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另一條街道上,李安儼領著五千精兵,出其不意的潛入到城中,現在他就等著城外大亂,然後在這裡守著,不讓各衛接近皇宮。
“所有人嚴陣以待,隻要有禁軍過來,就直接發起攻擊,千萬不能讓他們去皇宮支援!”李安儼冷冷的下達了命令。
…
太極宮,甘露殿中,李二身上裹著絲綢大被子,臉上帶著一股深深的疲倦。
炭爐劈裡啪啦的燃燒著,哪怕外麵風雪交加,殿中也溫暖如春。
此時李二正拿著一張紙條反覆觀看,良久,他將紙條放下,忍不住閉上雙眼,輕喚道:“王繆…”
殿外一道身影走進來,王公公穿著絳色官袍,低頭走到李二麵前。
“朕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嗎?”李二淡淡的問道。
“查到了…”王繆輕聲道。
“如何…”
“這紙條乃是藍田縣公蕭煜所寫,之後他又讓晉王殿下帶到了甘露殿中。”王繆道。
“蕭煜?”李二眉頭一皺,道:“可查清楚否?”
“回陛下,根據東宮眼線回報,這些日子,太子和左屯衛中郎將趙節、陳國公侯君集等人來往密切,另外陳國公自從回長安之後,也未去兵部上交兵權…”王繆慢慢的說著,長安最近發生的事情,幾乎一字不漏的被他說了出來。
“冇想到啊…”
李二身軀一顫,臉色愈發蒼白,“朕的好兒子,朕的臣子,居然會相繼反朕?”
說到這,李二腦海中又情不自禁迴盪起李祐的話。
“你等著吧,反你的絕不止我…”
等著吧…
“王繆…”
“奴婢在。”
“一切按計劃行事吧…”
“奴婢遵旨。”
說罷,王繆抬起頭,看了李二一眼,這才慢慢退出了大殿。
…
呼~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子時已到。
在這之前,原本去東宮換崗的值守侍衛已經儘數被殺,五百精銳,在東宮三百死士和外麵近千精兵的埋伏下,終究是翻不起大浪。
東宮已經被紇乾承基等人全部接管。
而李安儼等部也在去皇宮的必經之路上埋伏著,隻要有侍衛想去皇宮支援,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刀劍。
另一邊,侯君集也不甘示弱,他安置三千精兵於朱雀大街口,而後自己又領著近千精兵,往皇宮方向而去。
今天的長安城內安靜的詭異,侯君集領著精銳,踏在青石鋪成的街道上,臉色卻愈發沉重。
從入城到深入長安城中心腹地,馬上就能直達皇宮,然而一路上居然冇遇到什麼巡邏武侯或者禁軍。
長安城十六衛,加起來總數有十三萬左右,平日裡這些侍衛遍佈全城,猶如蜘蛛網一般,牽一髮而動全身。
可是今日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卻不見一兵一卒,這其中就有些不正常了,他不怕刀兵相見,就怕這種詭異的平靜,因為這種平靜之下,或許隻是用來掩蓋暴風雨的。
本來這次謀反就有些倉促,不然以侯君集等人在軍中的影響力,斷然不可能隻謀反這麼些人,他們唯一的倚仗就是出其不意,然而戰場經驗吩咐的侯君集卻有種強烈的預感。
他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樣,就等著他們一步步的踏進去…
這時候,長安西邊忽然大亂起來,一陣火光沖天,侯君集深吸一口氣,道:“令埋伏在朱雀大街的將士做好準備,讓他們和李安儼等人一起,共同狙擊增援皇宮的禁軍,隻要攔下他們,待天亮之時,大事可成!”
…
目前進度最快的,就是趙節。
玄武門值守侍衛不多,隻有近百人,如何是趙節數千人的對手,所以很快,值守侍衛被就打的節節敗退,似乎已經無法阻止叛軍的進攻。
除了趙節,還有李元昌。
這傢夥似乎唯恐造反成功後自己的功勞會大打折扣,所以自告奮勇的帶著一千人,從太極宮安禮門進發。
李元昌雖然是個紈絝子弟,但畢竟從小接受的都是最高等的教育,就算再廢物,那見識也比許多人要多。
在他的帶領下,一千人很快就拿下了安禮門。
要命的是,除了安禮門,玄武門值守侍衛也終於撐不住,直到最後一個侍衛倒下之後,那扇厚重的大門終於緩緩被打開。
這下子,後麵的皇宮可以說是無險可守,所有的一切都**裸的暴露在了叛軍的麵前,接下來,叛軍便可以長驅直入,以宮中的守衛數量,根本就冇那個實力阻止他們的腳步!
趙節滿臉激動的踏入玄武門,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當年陛下與太子建成的腥風血雨。
而且,現在的他,亦如陛下一樣,是個勝利者,從今往後,他就是新的權貴,朝中老將的曆史該改寫了,這以後的天下,是屬於他們的!
同樣興奮的還有李元昌,作為李二的弟弟,他覺得自己應該受萬人敬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當一個毫無存在感的王爺。
等了這麼多年,這個機會終於到了!
隻要今日大事能成,那日後他的地位便會水漲船高,不僅是從龍之臣,而且還是皇帝的親叔叔,這地位不是比現在這種小王爺好上幾十倍嗎?
當侯君集率領著一千精銳趕到玄武門時,發現隻剩下地上幾十具屍體,和大開的宮門。
看到那扇熟悉的大門,侯君集眼角不自覺的抽了抽,說實話,現在他有些迷茫,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走到這一步…或者說,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恨?確實有恨,滅高昌,平西域,揚大唐國威,哪一件不是曠世奇功?
然而這麼大的功勞,他得到的卻是被關押大理寺一年,這種待遇,換作任何人都會心裡不平衡。
隻是…畢竟是舊臣啊,君臣二人共事幾十年,感情擺在那裡,腦袋發熱過後,侯君集心裡有些悔意了。
冇錯,就是後悔。
他很清楚,現在他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從調動大軍入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二十一年前,同樣在玄武門,他雄心壯誌的持著雙刀,替李二砍下了江山社稷,也替自己砍下了榮華富貴。
二十一年後,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就連人物也大抵相同,隻是心境卻變了。
“將軍,玄武門已開,咱們是不是該進去?”
一個副將走到他麵前道。
侯君集閉著眼,臉色有些掙紮,良久,他雙眼失神的看著玄武門內富麗堂皇的宮殿,喃喃道:“周苓,你說,咱們為何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