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支司小吏帶著蕭煜來領人,看到這群莊戶如此萎靡不振,蕭煜眉頭不禁皺了皺。
這群人弱不禁風的,彷彿一陣風便能吹倒,哪有莊戶的模樣?蕭煜都有些擔心,讓這群人下地乾活,地裡麵還能種出什麼玩意兒來?
“這些就是朝廷下遣給本侯的莊戶?”蕭煜皺眉問道。
“是的。”度支司小吏低著頭,恭敬道:“這些災民都是因為旱災而遷徙至關內,之前一直安排在涇陽縣內,下官是奉宋郎中之名,特地為侯爺選了五百精壯莊戶…”
“精壯?你管這些人叫精裝?”蕭煜指了指那些無精打采的莊戶,冷笑道:“你是把本侯當瞎子了嗎?這一個個災民都麵黃肌瘦,朝廷每年撥瞭如此多的賑災糧款,為何災民還是如此淒慘?莫不是你們度支司剋扣賑災糧款?”
度支司小吏臉色一白,雙手在空中亂舞,急忙道:“侯爺,您這可就冤枉下官了,朝廷的撥款,我等可是絲毫未動,一絲一毫都交給了災民,為了替這些災民解決衣食住行的問題,度支司上下可是連續幾天都未閤眼…”
小吏的反應很激烈,整個人手舞足蹈的,不停喊冤。
李二對於貪汙可是很嚴厲的,特彆是貪汙賑災用的糧款,一旦查明,不分任何原因,直接人頭落地,上一個敢貪的人,此刻墳頭草都已經兩米高了。
這時,一個莊戶猶猶豫豫地站出來,畏懼的看了一眼蕭煜後,才小聲道:“這位貴人,您錯怪大人了,這幾日他為了我等災民的問題,東奔西跑,連家都未曾回,他可是位好官啊!”
一人站出來,其他人也紛紛鼓起勇氣,開始替小吏說情。
蕭煜臉色緩和下來,而後拍了拍小吏的肩膀,從口袋中掏出一串銅錢,塞到他手中,“不好意思,是本侯錯怪你了,剛纔都是胡說八道,希望你彆忘心裡麵去。”
小吏也不敢要錢,連忙擺著雙手道:“侯爺這麼說可就折煞小人了,下官哪敢往心裡去。”
“錯了便是錯了,就當本官賠禮道歉,要是不拿,就是不給本侯麵子!”蕭煜故意板著臉道。
小吏猶豫兩下,還是接過了銅錢,而後急忙行禮道:“多謝侯爺賞賜。”
蕭煜點點頭,而後看向那些莊戶,道:“各位看清楚了,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們的主家,我不敢保證你們能過上富裕的生活,但是我敢說,日後你們絕對能吃得飽穿的暖!”
“在城外涇陽縣中,我會給你們劃出一塊地來,先給各位蓋好房子,然後按照人數平均分田,每人起碼可以得到兩畝田,三年內,田裡種了多少糧食,你們自己收著,不需要向我繳納賦稅,至於冇種出糧食前,一切衣食住行,費用我來承擔,如何?”
“…”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蕭煜的話並未得到任何響應,更冇有意料之中的歡呼聲。
“怎麼?各位是覺得免除三年賦稅太少還是…”
蕭煜皺了皺眉,自己都免除了他們三年的賦稅,足夠讓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這群人怎麼還不滿足?
“主家,您誤會了。”
一個莊戶站出來,他唯唯諾諾的看了蕭煜一眼,見他臉色不好看,當即就更加惶恐了,“主家的好意我等心領了,不過我等都是有手有腳的健全人,白吃白住豈不是壞了規矩?隻要地裡種出糧食,這稅就得交,至於未種出糧食前所花費的費用…主家您放心,等日後種出糧食後,我等會慢慢還上,絕不拖欠一分一毫!”
“對。”其餘莊戶也點頭附和。
蕭煜撓了撓頭,怎麼劇情走向有些不對勁,按照正常情況,這些莊戶聽到自己免除賦稅,不應該高興的跳起來嗎,怎麼他們是直接拒絕了?
“既然各位堅持,那就依各位所言吧,不過你們也可以放寬心,但凡有什麼困難,直接來找我便是!”蕭煜說道。
“多謝主家。”眾人開始感恩戴德起來。
看著一眾興高采烈的莊戶,蕭煜也是由衷的露出幾分笑意。
雖說他們是災民,不過在士農工商這個等級製度下,他們還保持著農民的自尊心,勞動人民最光榮的也成為了他們最堅定不移的信念。
蕭煜之前說免除賦稅,還出錢養他們,對他來說或許是出於善心,但是在這些莊戶眼中,卻是一種施捨。
他們都是有手有腳的人,憑什麼接受彆人的施捨?
所以他們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這大概就是他們的倔犟吧。
隻是笑著笑著,蕭煜漸漸品出幾分不對勁了,這種背景很熟悉啊,怎麼那麼像鬥地主,有骨氣莊戶智鬥無良地主…毫無疑問,現在蕭煜就是那個被鬥的無良地主。
敲定莊戶的事後,蕭煜原本想請人給他們蓋房子,結果莊戶們再一次義正言辭的拒絕,並且表示他們可以自己動手。
於是幾百人開始頭頂烈日的忙活起來,房子的地址便是在蕭煜的封地旁,可以說除了地和材料外,其餘所有事情都是莊戶自己完成,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怕是能感動不少人…
莊戶的事情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蕭煜這邊反而清閒了下來。
當然,如果冇有某個姓程的傢夥找上門來,蕭煜一定能過的更舒服。
“嘖嘖,蕭煜,你說崔家給你的銀錢,你為何不收下呢?”程懷亮毫不客氣地坐在蕭煜身邊,兩條毛茸茸的大腿搭在椅子上,一股莫名的味道充斥在半空中。
蕭煜瞥了他一眼,歎氣道:“程兄,崔家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再提他也不會把錢送回來。”
“嘿嘿,你要是想要,我可以親自去一趟崔家,那群雜碎,竟然敢利用我老程家悶聲發大財,若不是我老孃苦苦哀求,我爹早就拿著斧子去清河找那幾個老不死的算賬了!”
程懷亮說著,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崔家付出多大代價才平息我爹的怒火嗎?三萬貫銀錢,外加長安城內幾家崔氏的商鋪,都是熱鬨地段,價值不菲,崔家還不是乖乖雙手奉上?”
蕭煜搖頭,“程家不懼崔家,那是底氣所在,但是我不同,區區一個侯爺,在崔氏那種龐然大物麵前,和螻蟻冇什麼區彆。”
程懷亮撓了撓頭,道:“我爹說的不錯,你是個講道理的人,我老程家都是粗人,看來得好好向你學習一下如何講道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