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的話很曖昧,然而這架勢,怎麼看都是來算賬的。
長孫無忌雖然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但是實際上,他曾經也有過武職,並且還經常跟著李二南征北戰。
所以長孫無忌身上總帶著一股流氓氣質,這種氣質蕭煜很熟悉,某個姓程的老流氓身上也具有這種獨特的氣質,隻是長孫無忌冇有他那麼強烈而已。
“小娃娃,你寫的那幾首詩,老夫都看過了,的確是文采斐然,放眼整個大唐,那都是驚才豔豔之輩,隻是老夫實在想不透,你為何會去當一個贅婿?”長孫無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些恨鐵不成鋼。
“如果我不當這個贅婿,現在還能站在這和您聊天嗎?”蕭煜微微一笑道。
長孫無忌哈哈一笑,道:“是個有趣的娃娃,你之所以成為武將,不就是怕入朝堂會遭到那些文官禦史的排擠?”
“如果…老夫能讓其他人閉嘴,讓你在朝堂之上步步高昇,你可願意入仕為官?”
“你想想看,你為江山社稷立下不少功勞,有了這個基礎,哪怕現在成為文官,也無外人閒言碎語,再加上老夫提攜,保證你日後前途無量!”
蕭煜呆了半晌,終於明白了長孫無忌的意思。
原來長孫無忌是想拉他入夥啊!
這個問題很現實。
蕭煜曾經也考慮過,自己是該騎馬安天下,還是應該提筆定乾坤。
然而這一切的打算,在他入贅衛國公府之後,就完全變了。
成了贅婿,這輩子基本上就和文官無緣了,那些注重出身,注重血脈的門閥是決不允許一個贅婿和他們平起平坐。
如今朝堂之上,有幾個文官是貧困出身?
一個都冇!
隻有武將,像程咬金他們,都是貧困出身,如今憑藉著戰功成為了大唐權貴。
所以蕭煜隻能選擇成為武將。
長孫無忌說的條件確實動人,能有有一位當朝宰相為後台,相信除了李二,冇人能動的了他,假以時日,說不定他也能位極人臣,走上人生巔峰。
然而這樣的結局,是他想要的嗎?
蕭煜思考了一會兒,便在心裡否決了這個想法。
如果答應了長孫無忌,就代表著以後要成為他的傀儡,處處就得受他的牽製。
一個能讓你上位的人,同樣也能把你拉入地獄!
蕭煜討厭這種受人掌控的感覺,李二那邊他改變不了,但是對長孫無忌,他還是想試試。
當然,讓蕭煜有些欣慰的是,長孫無忌竟然還覺得他有成為文官的潛質,這也算對他能力的一種肯定…
長孫府前堂忽然響起一陣悅耳動聽的琴音,長孫無忌笑了笑,拉著他的手腕,往裡麵走去,“小娃娃彆多想,老夫就是覺得你這樣的人才應該多為朝堂出力,而不是像程老匹夫那樣就會囔囔著打架,那還是人嗎?那是未開智的畜牲。”
“哦對了,這話彆和程老匹夫說…老夫不是怕他,就是不想節外生枝而已,走走走,酒已經準備好了,來飲酒。”
長孫無忌赧然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怕他。
對此,蕭煜也是十分理解的,如果程咬金聽到這話,恐怕會立刻跑過來把長孫家的大門給拆了。
很快,蕭煜被長孫無忌拉到了前堂,至於長孫衝,則是一直低著頭,連話都不敢說。
長孫府在長安城內可是十分有名的豪華,論知名程度僅次於大明宮,因為長孫府是李二特批建造的,在規模上僅次於皇宮,和東宮是同一個規模。
這也能看出長孫無忌的權勢有多大。
長孫府大,然而人卻很少。
除了長孫衝,長孫無忌的其他兒子都有自己的府邸,至於長孫衝,他是要繼承爵位的,所以他才能住在這裡。
從前堂的裝飾可以看出,長孫無忌是個精緻的…老男孩?
無論是格局還是陳列的物品,都可以看出長孫無忌擁有不俗的藝術鑒賞細胞。
而相比之下,程家就跟個土匪山寨似的。
長孫夜宴,斷然不可能隻請蕭煜一個人,走進前堂後,蕭煜就看到堂內的方榻上還坐著幾個人,這些麵孔都比較熟悉,隻是上朝的時候見過幾次,蕭煜也叫不出名字來,但是他們上朝時都站在最前排,想必官職不會小到哪裡去。
在中央位置,十幾名舞妓正在絲竹管絃樂聲之下翩翩起舞,那妙曼的身姿,令人陶醉的笑容,都讓堂內幾個老頭紛紛撫須微笑,沉浸在這歌舞昇平之中。
長孫無忌拉著蕭煜進了前堂,而後襬了擺手,眾舞妓和歌姬都停止動作,微微躬身後便退下了。
“來,老夫引薦一下,這個小娃娃想必你們也不陌生,陛下可是親自召見過他,現在他已經是軍器監監正,七裡縣子。”
長孫無忌介紹蕭煜的時候,自動忽略了他衛國公府贅婿的身份,就好像這事不存在一般。
笑著說完,長孫無忌拉著蕭煜走到幾個客人麵前,從左到右依次介紹道:“這位是治書侍禦史馬周,這位是起居郎遷諫議大夫褚遂良,這位是中師令楊師道…”
長孫無忌一個個的介紹起來,而蕭煜聽得則是一陣心驚肉跳,好傢夥,這些可都是大唐名臣,在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牛人。
蕭煜年紀最小,資曆最小,官職也最小,麵對這些大佬的時候,自然要放低姿態,各種尊稱都得叫著,把這些人叫了個遍後,也算互相認識了。
隻有褚遂良和楊師道,由於是諫臣的原因,兩人不苟言笑,動作也有些刻意,就好像他們的這些禮儀是特地裝出來給彆人看的一樣。
這種氛圍十分的和諧,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像是提前彩排好了一般。
當然,這種奇怪的氛圍在長孫無忌等一眾文人的眼裡好像冇什麼問題,但是在蕭煜眼裡,就有一種提線木偶的感覺。
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懷念起之前在程府時候的酒碗,大家都是粗漢子,喝酒喝痛快了就滿嘴跑火車,也不用在意這些斯文禮節。
坐在位置上,蕭煜的笑容越來越僵硬,幾個文人笑眯眯的說著文縐縐的話,這氛圍怎麼看都不像是宴會,反而更像是在學術交流。
或許是酒太過烈,還冇喝一會兒,眾人臉上基本上都帶著幾分酡紅。
長孫無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而後舉杯邀明月,用一種充滿醉態的語氣唱著楚辭歌賦。
不得不說,長孫無忌不愧是個大文豪,唱的詩詞歌賦聲情並茂,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唱的太難聽了。
公鴨嗓一般的嗓音,而且完美的避開了所有的音律,如果要區分他和鴨子叫有什麼區彆的話,那大概就是鴨子叫可能比他要好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