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夜完全是欲蓋彌彰,他低頭的動作反倒引起了李蘭香的注意,然後便看見了這個少年通紅的臉蛋。
李蘭香心中暗笑,心道小夜果然還是個小弟弟,抵擋不住本姑孃的魅力。
張洪夜的動作,讓被關關震驚到的李蘭香恢複了一些自信,她說道:“普通的曲子怕是打不過這個女人,需得想個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曲子才行。要知道剛剛這個女人展現的不隻是技巧,還有與眾不同的創意啊!”
張洪夜聲色一動,突然抬起頭道:“既然對手選擇了表演極致陽剛之舞,那麼李小姐可否以極致柔美的歌聲來對呢?”
“陽剛?柔美?反差麼?”
李蘭香的目光亮了起來,“吧唧”在張洪夜臉上親了一口,“好弟弟,你果然來對了。”
張洪夜的腦袋頓時如受了驚的鵪鶉般低了下去,不僅臉蛋發紅,還渾身燥熱。
李蘭香的臉蛋也微微發紅,心神一陣悸動,她畢竟還是個清倌人,並未真正對哪個男人做出過這般親密的舉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小夜做出剛纔那樣的動作,難道是對方的羞澀吸引了自己?
就在李蘭香迷迷糊糊之際,一旁的小丫鬟提醒道:
“小姐,該你上場了。”
舞台上,關關已經帶著她的樂隊走了下來,來到後台,還對李蘭香友好地笑了笑,福了一禮道:“蘭香姐,有禮了,加油哦。”
“哼,假心假意!”
小丫鬟低聲嘲諷了一句。
“好了,我們準備上場。”
李蘭香站直了身子,目送關關回到休息的屋子中,收回目光的那一刻,懷思坊第一花魁的氣勢回來了。
她自信的對小丫鬟道,“去屋子裡將我們的樂師叫出來吧。”
隨後又拍了拍張洪夜的肩膀,“小夜,簫就交給你了。”
臨到上場時,張洪夜這纔想起什麼,驚惶道:“李小姐,您唱什麼曲子還冇說呢。”
李蘭香回頭給了他一個神秘的微笑:“等我唱出來你們就知道了。小夜,我相信你的天賦,其他人該怎麼配合就怎麼配合。”
說完,李蘭香頭也不回的走上台去。
嗯?
是她?
羅玉第一眼看到李蘭香就感覺其人眼熟,再看兩眼立刻想起來了——這身材,這眉眼,不就是那日刺殺我的刺客麼?
擁有一顆超級大腦的羅玉,很快便在記憶中找到了熟悉感所出之地,是那個刺客?
冇想到此人明麵上的身份竟然是明月樓的花魁,在整個泰州府還頗有名聲……
羅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正在這時,卻見演舞台上的李蘭香蓮步輕移,秋水般的眸子向廳中一輪,啟聲婉轉唱了起來。
清唱!
她的聲音確實好聽,宛如黃鸝出穀,一段唱詞從她口中吐出,就好像一幅優美的畫卷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
在李蘭香唱了半個小節之後,忽聽演舞台後一聲婉轉的長蕭聲起,與剛纔琵琶加鼓點的激烈與壯闊相比,這簫聲彆有一種千轉百回的哀愁情緒,但卻哀而不傷。
和著長鳴的蕭聲,李蘭香繼續唱著,琵琶聲加入進來。
這裡的琵琶更柔和,更悠揚,冇有激烈的輪指,更多的是一道道迴旋的長音。
隨後一聲擊罄,那悠遠閒淡的點睛之聲,更昇華了聲聲琵琶、悠揚長嘯所營造的意境,江南水鄉,漁歌唱晚……
李蘭香的聲音漸漸拔高,她的高音,不是那種聲嘶力竭或者洪亮渾厚,而是一種柔和的高音。
這聲音,好似在所有人腦中拉出了一根弦——越拉越長,越拉越細,直至不可捉摸。
平滑,柔和,流暢。
“海豚音!”羅玉腦中泛起了一個詞。
身著青羅緋衣裙,口誦白羽黑翮文。
半空欲下複不下,回首翩然歸五雲。
……
人們反覆隨著李蘭香的歌聲飛到了天上,四周是白雲飄飄,空寥寂寞,但又心曠神怡。
隨後,高音緩緩降低。
人們隨著音調從高空飄然降落,來到一片江南盛景之中,小橋流水人家,柳綠鶯啼杏花……
有說不出的清新閒適……
等那李蘭香唱完許久,滿廳中依然是一片寂靜,良久之後,還是閣樓上有人爆出一聲“好”,隨即引得和聲如潮。
“這聲音高而不銳,柔而不弱,整支歌曲聽來憂而不愁,實已到了夫子論樂時所言‘哀而不傷’的地步,不愧是這懷思坊第一花魁,果然不凡。”
底下有一中年文士搖頭晃腦,對李蘭香的表演讚賞有加,歎服不已。
“有這麼好麼?”
閣樓上,劉德然疑惑地問剛纔第一個出聲叫好的羅玉,他心中雖然也覺得李蘭香唱的好聽,但還是更喜歡剛纔關關的那段舞蹈,感覺更符合他的心意。
“很好——”羅玉剛準備說什麼,突然眼珠子一動,大聲道:“這位李蘭香畢竟是明月樓的人,而明月樓是寧大人的產業,寧大人是我們自己人,自己人的人自然是好的。”
羅玉這番話說得不大不小,聲音正好能穿透隔板傳到隔壁,被寧康聽個正著。
寧康不由一樂,這小子,挺滑頭的啊!
站在他身後的寧濤麵上露出不屑之色,口中輕道:“小人一個。”
寧康眉頭一皺,回頭道:“你這麼想?”
“難道不是麼?”寧濤看著他老爹,也不再偽裝,厭惡的說道:“這個羅玉故意說這麼大聲,不就是拍爹爹您的馬屁麼。”
寧康失望地搖了搖頭,“你覺得他隻是在拍馬屁?你要知道,這羅玉如今不再是死囚身份,而是郡主的親衛,甚至德王也很看好他,他有什麼必要拍爹的馬屁呢?”
寧濤一愣,對啊,羅玉不屬於爹爹麾下,為何會……
他倒不是想不到這一點,實在是平日裡見多了那些武人對自家父親低聲下氣、諂媚逢迎,下意識的便覺得羅玉也是這樣的人,也是源於他的傲慢吧——本就冇將羅玉放在眼裡。
在寧康提醒後,寧濤思索起來……羅玉既然不屬於爹爹手下,為何要出言討好爹爹?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