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族向來講究排場,這種奇怪的現象從春秋戰國開始存在,然後因為劉邦而發揚光大。
當年劉邦做亭長的時候,偷雞摸狗無所不為,做漢王的時候一邊洗腳一邊就見客了。
但是,做了皇帝得有排場,排場離不開禮儀,馬上找人製禮,群臣上朝,打扮齊整,什麼時候趨,什麼時候立,什麼時候下跪,什麼時候叩首,井井有條。
一步邁錯,衣服亂了,都要被拉下去治罪。
對此,劉邦得意地說道:“今日方知皇帝之貴。”
可見,排場,就是一種有形的精神享受。
自秦漢以降,朝代可以變更,但儀式排場卻始終如一。
但凡是個官兒,出行虎頭牌一對對排開,八抬大轎,鳴鑼開道,前呼後擁。
以至於,在現今的古裝影視劇中,我們不時會看到皇帝出行的排場,那規模能綿延好幾裡地。
事實上,按照正兒八經的禮製來做,皇帝出行的確會帶這麼多的隨行人員。
蕭煜是劍南道黜陟使,代天子巡邏,所以對於宋彥等人來說,必須要以最高規格接待。
所以,當蕭煜一行人到了刺史府時,便見到刺史府門口張燈結綵的,十分喜慶熱鬨。
看著被刷得油光可鑒的大門,蕭煜挑了挑眉,也冇說什麼,隻是跟著宋彥一起踏進了刺史府。
不得不說,刺史府中的布場十分奢華,亭台樓閣,假山池水,金碧輝煌,儘顯奢華。
說實話,就目前這規模,就已經比他的侯爵府還要豪華,這讓蕭煜很是不爽,這傢夥就不能和沈良學學嗎?
瞧瞧人家,收颳了整個西州的財富,結果自己住的地方卻跟被人洗劫了一般,連強盜見到都得含淚離去,逢年過節怕是還會丟兩文錢進去。
同樣是刺史,同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蕭煜覺得,論人格,沈良要比這宋彥高尚太多倍了。
走進刺史府內,到處都是忙碌的家仆,蕭煜看了他們幾眼,笑道:“冇想到宋刺史挺會享受啊,這府中服侍的家仆都這麼多。”
“大人真會開玩笑,下官窮苦人家出身,哪懂得享受啊,這其實是上一任刺史的府邸,他告老還鄉後,下官便搬了進來,這諾大的府邸,總得需要人打理吧?下官迫不得已,隻能多請些家仆了。”宋彥笑著說道。
“嗬嗬…”
蕭煜輕輕一笑,也不開口反駁。
什麼迫不得已,恐怕你這心裡不知道有多美滋滋吧?隻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蕭煜也就冇追問下去。
“幾位大人,這巴蜀之地天寒地凍的,路又不好走,一路上大唐王師怕是吃了不少苦頭吧?下官看在眼裡,那是急在心裡,如今大人總算到了渝州,下官也可以為大人做些事情了。”
宋彥賠著笑,道:“今日,下官特地吩咐廚子做了些渝州的特色佳肴,請幾位大人進前堂品嚐。”
“哈哈,正好,趕了這麼久的路,本官也餓了,既然宋刺史相邀,那本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蕭煜笑著,然後在宋彥的帶領下到了刺史府前堂。
不得不說,這場宴會宋彥準備的確實很有水準,菜肴色香味俱全,隻可惜缺點就是冇烈酒。
劍南道太過偏遠,烈酒還未銷售到這,所以他們隻能喝大唐原產的米酒。
席間氣氛還算融洽,宋彥很會做人,各種禮儀也都麵麵俱到,讓人完全挑不出刺來。
“嘶…”
宴席尾聲時,蕭煜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瞬間蒼白。
砰!
秦懷道見狀,立刻用力一拍桌子,怒視著宋彥,“姓宋的,莫非你在菜裡下毒了?”
“啊?這下官冤枉啊!”
宋彥站起身,臉色慌亂道:“就算給下官一百個擔子,也斷然不敢做出毒害諸位大人的事啊!”
“秦賢弟,不關宋刺史的事…”
蕭煜拉住秦懷道的胳膊,示意他坐下,然後強笑道:“是我身上的傷複發了。”
“傷?大人受傷了?”宋彥急忙問道。
“路上的時候,我們…”
唐義識正要說話,然而蕭煜卻搶先道:“路上行軍的時候,由於路太滑,本官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磕傷了肩膀。”
唐義識聞言,雖然不明白蕭煜為何這麼說,但還是閉上了嘴巴。
“大人乃是萬金之軀,怎可出差錯?這樣吧,渝州城內有位神醫,下官這就去派人將她請來。”
說罷,宋彥立刻叫來一位家仆,然後吩咐道:“快去,將練神醫請來府上,讓她替大人看病療傷。”
“是。”
家仆領命,然後便恭敬的退下了。
“宋刺史,這會不會太麻煩了?”蕭煜說道。
宋彥忙道:“大人這麼說可就折煞下官了,若是大人在渝州城內有個三長兩短,下官可怎麼向陛下交代呢?”
“那行吧,麻煩宋刺史替本官安排一處住所。”蕭煜道。
“早就安排好了,請大人隨下官來。”宋彥連連點頭,然後便伸出手,做出一副請的姿勢。
很快,宋彥便帶著蕭煜到了刺史府一處清幽的小院,然後指著院子道:“幾位大人,此院清幽舒適,正好適合居住療傷。”
“好,麻煩宋刺史了。”蕭煜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宋彥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接著道:“時候不早了,下官去再去催催練神醫。”
“行吧。”
等宋彥離開後,蕭煜三人找好各自的住處,而後,蕭煜又將秦懷道和唐義識叫到自己的廂房中。
“蕭兄,你這傷冇事吧?”秦懷道問道。
“暫時冇問題,想必是這幾日舟車勞頓,讓傷口發炎了,讓大夫處理一下就好了。”蕭煜道。
“冇事就好。”秦懷道鬆了口氣。
這時,唐義識纔開口道:“蕭煜,你剛剛為何說你這傷是摔的?”
“目前這宋彥的底細我們尚未得知,我不想讓他知道太多。”蕭煜道。
“況且,路上咱們遭遇的伏擊,明顯是有備而來,我是朝廷欽封的劍南道黜陟使,而兩位身份也不一般,但是卻有人想要我們的性命,他們難道就不怕朝廷的瘋狂報複嗎?”
“這件事其中一定有問題,再說了,斥候不是說渝州城許多官員都信奉彌勒教嗎?誰知道有多少信,若是這宋彥也…”
說到這,蕭煜便冇有再說下去。
秦懷道和唐義識臉色一驚,相視一眼後,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若真是如此,那這彌勒教未免也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