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被整整齊齊擺放在了矮腳桌上,和在皇宮裡宴請群臣一樣,酒宴用的是分餐製,大家雖同坐一堂,但卻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蕭府雖然是蕭煜的地盤,但現在卻由李二主導,他端舉著酒杯,隔空敬蕭煜。
蕭煜立刻雙手舉杯,和他隔著空氣碰了一杯後來,這才十分豪爽的一飲而儘。
然後…李二便皺緊了眉頭,臉上更是多了幾分不滿,“仲卿這是啥意思,朕難得上門一趟,你卻拿這東西來打發朕?”
“這…”蕭煜額頭冒出幾滴冷汗,“陛下,這是臣千辛萬苦弄來的西域葡萄佳釀,乃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極品個屁!什麼佳釀,飲之無味,和馬尿似的!”李二嫌棄的撇了撇嘴,怒道:“快給朕拿烈酒,不然朕治你怠慢之罪!”
不講理的臭流氓!
蕭煜心裡恨恨的罵了一聲,但還是苦著臉去讓家仆準備府中珍藏已久的烈酒。
蕭府現在還有幾十壇三年以上的解酒,這些都是當初蕭煜親自釀的,無論年份還是製作工藝,都比程家酒坊釀出來的烈酒要好上很多。
宦官將烈酒端上來後,恭恭敬敬的給李二滿上一杯,至於蕭煜…他瞥了一眼蕭煜的酒杯,見他還是斟滿葡萄釀,頓時就不樂意了,板著臉道:“把你杯中的葡萄釀喝完。”
蕭煜歎了口氣,隻得一飲而儘。
而後,李二扭頭對站立在旁邊的宦官道:“給他滿上。”
“諾!”
宦官輕應一聲,而後便端著酒罈走到蕭煜麵前,隨著清澈白亮的酒水嘩嘩倒入酒杯,李二才滿意的笑了笑。
“來,朕與爾等共飲!”
李二舉起酒杯,堂中眾人立刻高舉酒杯,隔空相敬。
李二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臉色瞬間便漲紅起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隔了半晌後,他的眉頭才舒展開來,臉上也帶著豪爽的笑容,“舒服!痛快!這纔是酒嘛,朕以前喝的簡直就是,就是…”
終究是皇帝,冇法像程老匹夫那些粗鄙老將一樣,將“馬尿”之類的低俗詞彙掛在口頭,嘴裡唸叨了半天,想說粗話,但是礙於有外人外場,他隻得悻悻得將臟話憋了回去。
一杯烈酒,而且還是特製的烈酒,度數起碼在六十度以上,李二的杯子是蕭煜吩咐定製的,一杯大概能裝三兩左右,如今三兩六十度的烈酒被李二一口悶下,彆說是他,就算是詩仙李白來了,一時半會兒恐怕也受不了。
緩了一會兒後,李二趕緊夾了幾口菜,整個人才感覺舒緩了許多。
之後,君臣雙方你來我往,席間一片其樂融融,就連不喜飲酒的李鐵心,也被這熱烈的氣氛所感染,忍不住喝了兩杯。
李二的酒興很高,一杯接著一杯,直到微醺後,他才停止了這種豪放的飲酒方式,轉而用嘴唇輕抿兩下。
蕭煜則是默不作聲的陪著,陪聊陪笑陪喝酒,活脫脫一個三陪…小哥?
李二絕不會無緣無故上門,他是隻勤勞的小蜜蜂,平日裡他寧願在太極宮和甘露殿批改奏摺,將大唐打造的更加欣欣向榮,若是說他隻是單純的想上門蹭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隻需要他一句話,天下什麼珍饈吃不到,還需要親自上門嗎?
但是李二現在不想說,蕭煜自然也不能先開口詢問,隻得慢慢陪著他先享用酒宴。
酒宴進行到一半,李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回頭看了看侍奉在兩旁的宮女,他這才恍然大悟,“仲卿,這酒宴,為何冇有舞姬助興?”
蕭煜連忙道:“回陛下,臣府中並冇有舞姬…”
“哦?”李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道:“少年正是春風得意之際,更是長安有名的才子,正所謂才子風流,你為何…”
“咳咳…”李鐵心很合適宜的乾咳一聲,臉色有些鐵青。
李二這才反應過來,臉色有些尷尬,差點忘了人家正牌夫人還在這呢,當著人家夫人的麵讓她相公出去尋花問柳…這就算是皇帝,好像也有點欠揍。
李二不是個蠻橫無理的君王,所以在察覺到李鐵心的提示之後,就立刻閉上了嘴巴,改口道:“也對,年紀輕輕應該以國事家事為重,哪能整日沉浸在溫柔鄉中?”
“…”蕭煜瞬間無語,很好,老馳名雙標了。
又是半杯酒入肚,李二忽然看向蕭煜,道:“蕭煜,朕當初說過,一定會重用你,你入朝堂不過數年,便被封為縣侯,貞觀以來,你還是第一人。”
“人位置高了,權利也大了,但是麵對的是非也多了,這些年,你將這些是是非非處理的很好,滴水不漏,朕看在眼裡,很是欣慰…”
“說實話,朕這次過來,確實有事找你!”
李二說著,話鋒一轉,語氣低沉了許多,“蕭煜,收攏長安地痞閒漢,利用謠言攻擊魏王,如此手段,確實是殺人誅心啊!”
蕭煜身子一顫,儘管心裡已經猜到李二上門所為何事,不過真當他說出來的時候,蕭煜心裡還是有些慌張。
自己動用了一股不應該存在的陰暗勢力去對付當朝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彆說是皇帝,就算是普通的人家,你打了人家兒子,人家老子還得跟你拚命呢!
更何況是皇帝?
天家有天家的尊嚴,就算做錯了事,也不允許其他人指手畫腳,更不容許他人動手教訓。
隻是不知道,李二到底會如何處理這事。
酒宴的氣氛忽然凝固下來,蕭煜抿了抿嘴,道:“小子勢單力薄,哪裡是魏王殿下的對手,為求保命,隻得使用此等卑劣的手段…”
“哼,朕知道你是無奈之舉,否則你焉能坐在這飲酒?”李二冷哼一聲道。
“陛下聖明…”
“這次你雖說手段有些偏頗,但也在情理之中…”李二語氣又平靜下來,道:“這次錯不在你,在魏王,他心胸狹隘,仗勢欺人,若非他是朕的兒子,朕絕不輕饒他!”
“朕此番前來,並非問罪,而是請罪,大唐皇子,朕的兒子,竟然做出對大臣不利之事,朕冇將他教好,是朕的過失,朕應當罪己!”
蕭煜聞言,眼角抽了抽,連忙道:“陛下,萬萬不可,此舉著實折煞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