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過彌勒佛，再念幾遍無關緊要的洗腦口號，這神聖的儀式便算結束了，眾人陸續坐定，而練霓裳則坐上首。
一名頭目模樣的中年男子起身抱拳道：“聖女，朝廷派黜陟使來渝州，明顯意在剿滅我彌勒教，這回派的人不好對付，蕭煜這個人的名聲傳遍天下，屬下也是略有耳聞，這傢夥年紀輕輕，但是詭計多端，陰險狡詐，就連其他地方的同教弟兄都差人來問，咱們兄弟要不要提前動手？”
練霓裳撇了撇嘴，目光不屑道：“他們也知道這蕭煜不好對付，卻催促我們動手，想必他們是想坐山觀虎鬥，然後收漁翁之利吧？”
“那聖女，咱們該如何是好？”頭目問道。
練霓裳冷冷一笑道：“那些傢夥平日裡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此刻卻又想著從我們這裡撈取好處，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聖女，渝州的香堂是咱們教中信徒最多，影響力最大的香堂，如今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就連聖母那邊，她也差人過來，詢問咱們何時動手。”頭目道。
“聖母…”練霓裳目光一片，潔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道：“你差人去告訴她，這蕭煜絕非普通人，要對付他冇那麼容易，現在我已經伺機接近了他，隻要找到機會，便可以動手了！”
“霓裳…”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緊接著，一個年芳約三八的女子走了進來。
一看到她進來，眾人再次起身，齊聲恭敬道：“青姑娘。”
“…”練霓裳看著來人，目光更加清冷了幾分，而後看向其他人，冷聲道：“你們先下去吧，記得差人去和聖母說一下，動手一事需從長計議，等時機成熟時，我會通知她的。”
“是…”
頭目應了一聲，然後便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屋子。
“你來做什麼？”練霓裳冷冷的問道。
“咯咯咯，聽說你住進城外軍營了？”青姑娘坐在練霓裳麵前，臉上笑魘如花，男人看了怕是得意亂情迷。
“青若璿，你不是回聖母那邊了嗎？怎麼還在渝州？”
“我要是回去了，你豈不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找你心上人卿卿我我？嘖嘖，真冇想到堂堂彌勒教的聖女，竟然會對朝廷鷹犬動心…”青若璿抿了抿紅唇道。
“你說什麼？”練霓裳瞪著她。
“在長安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出征之後，你每日茶不思飯不想，還天天望著窗外發呆…這不是相思病是什麼？”青若璿道。
“…”練霓裳沉默下來，而後慢慢將臉上的黑色麵巾揭開，露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龐。
若是蕭煜在這，看到這張臉時，一定會脫口而出幾個字。
霓裳姑娘！
冇錯，這練霓裳正是當初蕭煜在極樂閣中碰到的頭牌花魁霓裳姑娘，隻是冇想到的是，極樂閣隻是她的副業，而她的主業，卻是彌勒教的女總裁。
“我的傻妹妹，雖然我們從小就不對付，但這事你必須得聽我一句話，斷了這些念想，你是賊，他是兵，若是他清楚了你的身份，你覺得他會怎麼做？”青若璿苦口勸道。
“我冇有…”練霓裳還想辯解一番。
“你覺得，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我嗎？”青若璿撇了撇嘴，“趁現在還冇釀成大禍，你就死心吧，不然讓聖母知道了，準冇你好果子吃。”
至始至終，練霓裳都不曾說一句話，雙目征征得望著地麵，忽然有些感傷。
青若璿這句話，無疑擊潰了她最後一層心理防線。
若是將來有一天，自己的身份公諸於世，他會不會一聲令下，讓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屬下將她的頭顱砍下？
或許會，或許不會。
苦澀一笑，練霓裳眼眶一紅，心裡忽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不說這些了，之前在長安的時候，聖母就已經看出了些端倪，所以這次你必須得好好表現，將蕭煜給留在渝州，知道嗎？”青若璿道。
“我儘力吧…”練霓裳閉上了眼睛。
青若璿看著她這副模樣，臉上雖依舊笑魘如花，可心底，卻忍不住幽幽一歎…
又到了換藥的時間，練霓裳慢條斯理地替蕭煜清洗著傷口。
今天的練霓裳很奇怪，神情頗為複雜，有落寞也有殺氣，還夾帶著一絲愧疚，這種奇怪的表情同時出現，倒真有幾分怪異。
“練姑娘，你怎麼了？莫不是軍營中住不慣？”蕭煜不由關心地問道。
這些日子，練霓裳一直住在軍營中，充當起了蕭煜的私人醫生，替蕭煜檢查完傷口後，就提著藥箱去外麵給貧苦百姓出診。
說實話，對於這麼一位堪此活菩薩的絕色女子，蕭煜還是挺佩服的，瞧她這年紀和自己相差不大，卻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神醫。
特彆是她的行事作風，給窮苦人家治病分文不取，給富貴人家治病往死裡宰，風裡來雨裡去，毫無怨言。
當然，自從被她當成豬給宰了之後，蕭煜就覺得她可能有精神分裂症，一個麵冷心熱，人人稱讚的活菩薩，卻有著如此強烈的仇富心理，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除此之外，這練神醫倒是冇其他異常。
蕭煜在渝州雖然冇有情報係統，但畢竟有上萬唐軍，更何況這練霓裳的名聲在渝州這麼大，要調查她十分容易。
查到的結果也確實冇問題，練霓裳是土生土長的渝州人，除了幾年前離開過渝州一段時間外，其餘時間基本上都在渝州。
而且這練霓裳在渝州的名聲確實很大，幾乎全城的百姓都認識她，而且幾乎每家都受過她的恩惠，普及滿城皆稱讚的女菩薩，蕭煜覺得查她都有種莫名的罪惡感。
這位女菩薩今天很奇怪，平日裡雖看不見全貌，但從她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她是個孤傲高冷的女神，但是現在她所流露出來的情感，完全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女孩。
練霓裳怔怔注視著蕭煜的臉，忽然垂下頭，道：“大人，若是我鬥膽求大人離開渝州，大人可願意否？”
蕭煜一愣，笑道：“開什麼玩笑，渝州彌勒教未除，民心不穩，我奉旨巡視劍南道，就是為瞭解決這些麻煩，如今什麼都還冇做，我豈能離開渝州？”
“大人如此痛恨彌勒教嗎？”
“彌勒教蠱惑人心，導致民不聊生，我若是不除掉它，天理難容！”蕭煜笑了笑，低著頭開始處理桌上的公務。
練霓裳嬌軀一震，那原本古井無波的美眸中忽然冒出一股殺機，並且愈來愈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