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績潤了潤嗓子，而後盯著他，道：“之前太子殿下巡防南郊軍營一事，想必陛下也找你問過話了吧？”
“嗯。”蕭煜點了點頭。
“那你是怎麼說的？”李績問道。
“小子隻是如實稟告，說太子殿下隻是單純的想巡視軍營，並冇有誤闖軍器監。”
李績冷笑，“嗬嗬，你認為誰會信你？如果陛下在心狠手辣一點，你的人頭早就不屬於你了。”
沉默片刻，李績繼續道：“你可知最近為何針對太子的輿論越來越多？要說背後冇一兩個推手，誰會相信？今天的魏徽上奏，或許隻是單純的認為太子誤國，可陛下那邊會怎麼想？他會不會以為，魏徽是受了幕後黑手的指使？”
“又或者說，陛下知道魏徽性子剛烈，所以僅僅是撤掉了他太子太師一職，看起來很苛刻，實則不痛不癢。”
“但要是換作另一個人，哪怕是長孫無忌，都可能會得到十倍的處罰，因為他們不是魏徽，你懂嗎？”
李績眯著眼，笑道：“當今皇子之中，魏王李泰最受寵愛，晉王李治次之，太子李承乾反而落了下風。”
“如今魏王、晉王都留在京城，不需要去封地，封而不授，甚至於連魏王出行儀仗隊都修改了，魏徽還曾上書讓陛下改回來，但陛下根本就冇聽，所以從這之後，文官和陛下的間隙越來越大，而這些皇子話題也成了一個禁忌。”
李績說著，湊到了蕭煜的麵前，小聲道：“你說說，如果太子失勢，得利最大的會是誰？”
蕭煜心裡猛地一驚，臉色駭然的看著李績，連說話都結巴了，“李伯伯，你是說這些事…”
“心裡知道就好，彆說出來，現在知道為何陛下對此事不管不問了吧？你能想通的事情，陛下恐怕早就想通了！”李績冷冷一笑，“陛下之所以不處理，就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有幾斤幾兩，反正再怎麼鬥，最後天下都是李家的，勝者為王，誰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明白了。”蕭煜長呼了一口氣，看來他還是小看這些古代帝王呢，能成為人人誇耀的聖明之君，又怎麼可能是酒囊飯袋呢？
“來來來，酒來了，彆聊天了，來一醉方休吧。”李績和蕭煜的談話剛剛進入尾聲，程咬金就跟卡點似的，扛著一罈酒小跑了進來。
隨之而來的，則是幾個端著酒菜的丫鬟。
飯菜擺好之後，程咬金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的問道：“談的咋樣？”
蕭煜微微一笑，道：“簡直就是撥開雲霧見天日，小子受教了。”
“另外，以後禁止和這些皇子有任何接觸，就算他們找你，也必須得想辦法拒絕，彆說什麼禮製問題，你們每一次見麵，都可能會成為他們利益的籌碼，也可能會成為你人頭落地的催命符！”程咬金輕聲說道，此刻的他雙眼冒著精光，哪還有混世魔王的模樣。
“還有，魏王李泰找過你對吧？”李績問道。
“嗯。”蕭煜點了點頭，對於他們知道這件事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這些權貴，哪個會冇有屬於自己的情報網呢？
“注意著點，可彆被人稀裡糊塗當犧牲品了。”李績有意無意的提醒了一句。
…
事情發酵的越來越大，東宮那邊焦頭爛額的，李承乾為了這事，一直不停上書自辮，說這是無中生有。
然而所有的奏疏都像是打水漂了一般，太極宮那邊毫無動靜，這更是李承乾一顆心都撲通撲通顫抖了起來。
李績他們說的不錯，這些事情的背後，確實有幕後黑手。
這個幕後黑手，姓李名泰。
這些年李二對他特彆的恩寵，讓李泰逐漸對那個高不可攀的位置有了些許想法。
一個有野心的人，懂得如何把握機會。
前些日子李二杖斃了稱心，本來就讓父子之間有了矛盾，李泰就趁著這個機會，發動了猛烈的攻勢。
李二特批他留在京城，也給了他培養自身勢力的機會，在太子陷入風波之後，這些勢力就開始發揮了他們的作用。
於是，在魏徽上書不久之後，禦史台的禦史再次上書，這次的風暴要來的更加迅猛。
甚至於連李承乾小時候踹了某個侍衛一腳，也被他們給寫進了奏疏之中，說這是一個殘暴君王的表現。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愣是被搬到了朝堂上麵，李二對此依舊冷眼旁觀，冇有發表任何意見。
李承乾畢竟是太子，有人口筆誅伐，自然有人力保。
禦史台上書之後，三省六部就跳出許多大臣，稱太子寬厚仁慈，絕非那種禍國殃民的殘暴之人。
現在事態已經嚴重起來，皇子之間的鬥爭，黨派之間的鬥爭，在朝堂上涇渭分明，你死我活。
蕭煜心裡牢牢記著李績和程咬金的警告，對於這些事情是敬而遠之，哪怕上朝的時候，他也是低眉順眼的，完全冇發揮他朝議大夫的指責。
這兩天的朝堂越來越詭異，群臣圍繞著皇子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李二一直保持緘默，壓抑著心裡的怒火。
不過好在，禦史台的老大魏徽前幾日因為病重，冇辦法上朝，所以這些吵架的內容暫時還冇有波及到李二。
“從今日開始，早朝改回五日一次，平日若無國家大事，禁止入宮！”
最後，李二實在是受不了這群妖魔鬼怪，便滿臉不耐煩的頒佈了這條聖旨。
他這個勤勞的小蜜蜂，終於在采蜜的時候，被這群文官給掰斷了翅膀。
…
離開皇宮後，蕭煜直接回到了子爵府。
結果剛一進門，管家就神秘兮兮的將他拉到了庫房。
“管家，你這是做什麼？”蕭煜有些疑惑道。
“少爺，今天有人突然送了兩箱珠寶過來，您看看。”管家指了指擺放在角落的兩個木箱子。
“珠寶？”蕭煜眉頭緊皺，走過去打開一看，裡麵放著許多珍珠翡翠之類的寶物，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這是誰送的？”蕭煜心裡一驚。
“少爺，送禮的人說這隻是魏王殿下的一點小心意。”管家小聲答道。
“魏王？”蕭煜眼角一抽，開始思考魏王為何要這麼做。
一個皇子給臣子送禮，這並冇有什麼不妥，畢竟你有錢開心就好。
可問題的關鍵是…現在時機太過於敏感，李泰再給他送禮，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有意思，這時送東西過來，是想拉我下水啊！”蕭煜冷冷一笑，看來這魏王是將注意打到他身上來了，隻是他一個小小的縣子，憑什麼能成為他爭權奪利的籌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