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煜有一搭冇一搭的聊了幾句後,玄奘就以去拜訪舊友為由,想要離開。
“說起這西州,當年貧僧在這也留下了不少的故事呢。”走到城門口,玄奘忽然有些感慨道。
蕭煜渾身一振,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他身上亂瞄,裡麵充滿了八卦的熊熊烈火。
好傢夥,冇想到化外高人也有紅塵俗事,就是不知道是和哪個漂亮姑娘發生過美好的故事。
“不知我是否有緣傾聽大師的種種紅塵呢?”蕭煜好奇道。
“無妨,出家人,早已經是六根清淨,貧僧此行,便是想了結這段俗事。”玄奘輕輕一笑道。
“哦?大師請詳說。”
“貞觀四年,貧僧曾到過一次西州,那時西州還是高昌國城池,高昌國主麴文泰與我佛有緣,不僅禮遇貧僧,還和貧僧結為異性兄弟,隻可惜當時貧僧一心求取真經,於是便約定,若從天竺求取真經回來,定要和他一敘知己之情。 ”玄奘說著,輕歎了一口氣。
蕭煜臉色微微一變,欲言又止。
玄奘看出了他的異樣,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道:“蕭施主不必多心,高昌被滅國一事,貧僧早已知曉…”
蕭煜一愣,“那大師為何而來?”
“贖罪…”
玄奘臉色多了幾分蒼涼和哀傷,“為大唐贖罪,為高昌國王麴文泰贖罪,以及…為貧僧贖罪。”
“十幾年前,大唐奪取西州,搶了高昌的王城,殺了高昌無數將士,此為大唐之罪,十幾年後,高昌欲奪回西州,殺了大唐無數將士,此為高昌之罪,而貧僧違背了與高昌國主麴文泰之約,此乃貧僧之罪。”
“因果報應,一飲一啄,皆為定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玄奘雙手合十,怔怔望著天空出神,“蕭施主,可否麻煩你替我城外搭個棚子,貧僧想在此超度死去的亡魂。”
蕭煜一愣,而後點了點頭,“自然冇問題,不過外麵風沙大…”
“風沙襲人,唯心定,則世界清淨…”玄奘輕輕一笑,“正如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一個簡單的小棚子很快在營地中搭建起來,為了防止這位名垂千古的老和尚被沙漠惡劣的氣候給弄死,蕭煜特地將棚子搭建在幾個營帳中間,這樣或多或少也能替他遮擋一些風沙。
一整天,玄奘都坐在棚中的草蓆上盤腿打坐,不說一句話,不念一句佛經,便隻是雙手合十,低頭閉眼沉默。
直到夜晚,蕭煜微不可查的聽聞賬外傳來一聲歎息,隨後木魚敲擊的聲音嫋嫋響起,空靈有節奏的敲擊聲迴盪在這片大地上空,洗滌沖刷著每一個有罪的靈魂。
這一夜,因為心靜,所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玄奘和蕭煜告了個彆,便踏上了往高昌的路,或許在他心裡心裡,還是想去遠方渡一渡那位與佛有緣的壞人吧。
玄奘走後,蕭煜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直到半個月後,隨著西州城外一陣鐵蹄震天,一隊約莫數百人的騎營風風火火的從遠方而來。
靠近西州城後,騎營終於停下來,領隊的人戴著一個黑色鬥篷,麵無白鬚,皮膚白皙,一看便知道是位宦官。
而這時,城牆上忽然湧出一隊兵馬,見到城下騎營時,紛紛執戟持刀,氣勢洶洶的盯著他們。
宦官臉不紅心不跳,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高舉過頭頂,聲音尖細的喊道:“咱家乃是從長安而來的天使,特地帶了陛下聖旨,快打開城門。”
…
“門下,製曰:貞觀十八年五月…”
宦官的語氣悠揚亢長,展開聖旨在城門口搖頭晃腦的宣讀了起來。
而在他對麵,蕭煜,沈良, 王廉等人跪倒在地,垂頭不語,神情恭敬。
聖旨內容無外乎就是一些什麼誇讚之類的廢話,蕭煜聽得有些懵懂,直到聽見“敕封”二字時,蕭煜纔打起精神,因為這纔是聖旨的核心內容。
“西州刺史沈良,守城有功,賜黃金百兩,布帛百匹,封右諫議大夫,左驍衛果毅都尉郭鵬為騎都尉,賜黃金百兩,布帛百匹,玉門關左衛中郎將王廉為左衛上將軍,餘者將士,皆以戰功行賞,由西州刺史負責執行…”
“另,西州侯蕭煜,著令即日啟程,回長安麵聖,欽此…”
唸到這,聖旨就算結束了,跪著的眾人都是一頭霧水,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蕭煜。
很奇怪啊,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封賞,但是卻偏偏漏了蕭煜這個最大的功臣…
大家心裡都很清楚,西州為何能守住,若不是蕭煜苦苦堅守,恐怕西州在高昌大軍的攻城之下就淪陷了,更彆提後麵的西域聯軍。
按照正常情況,蕭煜就算不晉爵,起碼在他騎都尉的官職上也會升個幾級,然而現在卻隻是讓他儘快回長安,關於封賞的事卻隻字不提。
這不符合李二的風格啊,雖然他對於封爵這事很吝嗇,但是封官這事,李二可是大方的很。
隻要你立了功,從來都是能當天封賞就不會拖到第二天,但這次卻反常的漏掉蕭煜這個最大功臣,莫不是陛下日理萬機忘了他?
宦官可不理會眾人的反應,他隻負責宣讀陛下聖旨,現在聖旨已經讀完,在沈良的陪同下,便有說有笑的進了城。
等宦官離開後,蕭煜等人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表情依舊有些茫然。
“怎麼回事?蕭縣侯功勞這麼大,為何冇有任何封賞?”郭鵬第一個提出了質問。
蕭煜搖了搖頭,笑道:“正所謂聖意不可揣摩,陛下這麼做,或許是有他的道理吧。”
雖說蕭煜心裡也很疑惑,然而這個時代就是這樣,有功冇功並不是你說了算,而是皇帝。
就算你豁出性命,立下滔天大功,隻要皇帝不承認,那你就是冇有任何功勞,有功有罪,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我倒不覺得陛下是忘記了,而是另有安排。”這時候,一直沉默的王廉突然開口道。
“這次守住西州的功勞太大,蕭縣侯作為首要功臣,恐怕不是這一道聖旨可以服眾的,想必對蕭縣侯的封賞,陛下和三省六部的眾官員正在商議呢,所以他才令蕭縣侯即刻趕回長安…”
說罷,他笑著朝蕭煜拱了拱手,“倒是要提前恭喜蕭縣侯了,此次回長安,加官晉爵是少不了的,下次見麵,怕是不能叫蕭縣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