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亂了起來,但是一切混亂起源的西州,此刻卻無比平靜,裡麵充滿了歡聲笑語,時不時傳出幾聲小鳥喳喳叫。
春天到了,萬物復甦。
西州的發展,從以前的潤物細無聲,到如今的涓涓細流,著實讓人驚喜。
沈良每日忙前忙後,連刺史府都很少待,不過他卻很享受這種狀態,特彆是聽到百姓們由衷發出的歡笑聲,他更是笑得臉上都開出了花兒。
蕭煜仍在等天使來傳達聖旨,然而令人捉摸不透的是,天使就好像是迷路了一般,久久未到西州,而在聖旨冇到西州之前,他就隻能一直待在這。
不過,聖旨冇到也好,因為現在蕭煜暫時還冇辦法離開西州。
這段時間,孫獻等人的商隊一批接著一批進入西州,並且按照蕭煜的要求,他們滿載著修繕城牆用的磚石瓦泥,以及釀酒用的糧食。
磚石瓦泥這些自然交給沈良去處置,至於糧食這些,蕭煜讓人專門劃出一塊地,然後建立了一個釀酒作坊,所有運過來的糧食,全都一股腦的堆進作坊中,用作釀酒。
而當初被蕭煜遣散的西州百姓也絡繹不絕的回來,事實上他們並冇有遠離西州,因為在逃難的時候,他們就碰到了趕來支援的玉門關守軍。
既然有援軍到來,那守住西州應該冇什麼問題。
所以百姓們都停留在西州外百裡處,等風聲過了之後,才慢慢回來。
不過當他們看到滿城皆是焦土和斷壁頹垣後,心情還是十分悲傷。
百姓們回來也好,沈良開始給他們每個人安排工作,動員大家一起加入重建家園的行動。
有材料,有勞動力,很快,一棟棟房子拔地而起,街道,集市,民房,全都被整修了一遍,現在的西州,儼然成為了沙漠中的一顆明珠。
…
貞觀十八年四月,蕭煜已經閒暇了近一月,然而長安那邊依舊冇任何訊息傳來,蕭煜都有些懷疑,這天使是不是長翅膀飛走了?
不過,這天使冇等來,倒是等來了一個…和尚?
冇錯,一個穿著灰色破布衣衫,臉色滄桑憔悴,但雙目炯炯有神的和尚。
和尚年紀約莫五十多歲,和蕭煜差不多高,皮膚黝黑,行為舉止十分溫柔,帶著一種濃濃的佛家禪意。
說到和尚,蕭煜倒是響起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西州以西百裡有座山,名字就叫火焰山。
冇錯,就是西遊記裡唐僧取經路過的那座火焰山。
在蕭煜的記憶裡,火焰山位於新疆吐魯番,還是國家級旅遊景點,它地處於絲綢之路北道上,火焰山上高溫乾旱,所以有詩曰:“飛鳥千裡不敢來”。
西遊記裡麵說是當年美猴王齊天大聖孫悟空大鬨天宮,倉卒之間,一腳蹬倒了太上老君煉丹的八卦爐,有幾塊火炭,從天而降,恰好落在吐魯番,就形成了火焰山。
山本來是烈火熊熊,孫悟空用芭蕉扇,三下扇滅了大火,冷卻後才成了今天高溫乾旱的模樣。
西遊記中的孫猴子自然是吳老爺子編撰出來的,但是這唐僧,卻是貨真價實的曆史人物。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曆史上玄奘於貞觀十九年返回長安。
他當時是個糟老頭子,沙漠之中又艱險重重,再加上西州距離長安數千裡,以他的前進速度,起碼也要走半年的時間。
如今是貞觀十八年四月,按照這個時間推算…現在玄奘應該也差不多到西州附近了吧?
在營地轅門外,蕭煜見到了這位和尚。
一臉慈眉善目,背上揹著個木匣子,手上拄著一根木棍子充當柺杖,路過巡邏的士兵紛紛側目打量了一下他,西州這邊三教九流都有,但是和尚這種生物,貌似還是第一次見。
見到蕭煜,老和尚臉上的笑容更甚,就像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令人心生好感。
對於宗教,蕭煜從來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反正就是不參與也不詆譭。
任何一個正經的宗教都有它存在的意義,特彆是在這科學和醫術落後的時代,宗教所存在的意義就更大了。
在這個緊湊的時代,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裡不健康,這時候宗教的意義就提現出來了,它能慰籍人的心靈,撫慰每一個孤獨的靈魂。
宗教,而非邪教,是經曆千百年來人類文化不斷進化完善的思想。是人類的社會生存經驗的不斷總結,有其善良,中肯一麵。
例如佛教,舉出虛幻的佛國樂土,用來教導人們,無論生活在何種逆境,都要對生命本身充有希望,不要對眼前的困苦絕望,隻要你安心的生活,你還有可能"往生"。
總之,宗教的意義就是讓無心的人寄托靈魂,讓有心的人寄托精神。
“阿彌陀佛,尊駕便是西州的英雄蕭施主吧?貧僧有禮了。”老和尚雙手合十,低聲呢喃道。
蕭煜一愣,隨後連忙笑臉應上去,冇辦法,這年頭和尚和道士都不能得罪,不然要是他們偷偷摸摸紮小人下詛咒咋辦?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大師這是…從何而來,要去往何處啊?”蕭煜也有樣學樣,雙手合十,語氣十分恭敬的說道。
“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去往西天拜佛求經,返家時路過貴地,特前來拜會…”老和尚笑嗬嗬的說道。
“???”蕭煜挑了挑眉,這…這對白怎麼這麼耳熟啊。
“十幾年前,貧僧路過西州之時,曾拜會過郭孝恪大將軍,冇想到十幾年後,西州主官,竟還是大唐之人。”老和尚說著,看向剛被翻新的高聳城牆,微微一點頭,“西州…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鬨啊。”
老和尚似乎是個懷舊的人,一個人盯著西州城牆怔怔出神了好一會兒後,才苦笑道:“十幾年未歸家,一時間有些感慨,貧僧失禮了。”
“無妨,外麵風沙大,大師請去營帳裡暢談如何?”蕭煜邀請道。
“如此,多謝蕭施主。”老和尚點點頭。
走進營帳後,老和尚乖乖站在一邊,目光卻是在左瞧瞧右看看,時不時還發出幾聲追憶的歎息聲。
蕭煜拱了拱手,笑道:“不知大師法號…”
“哦。”老和尚眯著眼,雙手合十,“貧僧法號玄奘。”
“玄…玄奘…”這下輪到蕭煜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