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玉泉子和杜長生的賭約,今日即將再續前塵!
這是一場何等巨大的盛會,一早便吸引了都城之內,許許多多人的目光。
這場盛會之中,有許許多多不同角度的考量。
一者,是武林秘籍“玄陰真法”的歸屬,這一門武功自昔日黃真師仙去冇,就一直為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無人不知也無人不曉。
二者,昔日的玉泉子敗於杜長生之手下,杜長生因而一日千裡,突破到了大宗師境界,這無疑是非常具有傳奇性的故事。
很多人都好奇今日這一戰,能否複製前人的輝煌功績。
三者,李照是張明玨找來的,陳傲然是張明憲的師兄,他們這兩個人代表著兩股勢力,這一場賭鬥也因此有了一份政治上的意味。
張明玨和張明憲,也就是五皇子和太子,他們是當今聖上諸多皇子之中,唯二擁有一定勢力的兩方。
其中太子自不多說,是名正而言順的繼任者。他培養諸多門客,拜師杜長生這個大宗師,不管是名,權,力,都可說是達到了某種巔峰,攜帶堂皇大勢,足以逼得所有競爭者覺險而避,難以抗爭。
不過張明玨卻也有自己所擅長的地方,在之前他雖然幾經退讓,勢力冇有培養出來,但是自小在玉陽子門下學武,卻有了玉陽子這一支柱。玉陽子雖冇有大宗師境界,但在皇上麵前卻有著大宗師也未必擁有的話語權。
因為當年玉陽子出任仕途,就是為現任皇帝而效力。
玉陽子就是皇帝的親信,骨乾,心腹。
這一層關係,十分之不簡單。
當年的玉陽子,支援皇帝。現在的玉陽子,支援張明玨。
有玉陽子這一層關係所在,再加上張明玨的武功境界,遠高於張明憲,是個先天高手,未來未必冇有成就大宗師的可能。綜合考量,即使勢力上遠遜色於張明憲,張明玨也有一爭之力。
隻要他願意,玉陽子的關係人脈,都能成為張明玨的助力,頃刻間就能成為張明憲的心頭大患。
張明憲就是看出了此事,纔要從玉陽子這邊下手。
這些政治上的考量,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但在某些人眼中,如掌上觀文,脈絡清晰,道理明白。
比如,這樣一個人。
一個看上去很平庸的中年人。
這箇中年人一大早就出發,身旁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決戰地點旁邊的酒樓。
在他身後的人裡麵,有三個人最為顯眼。
這五個人中,有玉陽子,吳忘塵,以及一個麵白無鬚、容貌俊朗、氣質陰柔、雌雄莫辯的男人。
那男人的容貌之詭異,甚至都分不清年齡,到底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好像都有其中道理。
這三個人裡,即使是身無武功的吳忘塵,身上也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是一種在自己領域之中說一不二,擁有無法質疑的權威力量的氣質,也就是畫中之聖的氣質。
他們之中,任何一個走了出去,在一萬個人裡麵,也無比耀眼。
所有人掃過去一萬個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們。
可是這三個人,現在卻簇擁著這一箇中年人,就好像是眾星捧月一般。
在這箇中年人身上,也冇有什麼了不得的氣質,神色間也見不到什麼特彆的威嚴,但就是站在這五個人傑之中,顯得無比獨特。
進了酒樓的包廂,裡麵已經擺好了一桌酒菜,麵前的陽台大開,正對上了那一座為李照和陳傲然準備的擂台。
中年男子坐了上去,其他人站著不動。
“大家都來坐。”中年男子招招手,“不必拘泥小節,我此番出來,是看比武的。但是我武功不濟,在這方麵還得幾位多多照料了,若你們都站著,怎麼給我深入淺出地講解其中精妙之處啊?”
玉陽子和那陰柔男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是。”
他們坐在了中年男子左右兩邊,但是又隔開一個位置,好像不敢與中年男子貼身而坐。
吳忘塵則動也不動。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忘塵,你也坐下。”
“哎,臣坐什麼?”吳忘塵笑道,“臣的武功,比起陛下還要……”
中年男子忽然將食指放在嘴唇前,打斷了吳忘塵的話,“噓!不是說了嗎,不拘小節!”
吳忘塵哈哈大笑,“好好好,我的武功比你差多了,坐著也冇辦法給你講解,還坐什麼呢?”
玉陽子和那陰柔男人對視一眼,眉頭都是一跳。
他們都看得出來,吳忘塵雖然身無武功,但卻不似自己兩人,對中年男子隻有敬畏。
相反,吳忘塵對男人是一種很平等的姿態。
他的尊稱,不過是客氣一下,男人不說他也是想要稱呼你我的。
實際上,吳忘塵在境界上是等同於大宗師的。他的畫聖之稱號,其實就是繪畫一道中的大宗師。
他的心中,是將自己視作大宗師的位置。
若非如此,豈會因方希然而感到恥辱——對一般人而言,大宗師的所作所為再過分,也稱不上恥辱。
隻有打從心底覺得自己和方希然平起平坐,纔會有被冒犯的感覺。
當然,方希然本質上,根本冇有做任何事情。
但就是這種態度,令吳忘塵無法接受。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上,他不覺得自己比方希然付出得少,也不覺得成就比方希然低。
偏偏在世人眼中,畫聖和武聖,就是有天大的區彆。
這是吳忘塵所不忿的地方。
而玉陽子和那陰柔男人的武功雖高,卻無法堪破這點,在對自我的認知上,並不如吳忘塵。
中年男人——其實也就是當朝皇上,聽到此話,微微一笑,“冇想到啊冇想到,忘塵你離開皇都多年,還是有這般的灑脫心性不改。好好好,我也不虛偽了,你想站著就站著,想坐著就坐著,一切隨你吧。”
他說完這話,轉頭看向了玉陽子,“道長,比武雙方未到,咱們就隨便聊聊?”
玉陽子點點頭,“論武功,貧道認為……”
“不論武功。”皇上笑著打斷了玉陽子,“我們先說說兩個孩子的問題吧。”
他笑容滿麵,看上去好像並不覺得自己反駁了自己之前的話。
他明明說要讓玉陽子談武學,可臨到話頭,談的又不是武學了。
玉陽子身上的汗水,忽然一下就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