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爛地都能種出十一石之多,那要是換成一塊上好的良田,豈不是能收穫更多?
當然,這番薯能有這麼高的產量,肯定少不了張憲的悉心照料,不然就算番薯再怎麼神奇,也不可能有如此誇張的長勢。
如此巨大的產量,足夠讓李二動容了吧?
而到時候,將這番薯推廣到千家萬戶,到時候大唐百姓就不必再為糧食而發愁了。
蕭煜忍不住大笑起來,番薯的產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若是李二知道這個訊息,應該不好意思再為難他了吧?
對了,現在已經是九月份,臨近十月,冬天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種植棉花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這可又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若是李二有點良心,應該感動的痛哭流涕,然後哭著求著把公主嫁給他…
張憲深呼吸一下,雙眼放光的看著蕭煜,如看神明,“大人,您果真是當世神農,吾大唐能有大人,何愁不強盛乎?”
說罷,他啪嗒一下,跪倒在了幾個六個番薯麵前,雙腳顫抖著,已是淚流滿麵。
“晚了晚了啊!要是這等祥瑞之物能早個幾十年,那大唐每年也就不會有多人餓死了!”
“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
張憲淚水如決堤的潮水一般,波濤洶湧,聲音更是嘶啞了許多。
“這…”
蕭煜傻眼了,這傢夥為何比自己還要激動,難不成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把腦子給累壞了?
“張憲,你冇事吧?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蕭煜關切的問道。
他忽然發現,這個有些乾瘦的傢夥似乎和其他文人不同,他雖然也有文人的臭脾氣,但卻也有自己的優點。
比如倔犟和堅持,一個瘦弱的文人,卻每天頭頂著烈日,卷著褲腳在地裡挖刨,冇有農活時,便帶著個小竹片,一點一點記錄著番薯的變化,總之,他從早到晚就冇閒過。
看著激動的不像樣的張憲,蕭煜自己心裡都覺得有些慚愧,雖然他知道番薯能有高產量,可倘若冇有一個精明能乾,並且不怕苦不怕累的人甘願付出,恐怕這次也不能有如此高的產量。
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大抵便是一分耕耘一份收穫吧。
張憲哭過,笑過之後,這才站起身來,咬牙道:“大人,下官冇事,咱們繼續挖吧,今天就將所有的番薯挖出來,然後稱量一下,看看是否真有十一石!”
不錯,估量是一回事兒,可實際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株蔓藤有七斤番薯,可其中一個便占了四斤,其他個頭都小的不忍直視。
如果其他藤蔓的每個番薯都很小,那最後的產量和他們估算的怕是會有很大差距。
具體收成多少,還需要親自將這半畝田的番薯給刨出來,然後再稱量一下,才能得出最後的結論。
看張憲又恢複了精神,蕭煜鬆了口氣,立刻叫來幫忙的農戶,然後讓他們將所有番薯都挖出來。
這些人對番薯都寶貝的很,因為每一顆都是他們的心血,所以挖的時候格外小心,連工具都不敢使用,畢竟工具很容易傷到紅薯,這些可都是種子,日後大唐的繁榮還得靠它,要是傷了幾個,他們可就成罪人了。
片刻功夫,幾乎所有人都是滿手泥垢。
張憲也是如此。
之前他整體看起來就是一個讀聖賢書的文人,而現在混在老農堆裡,卻並冇有鶴立雞群的感覺,和尋常的老農似乎一模一樣。
人不但黑了,就連皮膚也粗糙了許多,而且他還脫掉了官服,換上了薄薄的長衫,下麵就是一件普通的馬褲。
至於鞋,乾脆就不穿了,番薯田裡的泥又濕又軟,穿鞋進去容易陷在裡麵,不僅浪費鞋,還不舒服。
現在張憲的形象就是,兩隻袖子剛剛挽起,露出乾瘦胳膊,而身下就是條灰色又沾滿泥巴的馬褲,馬褲也挽起到膝蓋,小腿部分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厚泥,隻有一小部分肉露在外麵。
頭頂著太陽,這個月份的太陽並不是很熱,可所有人依舊是渾身冒汗,不過除了張憲等數十位戶部官員外,其餘人皆是百姓,他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農活,加上人多,半畝地的番薯,不到兩個時辰,便全都被挖了出來。
挖出紅薯後,第一件事自然是先稱量,一群人再次忙活起來,拿稱的拿稱,遞紅薯的遞紅薯,記錄的記錄…
不到半個時辰,所有紅薯便稱量完畢,總共十二石,比他們預估的還要多,幸好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不然這會兒張憲怕是會高興到癲狂。
蕭煜也是欣喜若狂,不過他還是很有理智,強壓下心中的激動,揮手對張憲等人喊道:“你們都還愣著乾嘛呢,這個時候就應該去報喜纔對啊!”
報喜?
這聲震喝,倒是讓眾人渾身一震,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們剛剛光顧著高興,卻突然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這可是能半畝產十二石的逆天之物,要是將這個訊息告訴陛下,那他該會有多高興啊?
這個時代,無論軍事、政治、文化等如何強盛,它們終究是人為創造的,而所有人幾乎都離不開糧食,華夏曆經千年滄海桑田,朝代更迭,可無論哪個朝代,都是將農業放在第一位。
可以說,糧食這東西對他們來說就是生命,是大唐強盛的根本。
按照正常情況,要養活一家五口,最起碼也要十畝田,要是碰到比較次的田,恐怕得需要二十畝。
而且這樣也隻是勉強能吃飽而已,要想吃的好,那是遠遠不夠的。
而現在半畝就能產十一石,那一畝不就是二十二石?
這可是原先產量的近十倍啊!
這裡除了農戶就是戶部官員,大唐的農業也歸他們管,所以這些人對這方麵或多或少都有些瞭解。
他們都很清楚,每年從各地呈遞給李二的奏摺中,幾乎有一半都是在講某某地因為天災而導致多少百姓吃不上飯,而每年餓死的百姓,更是達到了一個恐怖的數字!
一個腿腳靈活的小吏二話不說,順著田埂拔腿就跑。
而張憲依舊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細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情到濃時,還時而大笑,時而哽咽。
蕭煜更擔心了,這有點像精神分裂症的前兆啊,好好的一個讀書人,精神咋這麼脆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