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績的輕視，蕭煜心裡十分不滿，就好像有種被卸磨殺驢的感覺。
可轉念一想，自己上戰場殺敵冇啥問題，但要去做那些文官的事情，那顯然是專業不對戶。
所以冇過兩天，蕭煜就習慣了這種被人羞辱的感覺。
忙活了一個多月，還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嗎？
就這樣又過了十天，就在蕭煜以為要回長安的時候，李績的腦袋裡似乎又冒出了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晚上蕭煜在外麵閒逛了一會兒，回到營地的時候，發現帥營火燭長亮，以蕭煜對他的瞭解，知道他是決不可能在挑燈夜讀兵法。
難不成是在讀金瓶梅？…那也不對，金瓶梅還冇問世呢。
那肯定就是春宮豔事了，聽說是一個筆名叫難成一夢的傢夥寫的，反正光聽書名就知道不是啥正經書，正確來說，能取這種名字的，能是啥正經人？
最近長安的貴族圈都好這口，李績出征這麼長時間，難免會有些空虛寂寞冷，看這些來緩解一下壓力也正常。
直到有一天晚上，蕭煜一如既往準備回營帳和聊天群那些人聊天打屁，結果冇想到李績卻派親衛將他給叫了過去，說有事情找他。
帥帳中，李績正圍繞著一張羊皮地圖轉圈，他的臉色有些興奮，看的蕭煜渾身一緊。
這傢夥該不會真有什麼特殊癖好吧？
“小娃娃，你來啦。”
李績抬眼瞥了他一眼，而後指著羊皮地圖道：“來，看看地圖，有啥想法？”
蕭煜望過去。
還是上次那張簡陋的地圖，隻不過在朔州後麵，又多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而在另一頭，則寫了“薛延陀”三個字。
蕭煜自認為還達不到李績這種高瞻遠矚的境界，所以他注視了良久，也隻是默然一歎。
李績似乎進入了一種旁若無人的境界，依舊皺眉思索，自言自語。
“哪怕這次大唐大捷，但本將這個心裡還是覺得很不爽，收回朔州是本份，但光收回朔州哪行？”
“我大唐安守本分，對鄰國從來都是友好相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結果卻被薛延陀無緣無故給打了一頓，還屠了不少我大唐子民，這仇要是不報，以後本將睡覺恐怕都不會安穩。”
“本將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繼續北伐，將夷男那混蛋給生擒活捉！”
李績越說越憤怒，差點就想出去讓人把那些薛延陀殘兵敗將給當菜瓜給砍了。
“將軍威武霸氣，簡直是我大唐之福，相信皇上要是知道您有這想法，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和太陽肩並肩。”蕭煜拱著雙手，表情十分神聖。
“嗯？我怎麼覺得你在諷刺本將？”李績皺眉思索道。
“冇有，我隻是單純的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蕭煜道。
李績是個簡單粗暴的人，他一把揪住蕭煜的衣領，皮笑肉不笑道：“彆插科打諢，要再不說出你心裡的真實想法，本將就把你倒吊在城樓頂當猴觀賞。”
蕭煜無奈，隻能撓了撓頭，道：“其實吧，這事兒之前我已經和將軍說過了，打薛延陀不難，但難在難在如何打！”
李績眉頭一挑，道：“你的意思是，不能打？”
“怎麼說呢，也不是不能打，隻是想看值不值而已。”
蕭煜解釋起來。
“薛延陀地處荒漠，從朔州過去，要經曆高山和荒漠，要是出兵，唐軍可能會有不少的損失。至於拿下薛延陀，其實也不是啥難事，可是拿下它有什麼好處？那裡窮鄉僻囊的，薛延陀人更是頑教不化，拿下之後，大唐每年就得給他們各種撥款派人，去開化教導他們。”
“常年下來，這可是一比不小的花銷，再說他們是被大唐用武力給強行鎮壓，心裡難免會有不甘，等若乾年後，他們總會有反的一天，那大唐付出這麼多心血，不就白費了嗎？”
頓了頓，蕭煜繼續道：“當然，若將軍隻是由於憤恨薛延陀屠我大唐百姓，想要報仇雪恨，這也很容易解決，如今朔州城內還關押著數十萬薛延陀士兵，將軍一聲令下，即可讓他們人頭落地，相信有這次的殺戮，以後薛延陀也不敢對大唐輕舉妄動！”
李績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本將到底是被怒火給矇蔽了腦子啊！”
誰知道你有冇有腦子。
蕭煜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卻是不敢說出來，否則李績一定會將他當成臘肉一樣掛在城牆上。
而後，李績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上。
“小娃娃殺個人都怕的頭暈眼花，卻出這麼個陰毒的點子，要真把這十萬薛延陀給弄死，那回長安之後本將還不得被禦史台那群碎嘴吧給吐唾沫淹死啊？”
蕭煜揉了揉肩膀，無語道：“末將隻是給將軍提個醒，這叫儘忠職守，誰讓您官比我大呢？”
李績撇了撇嘴，道：“這還像個話，你這個六品驍騎尉，似乎還從冇給你安排過職務吧？彆整天在營地裡閒逛，李大亮和李襲譽那兩貨可都盯著你呢！”
蕭煜眼角微抽，怎麼感覺在李績口中，李大亮和李襲譽就成了那種拐賣人口的人販子呢？
他都有點害怕，唯恐哪天出門就被人給敲悶棍了。
李績對蕭煜還是很愛護的，不管是出於哪種目的，反正目前為止，李績還是真把蕭煜當成了侄子。
殺降這種事，如果他在李大亮他們麵前提起這事，恐怕少不了一頓殺威棒。
然而李績隻是在嬉笑怒罵之間就跳過了這個話題，順便還給他提了個醒，愛護之心可見一斑。
蕭煜也不傻，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不過這仗，必須得打！”
李績望向外麵，一陣冷風吹過，將外麵的樹葉吹得簌簌作響，就像妖魔鬼怪在招手似的。
“戰爭這個東西，很玄奧，輸了，人人捶胸頓足，悲天憫人；贏了，卻冇人滿足，都想乘勝追擊。彆看現在朔州百姓們瑟瑟發抖，好像冇從戰爭中緩過神來，可要是過一段時間，等朔州安穩下來，各種風言風語就會流傳出去。”
“大唐如何勝利，到底有多大的勝利，他們從來不會關心，他們隻知道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如果明天我們就撤出朔州，那後天各種傳言就會變本加厲的傳遍整個大唐，什麼武將不作為，都是酒囊飯袋之徒，反正在他們眼裡，都認為自己比大唐軍士更加厲害，可真當要他們上戰場，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