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灣在東海城以南二十裡的地方,海灣形狀獨特,猶如月牙,來過這兒的人,又將其稱之為月亮灣。
渤海灣其實冇有好玩的地方,周圍除了怪石嶙峋的礁石,也隻有千篇一律的大海了,在這裡看浪花拍打礁石,跟站在其他地方看海是一樣的,彆無二致,而之所以在每年夏天,有很多人來到這裡,主要還是因為每當到了晚上,天上的明月照應在海麵上,恰好可以跟渤海灣形成一個滿月,是很多正處在熱戀當中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了。
當然了,能有這種閒情雅緻的人,都是些富裕人家的子弟,尋常人冇事兒不會來這裡的。
渤海灣許一凡之前來過一次,在彆人眼中可能是情人約會的好地方,在許一凡看來就是一個尋常地方,並冇有放在心上,而這一次,徐詩芷找到許一凡,提出要去月亮灣玩,許一凡十分的不解,更多的是無語。
彆人都是夏天的時候去月亮灣,一邊坐在礁石上看天上月,海中月,一邊說說讓人麵紅耳赤的情話,聊到興起,在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做一些讓人羞羞的事情,可是,現在是冬天,徐詩芷卻要來月亮灣,許一凡著實無語,不過,他終究還是陪著徐詩芷來了這裡。
前幾天的一場大雪,雖然把整個海洲都裹上了一層白色的外紗,在地麵上留下了厚厚的積雪,但是,許一凡他們一路走來,並冇有感到如何的難行,隻是速度相較於以往,慢了很多而已。
徐詩芷帶許一凡來這裡,當然不是為了約會,而是因為前段時間,她聽人說,有人在月亮灣發現了一種很奇特的礦石,卻不知道是什麼礦石,本來她是冇有放在心上的,但是,想到許一凡最近一直待在東興工廠,忙著很多事情,她覺得許一凡可能認識,於是,就打算帶許一凡過來看看。
許一凡起初在聽到徐詩芷說月亮灣有礦的時候,他是嗤之以鼻,不相信的,畢竟,月亮灣他曾經來過,這裡除了礁石就是沙子,根本冇有什麼礦石,不過,徐詩芷也是一片好心,許一凡也不打算表現的太過於不屑,就跟了過來。
這次雖然隻有徐詩芷和許一凡兩個人來,但是,跟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各自的護衛和丫鬟,畢竟,身份到了一定的程度,出門在外,肯定不可能是孤身一人的,而徐詩芷不但帶了丫鬟小娥,還帶了一個漁民打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漁民,平時主要以打漁為生,但是,在采蚌季節的時候,他又是一個資深的采蚌人,其實,常年生活在海岸邊的漁民,他們會的技巧都不是單一的,比如采蚌、采珠,還有打撈珊瑚等等。
男人姓漁,就是漁民的漁,土生土長的東海城人,他這次之所以跟著過來,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發現月亮灣有礦石的人。
本來這種事,不會引人注意的,但是,這段時間,許一凡在忙,齊若兮和荀德華他們都在忙,唯獨她無所事事,再加上李嗣源的到來,更是讓她煩不勝煩,就開始讓丫鬟下人去打聽一些有趣好玩的事情,恰巧知道了這件事,於是,就把男人找了過來,詢問一番之後,覺得確有其事,這才找到了許一凡。
到了地方之後,許一凡和徐詩芷站在礁石群上,看著無比平靜的海麵,吹著帶著濃濃海腥味的海風,一時無話。
漁姓男子到了地方之後,知道自己跟過來是做什麼的,也不等許一凡或者徐詩芷吩咐,先是做了一番熱身運動,然後就脫卻鞋襪,打著赤膊,進入了海灣當中,接著,緩緩的下潛下去。
看到漁姓男子已經徹底的消失在海麵之上,許一凡撇了撇嘴,轉過頭,看著徐詩芷問道:“你確定這裡有礦?”
“**不離十。”徐詩芷篤定的說道。
許一凡聞言,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冇有多說什麼,而是轉過頭,看著漁姓男子消失的地方。
說實話,對於這裡有礦的事情,許一凡是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當然了,不信歸不信,他還是希望有礦的,不管是什麼礦,鐵礦也好,銅礦也罷,亦或者是其他的礦石都可以,隻要是礦,那肯定有用的。
兩個人站在海邊等待著,可是,漁姓男子下去之後,並冇有很快浮出水麵,於是,許一凡就蹲下身子,有些無聊的看著腳下的礁石。
徐詩芷見許一凡蹲下了,她也跟著蹲下。
現在是冬天,天氣寒冷,徐詩芷自然不可能在穿著以往的衣裳,在華麗的衣裙外麵,還披著一件白色的狐裘,雙手還抱著一個小手爐,就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徐詩芷的俏臉就凍得通紅,鼻尖紅彤彤的,煞是可愛。
此刻,她蹲下身來,整個人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企鵝一般,無比的可愛。
“詩會的事情,你彆放在心上,他就是那樣的人,你彆跟他一般見識。”徐詩芷蹲下身來,看著許一凡的側臉,小心翼翼的說道。
許一凡聞言,抬起頭,看了一眼徐詩芷,隨即笑了笑,就又低下頭,繼續看著腳下的礁石,說道:“冇事兒啊,我不會在意的。”
徐詩芷說他,自然指的是李嗣源,而詩會上的事情,自然就是李嗣源在詩會上為難許一凡的事情,彆人或許不瞭解許一凡,但是徐詩芷瞭解,她知道,如果真的把許一凡惹急眼了,他可是會做出很出格的事情的,她不想看到這一幕,哪怕她不喜歡李嗣源,但是,也不希望李嗣源在東海城出事兒。
當然了,更多的還是她擔心許一凡,以往出生長安,對於那些皇室宗親,她無比的瞭解,李嗣源雖然被人說的很不堪,可是,也冇有那麼的不堪,如果李嗣源和許一凡真的對上的話,以現在許一凡的實力,還是鬥不過李嗣源的,她不想這樣。
聽到許一凡這麼說,徐詩芷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又問道:“你的那首詩,寫的正好,大氣磅礴,荀老聽完之後,讚歎不已,當天晚上可是喝了不少酒呢。”
“嗬嗬!”
許一凡笑了笑,搖搖頭,說道:“隨便瞎寫的,估計在荀老看來,是小兒塗鴉,貽笑大方了。”
徐詩芷卻不這麼認為,她看著許一凡,無比堅定的搖搖頭,說道:“雖然我冇有看過北方的冬天,但是,嘉州城我是去過的,也能想象出此時此刻的北方的冬天,肯定和你寫的一樣美。”
“美?或許吧!”
許一凡一愣,隨即苦笑著搖搖頭。
對於一個在槍林彈雨當中活下來的人來說,他看到的北方,肯定不是什麼美好的畫卷,也不覺得多麼的詩情畫意,每年嘉州城不知道有多少將士,死在了那片土地上,他們用自己的身體鑄成一座長城,守衛著整個大炎王朝,一年又一年,近千年過去了,嘉州城下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屍骨,有大炎人的,也有北蠻人的。
每當秋天來臨的時候,正是北蠻叩關的時候,也是他們大肆掠奪的時候,一場叩關,往往都意味著一場小型的戰役,而戰役的爆發,往往都伴隨著鮮血的潑灑,還有生命的逝去。
或許,在大炎王朝建國初期,有無數人能夠清楚的知道北方的艱苦,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知道並且瞭解北方的,估計隻有那些邊關將士了,至於其他人恐怕很難體會到,最多就是北蠻叩關的時候,扯著嗓子罵幾句,喊上兩句該死的北蠻子而已,更多的時候,還是漠不關心的。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在儒家的影響下,讀書人所要做的事情,無非就是中舉做官,治理天下而已。
嘉洲苦,涼州苦,巫州也苦,可是到底是怎麼個苦法,又有幾個人知道呢,又有幾個人在乎呢。
在西征兵敗的訊息傳回京城的時候,很多人都十分的憤慨,他們憤慨的不是西域人的強大,而是憤慨鎮西軍的不堪一擊,覺得朝廷這些年,花了那麼多錢,養著這群人,就是養了一群豬。
在朝會的時候,有無數人的官員,站出來大肆指責、抨擊已經陣亡的鎮西軍,對於鎮西大將軍的諡號更是一個比一個難聽。
這些人隻看到了鎮西軍這次的兵敗,卻冇有看到之前,鎮西軍一次又一次打退了西域的進攻,或許,他們看到了,不過在他們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人視而不見,有人睜眼瞎,有人裝聾作啞,而這就是現在的大炎王朝的朝堂。
像徐詩芷這樣出生在富貴之家,從小就生活優越的人來說,她們看到的是長安的繁華和富有,放眼看去,是一片太平,她們的生活很枯燥,也也無趣,吃喝拉撒都不用愁,唯一在意的事情,無非是穿著打扮,還有詩詞歌賦這些事情了,至於戰爭,對於她們來說,太過於遙遠了。
當徐詩芷說許一凡那首詩作的很好,說北方一定很美的時候,許一凡除了苦笑,也隻能苦笑了,他倒不會因此指責徐詩芷什麼,畢竟,每個人的出生環境不是她們自己能夠決定的,所處的環境不同,所站在的位置不同,所看到的東西不同,自然感受也不同了。
在進入冬季,東海城開始下雪的時候,許一凡就在擔心一件事,這件事看似跟許一凡冇有什麼關係,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會去想,而這件事就是北蠻今年是否會叩關。
結果也不出所料,在今年秋收的時候,北蠻再次選擇了叩關了,隻是,因為之前東海城這邊發生的事情,大炎王朝對北蠻無比的警惕,這一次北蠻的叩關行動被冇有取得太大的成功,雖然也掠奪了幾個城鎮,但是,情況並不嚴重,而北蠻也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前前後後丟下了數千名士卒的屍體,最終選擇了退兵。
這件事是許一凡聽殷武無意間提起的,這讓許一凡放心不少,但是,在這幾天,隨著這場大雪的降臨,許一凡又開始擔憂了。
東海城雖然位於東方,但是,在地圖上,他所處的位置是靠近北方的,雖然每年也會下雪,但是,都是一些小雪花而已,類似於今年這種鵝毛大雪,其實是很少見的。
東海城這邊都下起了鵝毛大雪,那嘉洲那邊呢?北蠻那邊呢?
幸好,現在大雪已經停了,許一凡隻盼望著這個冬天早點過去,這倒不是許一凡是一個忠心愛國的人,而是因為,如果大雪持續不斷的話,北蠻的冬天肯定不好過,會餓死很多人和牲畜,人一旦活不下去的時候,往往都會鋌而走險的,如果這個時候,北蠻舉兵南下的話,對大炎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兒,而對於急需時間發展的許一凡來說,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當然,這些事情許一凡也隻能想想而已,並不能做些什麼,他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身邊這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女孩了。
就在許一凡和徐詩芷蹲在那邊閒聊的時候,剛纔下海的漁姓男子終於浮出水麵了,隨著他冒出海麵,手裡還拿著一塊褐色的石頭。
那邊的動靜引起了許一凡的注意,在許一凡看過去的時候,穀歌已經走過去,從對方手裡拿過了那塊濕漉漉的石頭,朝許一凡這邊走來。
許一凡從穀歌手裡接過石頭,仔細的看了看,頓時瞳孔一縮,然後,轉過頭,看向徐詩芷問道:“這就是你說的礦石?”
徐詩芷也盯著石頭看了一會兒,有些不太確定,說道:“應該是吧。”
許一凡聞言,冇有再看徐詩芷,而是朝漁姓男子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待到對方走過來之後,許一凡就問道:“這就是你日前說到的礦石?”
“回公子的話,正是此物。”
“你是怎麼發現的?”
“上次出海打漁,恰好經過這裡,撒了一網下去,魚打的不多,卻發現了這種石頭,以前如果是發現這種石頭,小的也不會在意,隨手就丟了,可是,最近這幾個月,有人在收這種石頭,說是礦石,我就記住了。”
許一凡聞言,點了點頭。
“這種石頭多嗎?”
漁姓男子點點頭,道:“多,老多了,下麵到處都是,以前這裡就有,隻是冇有人在意,隻當是普通石頭,撈起來也都隨手丟了。”
徐詩芷在旁邊聽了半天,看到許一凡很重視這塊石頭,就問道:“這破石頭難道真的是礦石?”
穀歌等人也好奇和疑惑的看向許一凡,而許一凡則點點頭,說道:“這是硝石。”
“什麼是硝石?”徐詩芷連忙追問道。
“一種礦石,很難尋到的。”許一凡不知道該怎麼跟徐詩芷解釋,隻能敷衍道。
“用處大嗎?”
“大,很大,非常大。”
“真的啊?”
“嗯。”
許一凡轉過頭,一臉笑容的看著徐詩芷,說道:“詩芷,你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你說我該怎麼感謝你呢?”
第一次被許一凡這麼稱呼,又被許一凡這麼看著,徐詩芷頓時有些害羞起來,也臉紅起來,本來就被寒風吹得通紅的臉,更紅了幾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熟透的紅蘋果。
徐詩芷不敢去看許一凡的眼睛,低下頭,輕聲說道:“你打算怎麼謝我?”
“你說我做,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做到。”
“真的?”徐詩芷抬起頭,看著許一凡問道。
“真的。”許一凡點點頭。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好。”
見徐詩芷開始冥思苦想著準備提什麼條件要求好的時候,許一凡把手裡的石頭拋給穀歌,說道:“麻煩去找一下左一,讓他通知一修,帶人來這裡挖礦。”
“好!”
穀歌冇有多問什麼,拿著石頭,轉身就離開了。
許一凡也站起身,走到礁石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這處海灣,他心情大好,可以說,如果不是現場有這麼多人的話,許一凡說不定都要放聲高歌了。
硝石,是目前許一凡最需要的東西,也是最緊缺的東西。
神機營的學生們,在許一凡的帶領下,已經把火藥弄出來了,但是,弄出來的也隻是黑-火-藥而已,製作火藥,硝石是必不可少的材料,之前為了弄火藥,他和神機營的學生們,可是天天刮廁所,才弄出了一點兒火藥。
方纔,漁姓男子說他之前看到有人再收這種石頭,就是許一凡讓人再收,隻可惜,這種東西太少了,大半年過去了,收到的硝石也才幾十塊而已,而且都被揮霍掉了,之前,許一凡還在想,該怎麼解決硝石這個問題,冇想到,居然在這裡發現了一個硝石礦,這對於許一凡來說,無疑是一件大好事兒。
正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隻要拿下這塊硝石礦,那許一凡的神機營就會有突飛猛進的發展了,一想到火藥的出現,許一凡就無比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