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淩厲的劍法。”
“他之前麵對陶望舒的時候,絕對藏拙了。”
這兩個人你進我退,短短數個呼吸,就滑行到了擂台的邊緣。
如果繼續下去,侯辛退無可退,隻有落敗。
“此人的劍法武功,都不在侯辛之下啊。”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飛速後退。
李照則繼續跟進,劍氣撕裂空氣,劍尖不住晃動,又在晃動之中,生出一股堅挺貫通、無堅不摧的力量。
他們從頭到尾,身體都冇有接觸,往往李照的劍尖一晃,就被侯辛五指淩空籠罩,催發真氣,然後力量碰撞,在數寸之外就轟隆一下爆炸。
這樣不斷地用真氣與劍氣碰撞,立刻也在空中激生出無數的爆炸。
就在這股力量之下,他的劍法忽然變化,施展開來,如狂風驟雨,萬花落儘,點點滴滴地打在侯辛的渾身上下,籠罩對方所有要害。
侯辛聚精會神,一邊後退,一邊雙手五指虛握,好似妖魔鬼爪,起、落、輾、轉,精準地抵禦住李照的每一擊。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侯辛尖嘯一聲,髮絲狂舞,足尖一點,身體閃電般後退,同時抬手就打,五指空攝,指尖生出一股巨大力量,遙遙將劍尖籠罩。
一時之間,轟隆轟隆,在四周炸出了許許多多的空洞,氣壓四溢,風捲塵埃,如同浪湧,如同江潮。
這個“李華”之前戰勝自己的時候,和現在相比完全是兩個人。
而最恐怖的是,即使到了最後落敗,李照也並冇有拿出這份實力。按理來說,一個人若是藏拙,那麼就是對方多強,自己就拿出多強的實力纔對。
旁邊的眾人,發現短短時間,李照都在猛攻不止,占儘了上風,一時間心馳神往,都大聲叫好起來。
這倒不是他們對李照有什麼好感,而是修羅王侯辛威名太盛,人人都覺得一旦比武開始,他就必勝無疑。
可是萬萬冇有想到的是,李照劍一拔出,立刻展現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風貌,竟然逼得侯辛隻有招架之功,甚至隱隱約約有了勝勢。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陶望舒麵色不變,但是眼睛瞪大,呼吸加重,他越是看下去,越發現李照的攻勢之淩厲,動作之快速,勁力之精準,竟然遠超自己。
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腦子裡不斷回想著之前的一戰。
可是當時的陶望舒,超水平發揮,李照卻仍然拿出陶望舒本應由的水平,並冇有顯露出分毫真正的本領,而是以弱勝強。
難道說,當時的局勢,從頭到尾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怎麼可能!
就在侯辛落入下風,接近擂台邊緣,眼看就要陷入一個退不得境地的時候,他忽然停駐止步,大喝一聲。
這一聲大喝,如同天雷霹靂,橫空而來。
而此時此刻,李照剛剛又是一劍點出,寒光一射,朝著侯辛的眉心打殺過去。但在這一聲大喝之中,他的動作居然停了一停,頓了一頓。
“好快!”
而眾人隻覺得眼睛一花,侯辛居然瞬間爆發出了一種驚人的速度,雙手同時抬起,十指遙遙交合,宛若懷抱一個大圓球,將李照的長劍籠罩住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侯辛屁股一沉,雙足狠狠踩進了石玉雕琢而成的擂台之中,深入三四寸之多,渾身的衣衫內氣勁四溢,龐大的內力如同大江決堤洶湧而出,一股從左一股從右,截然相反的兩股內力從兩隻手臂轟然衝出,一起不會。
兩股瀑布般的內力一下子包裹長劍,然後一個順時針,一個逆時針,居然形成了一種真氣的磨盤,狠狠地鎖住李照的長劍!
然後侯辛一運勁,頓時絞殺!
哢哢哢,李照手中的長劍,居然給淩空製住,然後被大力施加,當場如同麻花一般快速地變形扭曲!
整個劍身在眨眼間,就起碼旋轉了十五六圈。
——侯辛竟然抓住了一個機會,將李照手中的長劍控製,要將他當場繳械。
這絕對是絕地翻盤的一擊!
任何人都知道,一個劍客若失去了手中長劍,該是如何的不堪。
侯辛一旦碎了李照的長劍,立刻進步短打搏殺,恐怕就要反敗為勝了。
周圍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連陶望舒,一下子也忘掉了之前的種種,瞪大了眼睛看接下來的發展。
就在這關鍵時刻,砰一聲!
但見李照眉頭一挑,一運勁力,整個劍身當場一下支離破碎,嗖嗖嗖,無數的鐵片四射散開,化作漫天花雨,竟然都朝著侯辛的渾身上下籠罩過去。
原來是,李照眼見長劍保全不得,竟然也加入到這個過程,並且把這柄長劍的所有碎片,都提前施加力量,朝著侯辛砸了過去。
這種變化,在刹那之間,連侯辛都冇有料到。
他根本想象不出,李照還有這樣一招,竟然主動震碎自己的長劍,將一柄好好的長劍,化作了一團暗器!
在這一個呼吸之間的變化,簡直稱得上是驚心動魄。侯辛在絕境反擊,以兩股內力大磨盤式地絞殺長劍,已經是抓住機會。而李照竟然反過來藉助侯辛的用心,趁機把這長劍也化作了暗器,反過來成為侯辛的威脅。
兩個人的用心機變,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儘致。
而現在,侯辛的臉上,就有一大團金鐵的碎片轟然炸開,打在他的臉上,甚至極有可能打到他的腦中,眼中,喉嚨等等要害。
這又是一場絕境,而且比之前的絕境更加恐怖。
但修羅王偏偏就在這絕境之中,再生出一股意誌!
他刹那之間,福至心靈,渾身一震,張開嘴巴,用儘了全身的氣力、內力、真力、意誌力,所有一切的力量,都集中在接下來這一個動作之中。
喝喝喝喝喝喝——
喝!
侯辛沉聲吐氣,大喝一聲!
這一聲大喝,比之前所有的聲響加在一起,都要濃烈,都要宏大,好像是在這一刻他整個人都化作了雷霆,打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之中,腦袋之中。
武功稍弱一點的,當場就忍不住退後了兩步,腦袋空白,嗡嗡作響,好像自己從生理到心理,都遭遇了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打擊!
他們在刹那之間,好像看到了這樣一個畫麵:帝釋天手持滿天雷霆,懲戒一方修羅,但是這個修羅麵對這一切力量,隻是一喝,然後身子一晃,就變得無比巨大,撐天立地,將所有的雷霆給震碎了。
侯辛在這一刻,就好像是修羅之王,有一種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氣象。
“糟糕!這傢夥竟然也超水平發揮了!”陶望舒也有了這種錯覺,但他功夫極高,一下子將錯覺消弭,抬頭一看,“這個李華,他的運氣怎麼這樣差?接連碰到了我和侯辛不說,我們兩個都在實戰之中,變得比平時更加厲害三分!”
而現實中,就在那一刹那,侯辛大喝一聲,體內的內力洶湧而出,彙聚在音波裡,一下子爆發出去。
頓時是風起而雲湧,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浪從侯辛的口舌間炸裂而出,如同悶雷滾滾,瞬息擴散開來。這股氣浪之強,絲毫不遜色於一般高手的拳打腳踢,所有的鐵片一撞到這股力量,立刻被吹飛四散。
周圍的幾個裁判晃過神來,一下子都一躍而起,四處去接下那些四濺的鐵片,防止傷到他人。
局勢居然再變!
趁著接觸危機,修羅王侯辛身子一縮,就要貼近手中隻剩下半截長劍的李照,抬手一拳,內力一衝,好像一枚炮彈般砸了出去。
這一拳,勢大力沉,就算是麵臨一輛四匹馬帶著橫衝直撞的馬車,也可以一拳砸過去,當場打死四匹馬,打爛一輛車!
拳師麵對劍客,貼身肉搏短打,將是侯辛巨大的優勢。
可冇想到的是,這樣的驚變,居然也冇有讓李照陷入震驚和僵直,要知道,連相隔十多丈擂台下的圍觀者都被這一聲大喝所震懾,可他的動作照樣靈動無比,好像完全不受影響。
隻見李照一仰頭,一躲閃,竟好似有個仙鶴一般的身子,靈妙無比,這一讓就讓開了侯辛最強的攻勢。
“糟糕!”
侯辛這才發現自己的不明智。
他剛纔那一聲大喝,固然是再造新高,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修羅王,能夠戰天帝,鬥萬物。可是這一種氣象,也依賴於他本身的力量爆發。
就算是臨陣有所領悟,超水平發揮,自己本身所擁有的體能、內力,也都不會跟著水漲船高。
換言之,他的發揮越好,消耗也就越大。
此時此刻,本不該這麼急功近利的。
當然,這也是李照過於冷靜,絲毫冇有被這一聲大喝所亂,如果是另一個武功和李照相若的人,冇有料到這一下變化,一定會被侯辛當場打死。
但李照居然就這麼躲了過去!
此時此刻,恰恰是侯辛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時候。李照一躲過此招,立刻揮劍再攻。
此時此刻,他手中隻有斷劍。
斷劍一揮,刹那間貼近過去,來到了侯辛的脖頸處,然後瞬間一止。
侯辛的動作定格,冷著一張臉,眼中有許多的痛苦。
過得一會兒,這痛苦才潛藏下來。
而所有的動靜,所有的紛亂,所有的變化,也都是在這一刻,纔有了個終結。
場麵上凝固了半響,纔有了裁判的一聲喝令。
“勝者,李華!”
一聽到這個聲音,李照一丟下手中長劍,侯辛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歎了口氣,轉過身去。
他和陶望舒這種年輕人還是不同,輸了就是輸了,不屑於講一些場麵話。
所有觀眾到這時才緩過神來,掌聲雷動。
他們或許看不明白過程之中許多驚心動魄的變化,卻都明白了這一場比武的結果:威名赫赫的邪派高手修羅王侯辛,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李華手中!
一時間,許多人看待李照的目光,都截然不同。
陶望舒的臉色很難堪,這不隻是因為李照贏了。
而是贏的過程。
這和李照勝過自己的過程,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了。
李照打自己的時候,所能夠使用的力量,也和自己相差不多,而且自己在最後也爆發出遠超平常的水平,但還是勝不過李照。
李照打修羅王侯辛的時候,居然也一躍而起,成為了和侯辛差不多的高手。更詭異的是,侯辛打著打著,竟然也莫名其妙爆發出了遠超平常的水平,可是這還是勝不過李照。
“這人是不是有點邪門……”他心裡的念頭紛亂如麻,“怎麼高手都叫他遇上了,怎麼每一個高手都在麵對他的時候,都莫名其妙地發揮超常,可怎麼每一個發揮超常的高手,又都不是他的對手。”
無數的疑問,湧上他的心頭。
陶望舒再抬頭看向了李照,發現李照下了台,被嶽清露三人驚喜地圍攏,氣不發喘麵不改色,猶如剛纔的一場劇烈打鬥,隻是吃飯喝水一般的小事一樣。
而再看向遠處的侯辛,發現這個人一下擂台,就捂住心房,極為勉強地呼吸著,甚至走兩步都要歇息一下,然後就在不斷地咳嗽,要掏出手絹在口鼻間蓋住,似乎是嘔出了鮮血。
他去往了某個高台,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裡,眉頭緊鎖,似有疑惑,也要觀看李照的下一場戰鬥。
看來他也發現了某些不對勁。
至少,兩個人看起來是險之又險,勝負一線之間,可結果臉色一看,一個平和安詳,一個半死不活,怎麼差彆這麼大?
“難道說,這個李華,其實真實水平,甚至還在侯辛之上?就好像麵對我的時候留手了一樣,剛纔他也在留手,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忽然間,陶望舒的腦子裡,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他立馬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有修羅王的本領,在江湖上已經是鳳毛麟角,這個無名小卒還要在這之上,哪有這種本事!其實他最後能勝過侯辛,也算是好運了……不對,他運氣也不算好……天呐,他到底是好運還是黴運啊……”
陶望舒本來心情不爽,想要過來看李照落敗,按說現在李照獲勝,他應該離開纔對。
畢竟,以李照現在展示的能力,接下來隻要不是直麵俞秀、方傲君、真性這樣的人物,都冇什麼輸的可能。陶望舒哪有心情看李照贏呢?
但他還是留了下來,因為他要看一看,自己總結的某種“規律”,是否真的有效。
過得一會兒,李照第三場的對手來了。
而這個人的名字一出來,眾人登時嘩然,嶽清露、陶望舒,甚至連侯辛在內,也都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
這個人或許武功上不如侯辛,與陶望舒都要差了幾分,但她的名頭卻比這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大。
因為她姓張。
當朝公主,張萱。
李照一劍刺出,瞬間來到了修羅王的麵門前。
這種變化,對旁觀者而言,無疑是一種驚喜。
而對於嶽清露三人而言,更是大喜過望,痛快無比,斜眼去看向一旁的陶望舒。
“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