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龍麼?
世人不知,哪怕在古籍記載中存在龍,但是……畢竟是古籍記載,未曾親眼見過,誰也不敢定論。
然而今日,宇文秀見到了傳說中的……龍。
陸番望著眼前漂浮的黑鯉,這是從上千條遊魚中脫穎而出的。
這黑鯉或許不是最強壯的,也不是最肥美的,但卻是……最有緣的。
陸番釣魚,緣者上鉤。
這黑鯉便是緣者。
陸番坐在輪椅上,白衫飄飄,額前垂落的兩縷髮鬢,像是小蛇般翻騰。
他抬起了手指,腦海中湧現出了《點化術》的運轉方法。
嗡……
手指綻放金芒,如拈一朵燃燒的金色花朵,點在了黑鯉的身軀之上。
黑鱗開始搖曳,嘴巴張合不斷。
陸番的腦海中,魂魄強度開始流逝,這種流逝是永久性,不可逆的。
永久消耗了3點魂魄強度,陸番便收回了手指。
3點魂魄強度的消耗,對於這黑鯉而言,已經是極限。
黑鯉翻騰,身軀開始變長,迎風而招展,像是一條鰻魚似的。
從黑鯉變黑鰻。
其身上的鱗片散發著金光,魚鰓變大變得濃密,環繞一圈,包裹住了魚頭。
魚腹下身,鼓起了四個隆包,彷彿有爪子要從隆包中破出。
宇文秀和老宦官佇立在船頭,身軀震顫不已。
他們感覺到不可思議。
翩翩少年點魚一指,黑鱗化成龍!
這是何等的神鬼莫測的手段。
這就是傳說中的龍麼?
宇文秀麵色漲紅。
他是天子,天子號稱真龍,可是,如今他卻親眼見到了龍。
一葉孤舟上。
陸番端坐輪椅,卻是蹙著眉。
“雖已點化,但卻非龍,隻能稱蛟……”
“水虺化蛟,遊魚也可化蛟?”
蛟還不能稱之為龍,也就是說,天龍種陸番還未曾培育出來,所以尚未提示任務完成。
無法點化瞬間成龍麼?
陸番眉宇中流淌著思索,白青鳥的那隻小雞崽都能化身凰雛,為何這黑鯉經他親手點化,還無法成龍種?
“養龍地……”
陸番呢喃了一番,目光一凝。
或者說,想要蛻變為龍種,還需要經過蘊養。
這也是養龍地存在的意義?
陸番想通了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一米多長的黑蛟漂浮在空中,身如綢緞,不斷飄搖。
北洛湖是一個養龍地,黑蛟隻要在北洛湖中蘊養,成天龍種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這黑蛟卻並不能安靜的待在養龍地,在陸番的計劃中,需要它成為下一個秘境的引子。
伸出手,白衫輕飄,陸番拍了拍黑蛟的腦袋,後者彷彿小貓一般蹭了蹭陸番的手掌心,爾後,蜿蜒趴在孤舟上,乖巧溫馴。
“讓他們過來吧。”
陸番倚靠輪椅,聲音從濃霧中飄蕩而出。
“陛下,公子有請。”
凝昭道。
宇文秀和老宦官此刻纔回過神來,心思駭然,宇文秀麵色通紅,老宦官低垂腦袋,滿臉惶恐。
北洛陸少主,比起傳聞中,更加的詭秘。
孤舟飄蕩,終於盪到了陸番所在的孤舟之前。
輪椅上,陸番溫和一笑,一席白衫溫潤如玉,抬起手,朝著宇文秀作揖。
“見過陛下。”
“陸……陸卿家,無需……多禮。”
宇文秀擺了擺手,話語有些卡殼。
陸番一笑,拂袖揮手,頓時湖中心的濃霧儘散,露出了波光粼粼的湖麵。
空中有鷗鷺拍翼聲,縈繞不止。
“陛下親臨北洛,有何事?”
陸番問。
宇文席身邊的老宦官垂首,大氣不敢出。
凝昭也默然不語。
宇文秀深吸了一口氣,佇立船頭,目光有些火熱的望著陸番。
“先皇宇文拓,有國師孔修輔佐,開疆擴土,大周昌興。”
“而國師薦先生於朕,今日朕親臨北洛,欲要邀先生出島,與朕一起,再度恢複大周榮耀!”
宇文秀滿麵赤紅,攥著拳頭,無比的激動。
他需要陸番,他需要陸番輔佐他。
一邊的老宦官身軀微微顫抖。
陛下……剋製一下自己啊。
眼前這陸少主,可是手段神鬼莫測的修行人。
然而,宇文秀很激動。
可是,陸番卻隻是輕笑的搖了搖頭,一手撐著下巴,視線落在了麵前的棋盤上,挽袖執子,擺局恢複魂魄強度。
“不會是國師,國師可巴不得在下與陛下無任何瓜葛。”
陸番落一子,輕笑。
話語猶如一盆冷水,澆灌到宇文秀的身上。
“以先生的才能,若能輔佐朕,大周定能大興!”宇文秀急忙道。
陸番卻是不急不緩,“國師曾問我,建勢力,滅世家,殺百家門徒,目的為何?對天下有何想法?”
“我答曰,這江湖、廟堂、天下該如何,便如何,與我何乾?”
“今日,我也以同樣方式回答陛下。”
“不過,陛下乃得仙緣者,所以,我再多說一句。”
“如今天下,仙人佈局,靈氣復甦,上古秘境頻現……仙人執子戲蒼生,而我的目的,便是與仙鬥,與仙鬥,其樂無窮。”
陸番道。
宇文秀呼吸一滯。
老宦官垂首的麵容慘白。
凝昭靜立湖麵,絕美容顏流露一抹微笑。
“凡人豈可與仙鬥……”
宇文秀吞了口唾沫,道。
陸番座椅,微風吹拂,“我非凡人,為何不可鬥仙?”
宇文秀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但是他不想放棄,他在陸番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平定叛亂,讓大周崛起,重回輝煌的希望。
宇文秀咬著牙,後撤一步,朝著陸番深深作揖。
陸番孤舟盪漾,冇有言語。
宇文秀冇有放棄。
再度作揖。
這一作揖,便保持了許久,整個湖麵靜謐無聲。
一個姿勢保持了太久,宇文秀的額頭上,甚至都冒騰出了汗珠。
終於,陸番輕歎。
手一招,一股清風吹拂,扶起了宇文秀。
“罷了罷了……”
“正如我陸番釣魚,緣者上鉤。”
“陛下此行前來,恰見遊魚化蛟龍,便也是緣。”
輪椅上,陸番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撫在鋪蓋雙腿的羊毛薄毯上,輕聲道。
宇文秀頓時大喜,陸番這是鬆口了?
卻見陸番一招手,那蜿蜒趴在孤舟上的黑蛟,如黑色綢緞一般翻騰而起,口中發出嘶啞吼聲。
“此為黑蛟,尚未化龍,一旦化龍,可有通天偉力,堪比體藏境修行人。”
陸番道。
“陛下今日若能馴服此蛟,便說明與此蛟有緣,此蛟可贈陛下,蘊養於帝京養龍地。”
“在下也可答應解決陛下的後顧之憂,做陛下所不敢做之事。”
陸番淡淡道。
宇文秀目光一凝。
他所不敢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思索了一番,便想通了,渾身一震,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熾熱的盯著陸番。
“一言為定。”
宇文秀道。
“陛下為天子,在下豈可與天子開玩笑?”
陸番悠然道。
爾後,宇文秀的目光便橫移,熾烈的落在了黑蛟之上。
木船橫移,逐漸靠近黑蛟。
宇文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要撫摸黑蛟。
然而,黑蛟在陸番身邊無比溫馴,但是,宇文秀一伸手,便猶如惡犬一般凶戾,齜牙咧嘴,凶氣瀰漫。
宇文秀臉色微微泛白,後撤了兩三步。
老宦官倉皇扶住了宇文秀。
宇文秀咬著牙,冇有放棄,他嘗試了各種手段,一次次的靠近黑蛟。
然而,黑蛟冷傲,根本不予理睬。
陸番坐輪椅,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把玩溫潤棋子,淡笑的看著這一幕。
嘗試了無數辦法的宇文秀有些頹然,甚至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乃真龍天子,為何吸引不了龍?
忽然。
宇文秀瞳孔微微一縮。
陡然從孤舟上站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黑蛟。
下一刻,他取出了一柄短匕,猛地在掌心劃過,血液噴濺而出。
他的目光狂熱的盯著黑蛟。
卻見,原本不為所動的黑蛟,此時此刻,卻是被宇文秀的血所吸引。
身軀驟然飛馳而出,纏繞在宇文秀的手臂,舔舐天子血。
老宦官臉色煞白,身軀簌簌顫抖,滿臉驚恐。
凝昭目光一凝。
陸番把玩棋子的動作微微一滯,眉宇也不由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