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等人離了山東,繼續往幷州而去。
與此同時,廣陽郡的訊息也傳到了長安,雀仙候和九皇子一路所過之地,都有著情報人員沿途記錄,然後再發往長安。
像斬殺郡縣主官這樣的大事,自然更是第一時間傳送,但古時交通問題,即使再快,也是半個月之後纔到的長安。
“陛下,九皇子殿下和雀仙侯斬殺了楚景,劉陽,張驢兒三人後,還冇過一刻鐘,天色突然大變,下起傾盆大雨來。”
禦書房內,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在地上稟報道:“解了大旱後,九皇子等人又往著北方而去,似是準備去太原!”
旁邊有著數名大臣聽的一頭霧水,不在現場看,隻是聽著,感覺就像是天方夜譚般。
殺人,平冤案,老天看著冤情解決,就仁慈的下起了雨,恢複了往年的天氣?
這話,若是騙騙無知之人也就算了,對於他們這些讀通了書本經意的人,卻就像是來哄騙他們的。
不過這是‘不良人’傳來的訊息,必定是屬實的,隻能說,可能是這人知道的情況不多,隻是照本宣科的和他們說了一下大概情況。
眾人望向正低頭看著卷軸的李世民,那裡,才應當是最完整的。
李世民臉色幾變,最後神情古怪,先朝著下麵的黑衣人揮揮手道:“嗯,你先下去吧!”
讓黑衣人彙報一遍,隻是為了兩相對應一下,看看是否有什麼錯誤或者遺漏。
但很明顯,黑衣人所知道的情況,遠遠冇有寫卷軸之人知道的多。
“是!”
黑衣人恭聲告退,身子微躬,走路聲悄然鬼魅,一點聲音也冇有。
“陛下?”
房玄齡看著對方似還是怔怔出神,疑惑道。
“哦。”
李世民回過神來來,掃了他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卷軸,莫名道:
“你們也先看看吧!”
眾人疑惑,麵麵相覷,不知到底是什麼事情會使得一向沉穩有度的陛下如此失態?
應當不會是殺了幾個郡縣之官的原因,楚景等人是死得其所,誤判命案,挪用稅款,哪一樣都是重罪。
但不是這個,又會是什麼呢?
房玄齡上前拿起卷軸,率先看了起來,後麵的杜如晦,魏征,長孫無忌幾人也圍了上來。
他們幾個是朝廷的絕對中樞,所以也冇旁人的那種拘謹感。
從第一列看起,講的是楊軒等人進了廣陽郡開始的事情,宴會雜談,涼亭鳴冤,隨後帶人前往山陽縣。
其間主要事情的發展走向和關鍵,都寫的清清楚楚,在這上麵,他們看到了一個女子的名字。
‘竇娥’!
知道此事的起末,都和這個女子的冤屈有關,所以眾人都是暗暗的記在心裡。
但隨後看到楊軒在山陽縣夜間再審此案是時,卻是儘皆有些驚訝。
“夜晚翻案?時間再急,也不至於晚上吧?”
“確實,晚上夜黑,行動不便,傳召原告,證人,也是多有不便,而且還讓百姓圍觀,這不是亂來嗎?”
百姓圍觀判案,這在古代,其實是個很少發生的事情,因為衙門重視威嚴肅,百姓不知規矩禮數,很容易導致斷案時間拉長。
並且,百姓中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的都有,誰也不能確定其中某個人是不是和案件有關。
萬一一個在門口教,另一個在公堂內學,案情的複雜和曲折更是艱難。
所以幾人在此時看到楊軒的做法,頓時就批評起來。
當然。讓百姓圍觀的事情其實也不是冇有,一般說案件簡單,斷案者胸有成竹,為了一番美名,如此做還情有可原。
但此件案子本就複雜,又時隔一年,那被告‘竇娥’也已身死。
他們都是官場的老油條了,不說斷案如何厲害,卻也是一眼就看出,這案子想翻極難。
不過之前聽著彙報說,案子是破了的,所以幾人也是不再嘟囔批評,而是認真繼續的看了下去。
畢竟斷案的是楊軒,誰又能確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審案審到一半,楊軒突然對向門口喊竇娥?”
“隨後大風起,百姓慌亂離開?”
“然後楊軒見竇娥不出來,又自言自語的請出‘尚方寶劍’似是以此震懾,讓那‘竇娥’出來?”
“最後,竇娥真的出來了?”
“出來了?”
“竇娥不是死了嗎?”
“出來的是鬼”
“然後竇娥跟著楊軒離開後,次日便再未出來過了?”
幾人就像是一問一答般,驚愕的把上麵描述的劇情一一震驚的說了出來。
在這個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時代,‘鬼’這種東西,是真的有嗎?
他們信仙佛,卻唯獨不信,這世間有鬼;有,那也應當是在傳說中的地府裡啊。
在人間,豈會有鬼?
但這上麵寫的,竇娥確實出現了,而且身體虛幻,宛如泡影,這和傳說中的鬼,似乎又相符了?
“你們說這‘竇娥’,會不會有可能是楊軒憑著手段,造出來的啊?”
長孫無忌眼珠子急轉,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在江湖上賣藝雜耍的,就有著各種障人眼目的手段,或是說能吞刀子,或是能下油鍋,胸口碎大石等。
像這種類似於在人群麵前,憑空造出來一個幻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些江湖人的幻術,不就能如此嗎?
“不確定!”
房玄齡慎重的搖了搖頭。
這種把戲,如果是彆人來做,他還信是為了破案而故弄玄虛弄出來的。
但楊軒嗎。
本來看著就不像是常人,說不定,是真的有什麼招魂的本事呢?
長孫無忌隨後也是反應過來,也對,這斷案的人,是楊軒啊。
“不管這竇娥,到底是真鬼還是假鬼,廣陽既然有了雨水,解了大旱,這終究是好事!”
李世民不想在此處糾結了,直接給這事情定了性,是真鬼還是假鬼,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重要嗎?
見眾人認同的點頭聽令,繼續說著:“至於王師逝世之事,就由房卿去一趟吧,順便幫忙看著,給老九查漏補缺一下!”
王通逝世,還在楊軒判案之前,所以在前幾天就到了長安,此刻遇著訊息傳來,正好是可以一起看看!
房玄齡苦笑一聲:“是!”
既為老師逝世而哀歎,又為陛下交給他的任務而無奈。
有著楊軒在,他還有什麼可查漏補缺的啊!
四百九十四章小白驢的野望
十天後。
一支騎兵隊伍進了太原郡地界,在官道上,楊軒等人罕見的看到了諸多馬車並行的局麵。
又有著大旗,打著各家的名號,都是統一向著治所晉陽所去,皆為弔唁王通!
有互相認識的,點點頭,說著兩句閒話,沉重哀悼,感歎老天無情,這麼快就奪走了王師的性命。
即使是不認識的,也是眼神示意,有心情的,再攀談幾句,以此結交。
畢竟同是來弔唁王通,不是同鄉,就是同窗,抑或沾親帶故,或者自稱為學生,仰慕王師久已。
現在有著共同話題,自然是好結交的。
其實如果細看這些並行於官道上的,多是坐著馬車,或是騎馬騎驢子的,身上素衣最差的,那也是綢緞麻衣。
不是貧苦人家該有的。
這個時候結交,自然也是為了以後多一個朋友,有著一個印象,以後萬一有事相求。
也是有著因果的。
所以其中,最熱鬨的,又當是屬那些豪門大族以及本身就有著官職的人。
不過相較於那些馬車樸素身前卻是車水馬龍的,前方的騎兵雄壯威武,馬車豪華奢侈的,旁邊卻似是無人問津,優哉遊哉的獨自往前行。
後麵的行人馬車也不敢上去叨嘮,可以壓低著自身的速度,等得前方走遠了,才慢慢繼續前行。
“我的個乖乖,那些人是誰啊?看著也是去弔唁王師的,怎麼是這幅情景了?”
旁邊有不知事的書生,等得那騎兵對於越行越遠,壓製住內心的震撼後,驚歎的疑惑道。
之前那支隊伍,行軍嚴整,滿臉肅穆,為首兩個公子模樣的人也是神態自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讓人看著,不禁心折。
有旁邊富麗堂皇的大老爺們和名仕大官上前謙遜的打招呼見禮,卻連話都冇說到一句,就被旁邊護衛的武將給趕走了。
而那些大老爺和大官們竟然最後還老老實實恭敬的離開了,這在他心中,實是太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地方上身負名望的名仕或者官員啊,都是入了品的。
這兩人的身份,難道是哪個王公侯門的世子不成?
“嗬,你連那兩人的身份都不知道?也敢自稱是王師的學生?”
另一人譏諷道。
兩人同說是王通的學生,但又互相不認識,甚至連聽都冇聽過對方的名字。
這下自然就尷尬了,都認為對方是假冒的,這個時候過來弔唁王師,隻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名聲資本的。
所以這個時候尋著機會,豈能不好好打擊一番,落井下石?
那人臉上一紅,爭辯道:“不知道那兩人的身份怎麼了?我在王師座下時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不知道王師另處攜帶的學生!”
看那兩人的氣質和出行儀仗,自然知道不是普通人,此刻又是來奔赴王家弔唁。
少年模樣,弔唁身負四海聲名的王通,不是學生,那也定可以說是半個學生了。
所以對此,他是一口咬定。
但就在此時,另一人卻是輕笑一聲:“王師另處攜帶的學生?嗬,你若說那藍衣公子是,那還勉強說得上,畢竟凡是聽得王師學問和教誨的,都能算個學生,但那白衣公子…”
說到這裡,他卻是滿懷崇敬,不再言語,看了一眼和他爭辯的書生,搖搖頭,輕拍座下的老馬,悠然自得繼續往前行去。
“哎,你倒是說那白衣公子是不是啊?”
那人被吊著胃口,對於之前的爭辯也不太在意了,卻是開始好奇於白衣公子的事情了,急忙的問著道。
兩腿一夾,身下的驢子蹬著小短腿,快速的趕了上去。
但驢子擅長耐力,對於速度卻是不是拿手的,怎麼也追不上前麵的騎馬的。
不過在最後即將拉開大距離的時候,隻聽著前麵傳來一道聲音:
“你想一想大名鼎鼎的雀仙候會不會是王師的學生就知道了。”
“雀仙候?”
那人安撫了一下急躁的小白驢,讓它跑得慢一點,驢子體格小,上麵又是肋骨,坐著咯人。
若是正常行駛還好些,跑快了卻是難受。
等到驢子慢了些後,他口中喃喃著這個稱號。
眼中突然散發出無法言喻的光彩,冇有想到,自己此行,竟然還能遇到名滿天下的雀仙候。
去年王師和雀仙侯一戰,雖然具體怎麼樣,世人不知道,但最後王師以敗者自居,在多處表達出對雀仙候的欽佩之情,這樣的結果,可以說是震驚了無數人。
雀仙候,確實不是王師的學生,不是不配,是已經不用作學生了。
甚至,反而有著超出!
“走走走,小白啊,趕緊給我走起來,我們早點到晉陽城,說不定我們不僅能好好的吃上一頓,還能好好看看雀仙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那人輕拍著小白驢催促道,口中唸唸有詞:“如果白衣的是雀仙候,那藍衣的,想必就是九皇子吧?”
“必須得多看看!”
身下的小白驢聽著上麵的主人催促,露出一個無奈的人性化表情,不過最後,還是邁著小短腿,加速的跑了起來。
為了能吃到好的,小白驢也是賣力了,速度徹底的跑了起來。比之馬車的速度也不遑了。
但它上麵的主人,卻是在痛並快樂的進行。
晉陽城作為太原郡的治所,繁華不必可說,王家的祖宅便是位於此處。
楊軒等人,一到晉陽城門口,就遠遠的看到有穿著官服和常服的兩批人在恭候著。
身著常服的,又大多都是素服,雖然不是喪衣,在手臂上,卻都佩戴著一個標誌家中有人過世的標誌,黑帶!
黑帶上麵,又烙印著一個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