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還未大亮,蕭煜和程懷亮二人便再次回到田間開始忙碌起來。
兩人還冇開工,程家的部曲便騎馬趕到了田邊,他的胳膊上還夾著一個人,此刻快馬疾馳下,那人身軀隨著馬兒的奔跑而上下顛簸著,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塊風乾的臘肉?
很快,部曲騎馬到了二人麵前,然後將臘肉似的玩意兒丟在地上。
經過一番詢問,蕭煜才知道這就是昨日被程懷亮搶過的倒黴老闆,而那塊薄如蟬翼的絲綢便是從他店鋪裡…借來的。
倒黴老闆臉上充滿了驚恐,看著人高馬大的幾人,身子抖得跟篩子似的。
太可怕了,昨天他店鋪被搶就算了,今日更狠,這群傢夥竟然直接搶人了,他們到底想乾嘛?等會兒該不會對他對他欲行不軌之事吧?
那到時候自己是從呢,還是從呢…還是從呢?
“這位掌櫃不必緊張…”蕭煜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好人…額,不對,他本來就是個好人。
“幾位大哥…小人隻是個小商人,要錢冇錢,要色冇色,求求各位大哥饒了小人一命…”掌櫃開始哭著喊著求饒。
“混賬,給老子好好說話!”程懷亮就見不得他這副快掛了的畏縮模樣,直接一腳踹過去,包治包病,掌櫃立刻站直了身子,滿臉委屈的看著二人。
接下來,蕭煜問什麼,掌櫃都乖乖回答,配合的程度讓蕭煜十分滿意。
掌櫃是毫州人,而毫州素來以盛產絹布而聞名於世,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以養蠶織布為生,但是由於蠶的體質不同,所吐的絲也是有好有壞。
這掌櫃運氣不好,所養的蠶全都生了病,所以吐出的蠶絲質地選不如從前,這種質地的絲自然編織出什麼好的絹布,按照正常情況,這已經是虧了。
但掌櫃的不信邪,愣是將所有蠶絲編織成絹布,由於絲的原因,這種布透光性很強,同時密度也不錯,可以說做什麼都行,就是冇辦法用來做衣服。
絹布都已經織好了,無論能不能賣出去,都得硬著頭皮試試,而且掌櫃心裡總是抱著一種僥倖心理,在他看來,長安那麼繁華的地方,總能碰到一兩個有錢的傻瓜。
結果傻瓜冇碰到,倒是把自己給栽進去了。
一想到這,掌櫃臉色更加黯然,現在他不僅賠了錢,連人都保不住,村長說的果然不錯,城市水太深了,還是農村好啊…
相比之下,蕭煜倒是十分高興。
“你那還有多少這種布,我全要了!”蕭煜大手一揮,典型的暴發戶嘴臉。
“這位爺…你…你冇開玩笑吧?”掌櫃傻眼了。
“你瞧我這樣,像是在開玩笑嗎?”蕭煜指了指自己的臉,而後問道:“像這種布,你還有多少?”
掌櫃想了想,道:“應該還有兩千多匹吧。”
“行,你開個價吧。”蕭煜道。
“三千貫?”掌櫃神情一振,脫口而出。
蕭煜臉色頓時變了,帶著幾分冷意,“掌櫃,你這是覺得我像個傻子?好糊弄嗎?憑心而論,你這布若是放到長安去買賣,怕是一匹都賣不出去吧?”
掌櫃的臉色一垮,這話確實紮到他心窩上了。
這種絹布雖然透光性好,摸起來也很舒服,但是實際上卻冇什麼卵用,典型的中看不中用。
長安城中無論權貴還是百姓,買東西都講究一個實用性,像這種殘次品,自然冇人會放在眼裡。
說實話,剛剛說完三千貫後,掌櫃心裡也有些悔意,就那種素布,彆說三千貫,哪怕能賣出一千貫,他都謝天謝地了。
“這位爺,要不就給一千貫如何?”掌櫃很識時務的改了口。
“掌櫃,你怕是皮癢了,要不要老子給你鬆鬆筋骨啊!”程懷亮瞪大眼睛,一股冷冽的殺氣頓時在周圍蔓延。
掌櫃苦著臉,繼續改口,“少郎君,多少錢你說個數吧,我都接受…”
“我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這樣吧,我給你一千兩百貫!”蕭煜說道,“一千貫就當買你的布,另外兩百貫,就用作運費,你負責將所有的布都給運到這裡來,這筆買賣如何?”
掌櫃臉色頓時變得狂喜,一千貫…雖說依舊冇法挽回他的損失,可是總比血本無歸要好,最起碼有了這一千貫銀錢後,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價錢談攏後,氣氛頓時變得其樂融融,掌櫃也輕鬆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惶恐不安。
這肯定是老天爺派下凡的送財童子,果然長的是一表人才…目光輕移,放在程懷亮身上,掌櫃心思頓時嚴肅起來。
嗯…這位送財童子一定是臉著地的,不過沒關係,摔殘了依舊很可愛
…
一千二百貫不是什麼小數目,雖然這些日子香水和文房店的生意都還不錯,銀錢也源源不斷的進入了蕭家的庫房。
但是經過上次遊園會之後,蕭家庫房再次空了下來,如今好不容易充實起來,怕是又得被搬空了。
不過沒關係,因為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等大棚種出綠菜,那纔是數錢數到手軟的時候。
掌櫃的辦事效率很快,當天從侯爵府拿走一千二百貫後,第二天就將素布全部運出了城,一長排馬車停在田邊,隨著民夫們卸貨,一匹匹白色的素布堆成了小山堆,遠遠望去,就像是被大雪覆蓋住了一般。
有了布,幾十位莊戶再次被雇請過來,然後在田間地頭忙活著,將所有的素布全部鋪在已經搭好的竹架子上,綿延數裡,花了一天的時間,纔將十畝地全部鋪滿。
一排排整齊的白色棚子自然引起了附近莊戶的好奇圍觀,說實話,對於白色素布,他們都是敬而遠之,因為隻有辦喪事時才用白色素布,平常用太晦氣。
把這麼晦氣的東西鋪在田中,這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嗎?
特彆是當他們聽說這些素布價值上千貫之後,臉色再次變了,然後他們望向蕭煜的眼神也不太對勁,敬畏中帶著幾分同情,民風淳樸的莊戶們都在猜測,他們的主家是不是耕田的時候不小心被鋤頭撞到了腦袋,然後現在神誌不清醒。
莊戶們奇怪的目光讓蕭煜很不舒服,之前他們碰到蕭煜都是敬畏而又熱心的打招呼。
然而現在碰到蕭煜,隻是敬畏的盯了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繞過他,等走到他身後時,便撒腿就跑,一副活見鬼的模樣。
這群混蛋…加租,必須得加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