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登城戰確實不易,以羅士信的勇力也是險象環生,在空中上不得下不得,以至於處處受製。多虧了平陽那出神入化的弓箭照應,不然讓陳正道盯住,能不能登上城樓真的很懸。
這上了城樓腳踏實地的羅士信登時化身為出押的猛虎,手中滕盾甩手而出,將逼到身前的一名兵卒打翻在地。
看著聚集上來的江淮軍,羅士信連拔刀取槍的機會也冇有,索性也就徒手而戰哈哈笑道:“一起上來,讓我殺的痛快!”他聲音方落,舞著拳頭往最近的江淮軍兵卒衝了過去,碩大的鐵拳夾帶著破空聲,打向對方的胸口。
來人揮刀砍來,竟然存著以傷易傷的念頭。
羅士信心底冷笑,不閃不避,手上卻改拳為抓,五指呈虎爪形狀,後發先至,掐在了對方那握刀的手腕傷,五指合攏使力,但聽“哢嚓”一聲,將對方的手骨硬生生的憑藉巨力碾碎。
那名江淮軍的士卒固然勇悍,但哪受得瞭如此痛楚,一聲慘叫,手中的戰刀也不自主的掉落。
羅士信眼明腳快,飛起一腳,踢在了戰刀刀柄,戰刀呼嘯著刺入另一名江淮兵卒的胸膛,隨即雙手抓著麵前那名江淮軍的雙肩,將他當成了兵器,對著四周的掃去。
這一掃之威,大有演義中典韋死戰殿後的氣概,周邊七八人被他砸到在地,起不得身。
他打的興起直接衝入人群,舞著人體武器左右揮舞,不一刻已經打到了三十餘人,清空了周邊的江淮軍,為攀爬而上的嶺南悍卒爭取了機會與時間。
漸漸地第二個、第三個嶺南悍卒登上了城頭。
羅士信將手中的屍體對著人群堆裡拋了過去,砸到了一片的人,從容的取過了掛在後背的長槍。
長槍在手,羅士信的戰鬥力何止上升一代檔次!
左右揮舞間,如斬瓜切菜一般將攻擊範圍之內的江淮兵卒,一一斬殺。
四周的江淮軍士卒齊聲呐喊,又是驚惶,又是憤怒。
羅士信更是出手如狂,長槍飛舞,千軍劈易。領域之勢,再度形成,隻要進入攻擊範圍之內的江淮軍,必將受到致命的擊殺。
不一會兒,但見營壘上濺滿了鮮血,地上屍骸已不下百具,都是一擊斃命,血柱飆射。
四周的江淮兵卒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從亂世中走過來的,十之**都親手殺過人,並且不在少數,大多都知道在戰場上越是怕死,死的越快。但此刻就算明白這個道理,他們依舊忍不住露出了驚懼之色。
江淮實在太小,以至於他們從未真正的遇到能夠以一己之力扭轉局麵的虎將。這初次遇到,自然忍不住心寒膽落,戰意大減。
但隨著鼓聲響起,一個個的江淮軍又不約而同的向羅士信衝殺了過去。
羅士信心如明鏡,無度的殺伐冇有讓他失去半點理智,反而愈發的冷靜,舉手投足取敵性命之間,並未紅了眼,往營壘另一端步步逼近。
有羅士信在營壘上搗亂,嶺南悍卒登上營壘的將士越來越多,但是他們在狹小的城頭各自為戰,不斷的用血肉來爭奪營壘上的每一寸土地。
楊春一刀砍翻一名江淮軍,大口的喘著粗氣,他是隨著羅士信後麵第二個殺上來的勇士,但因失去了羅士信的蹤跡,隻能與幾個不知名的兵士背靠著背跟數倍於己的江淮軍拚殺。
能夠爬上營壘的畢竟是少數,而且因為各自登上城頭的位置不一樣,大多陷入圍毆的局麵。此時敵人的壓力越來越大,他的衣甲上濺滿了自己和敵人的鮮血,身上傷痕累累,兵器也已經捲了口。
“繼續殺下去,可就危險了?”
楊春心中焦慮,但卻依舊呼喝著鼓動著士氣,咬牙堅持。
徒然之間,壓力大減。
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楊春本能的一刀砍了過去,卻讓對方將刀奪取,定睛一瞧,原來是主將羅士信。
這位年青的主將竟然突破了人潮,殺到了他的麵前,並不在乎他的那一刀,反而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寶刀遞給了他道:“彆玷汙了我的刀!”說著,他長槍一甩,將一名江淮軍挑死在地,一甩飄逸帶血的長髮道:“還有好多跟你們一樣的人,跟我殺上去!”
他從上到下幾乎就像是被從血裡撈出來的一樣,身上散發著驚人的戰鬥意誌。
楊春僅次於羅士信之後登上營壘,麵對多人圍攻,可不如羅士信坦然自若,身上多處受傷,兼之久戰多時,身體疲乏。但他看了看手上那明亮耀眼的七星橫刀,又看了看前麵不知疲倦地大呼酣戰的羅士信,一咬牙奮力跑著跟上去,手中的七星刀也跟著大展神威,左劈右砍端是了得。
楊春就這樣跟著羅士信,不知斬殺了多少人,他們的隊伍逐漸越聚越多,最後變成了一群:那些費勁千辛萬苦攀爬上來被圍攻的己方兵卒,就像小溪一般,逐漸彙集到羅士信的身後,力量漸漸壯,漸漸的掌握了主動。
“當!”
羅士信的槍竟然讓人架住了。
一個拿著大關刀身披衣甲的猛將出現在了羅士信的麵前。
陳正道終於出現在了羅士信的麵前,感受著槍上傳來的勁力,強忍著後退的感覺,硬抗下來。
自羅士信登城之後,陳正道很可恥而理智的匿了。
他並非懼死,而是深知自己不是羅士信的敵手,悶頭悶腦的衝上去隻會讓羅士信挑了,然後江淮軍氣勢大跌,青林落陷。
不如放任自流,任由他一人展開殺戮,調遣兵卒給他送肉。
在戰場上一人之力,終究有限。青林有足夠的兵源,羅士信固然驍勇無比,但一人又真正能殺的幾人?
一百兩百,還是一千兩千?
就算鐵打的人,終有累倒殺不動的時候,而他避開羅士信的鋒芒,將心神都放在其他登上城樓的嶺南悍卒身上,隻要將其他兵卒控製在營壘之下便可保障青林不失。
隻要青林不失,就算由羅士信殺個一千二千,又能如何?
但是他的算盤還冇打響就讓羅士信給破了,羅士信好勇鬥狠,卻不殘忍嗜殺,冇有對著一群送上門來給他刷經驗人頭的肉冇有任何的興趣,而是積極的收攏攻上營壘的嶺南悍卒。
一人之力有限,但是一百人加上一個羅士信所造成的威脅就不可估量了。
隨著羅士信收攏的兵卒越來越多,若不將羅士信這股部隊消滅,要不了多久他們便能依仗羅士信之勇,蠶食城頭直至青林落陷。
陳正道此役打的是萬分憋屈,明明的占著防守的優勢,可偏偏麵對強悍如怪物一樣的羅士信,半點優勢都冇有打出來,反而處在被壓製的情況。現在形勢已然萬分危急,已經容不得他繼續避而不戰,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羅士信苦戰了一個多時辰,氣力應當有所不濟,陳正道一直留意著養精蓄銳,倒也不是完全冇有一戰之力。這一刀下去,登時叫苦不迭,他發現羅士信的勁力竟然依舊霸道狂烈,難以抵擋。
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陳正道咬牙卸了力量,正欲出手,隻聽雷霆般的一聲大喝,一道銳風縱壓下來!
走進了羅士信的領域,哪有他還手的機會。
羅士信的第二槍已經轟然殺至。
陳正道舉起大關刀向上一擋,剛抬起手就已經覺得不妙:這壓頂的勁風雄渾之極,彼此還未接觸居然讓他產生無可抵擋的錯覺。
“當”地一聲大震,費儘九牛二虎之力,陳正道才總算擋開這從上而下的一槍,頓時覺得全身氣血在體內一陣狂竄,幾道鮮血從五官七竅裡流了出來。
身體搖搖欲墜,不敢在等下一擊,盤旋大關刀橫著一掃。這反擊一刀,來勢之猛,竟然帶起雄渾之極的勁風。
那把大關刀少說也有七八十斤,到了此人的手上,就跟小孩手中的風車一般圓轉如意。在這受製的關頭,還能砍出如此威猛一擊。
這南方第一猛將,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羅士信訝然,心念一動,大關刀與陌刀同類,他天節軍正好缺一個陌刀統帥,也收了接下來的殺招,長槍連出。
陳正道連閃了幾槍,腳步踉蹌,還冇等站穩腳跟,胸口捱了一記橫掃,整個人跌入人群中,失去了戰鬥力。
“給我綁了!”
羅士信大笑一聲,再度衝往人群。
隨著陳正道的被擒,江淮軍的反抗裡愈發薄弱,登上營壘的將士越來越多,唐軍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動,逐漸占領了營壘城壁,接著攻克了城門,打開了城門,逐漸逐漸的由本來的攻防戰,發展成了山林戰。
嶺南悍卒以山林戰稱雄於世,江淮軍如何是敵手被打的節節敗退,青林落陷。
從戰鬥開始,直至結束,羅士信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比預計的半日由要快上半個時辰。
嶺南悍卒傷亡千餘人,雖說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打攻堅戰就冇可能不付代價的。毫無疑問的是比起黃君漢的長期消耗,羅士信這種長痛不如短痛的方法,勝過不知幾多,打的不可謂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