。

那是死氣。

他自知時日無多,今時今日,若不用天蓬神咒,必然攔不住此詭異。

但若用此咒,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將會耗儘精元而死。

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

老太監白眉飛舞,臉上一片肅然。

他自幼入宮,已經接連服侍了李淵、李世民和李治,三代帝王。

能活到今天,已經是邀天之幸。

如若今日,讓這些詭異衝入宮中屠戳帝王,纔是他畢生最大的恥辱。

就在他拚儘精元,唸誦法咒的時刻,突然,感覺身子一輕。

四周的風突然變得溫柔起來。

下一刻,他感覺天地在翻轉。

然後,看到自己無頭的屍身直挺挺的向後倒下。

“原來我死了?”

這個奇怪的念頭一閃而過。

整個世界陷入黑暗。

呯!

巨大的鬼爪,一腳踏在老太監的頭顱上,將其踩得粉碎。

決伸出碩長如蜥蜴的舌頭,舔了舔勾爪上的血水。

“這老傢夥有點本事,可惜太老了,唸咒慢了些,若是年輕五年,怕是不好對付。”

說完這番話,他回頭向著身後的黑霧咆哮一聲。

聲音裡帶著複雜的情緒。

有炫耀立威,有戰意沸騰,有詭異天生的凶戾。

在那片黑霧中,自有忠於決的無數詭異,仰天咆哮呼號相應喝。

決扭過頭,看向麵前的小屋。

屋前的古鬆,被他輕鬆一腳踏破。

五爪金龍的蒼鬆,做了泥樣木碎。

僅存的那間小屋中,就藏了大唐的皇帝李治。

這個泰山封禪,自號天皇的傢夥。

有何不同?

決能感覺到此人的氣息。

的確,比常人,氣運之宏大,前所未見。

但,能當得起我一爪嗎?

他獰笑著,動了動食指的勾爪。

那爪,無限伸長,就像是一條怪蛇飛射向屋中,直取那個明黃黃的龍氣所在。

奪!

一聲異響。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

決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己的指尖。

那原定好直刺向屋中唐皇的勾爪,居然偏移了數分,釘在了一旁的磚牆上。

碎石枯木如粉屑般紛揚落下。

決收回了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冇有任何異常。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每天用手指摸鼻子,已經成為本能,不需要用任何腦力。

突然有一天,做這個動作時,手指不聽使喚,不但冇有摸鼻子,反而一指頭戳進鼻孔裡。

奇怪。

決的眼瞳急閃了幾下,左手一張,五根勾指一齊延長,化作五條黑色的長鞭射向屋中。

噗哧!

那五根勾爪,再次位移。

或射上房頂。

或射入地磚。

或偏向廊柱。

偏偏冇有一根,能筆直射中目標。

不對!

決的心頭湧起警兆,厲聲吼道:“誰在那裡?”

明明屋內隻有皇帝的氣息,但是突然間,像是隔了一層屏障。

有什麼東西,不,是有人,矇蔽了自己的感知。

決的雙眼血芒大盛,射向房頂的勾爪一動。

轟隆巨響聲中。

將硃紅色偏殿的屋頂整個掀開。

同一時間,他的雙瞳,終於看清了屋內的情況。

大唐皇帝李治,端坐於雲床之上。

而在李治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一個身高八尺,膚色黝黑,雙手十指修長,雙眸深如幽潭的大將。

大唐,蘇大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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