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官兵拔營上路，探馬斥候放的老遠，不給綠林、赤備偷襲的機會。
羅玉被德王叫到身邊問話。
德王隱隱覺得自家女兒對這個小子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帳篷裡留下劉德然、洪大海和趙東來大眼瞪小眼。
好一會兒後，劉德然說話了，“我說趙東來，你搞什麼幺蛾子呢？”
趙東來冷哼了一聲，又恢複了原本趾高氣昂的狀態，他隻服羅玉，這兩個小子算個吊，昨晚那是給羅玉個麵子而已。
劉德然先是愕然，然後大怒，揮舞著缽大的拳頭就要動手。
趙東來斜瞄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可想好了，如今可是在王爺的軍中，禁止私鬥，你要是想被砍掉腦袋，我倒是樂意去旁觀一下。”
“我呸，你死老子都不會死，到時老子必去你墳頭上一炷香。”
“行了，老劉。”洪大海比較穩重，扯了扯劉德然袖子，讓他不要再說下去。
趙東來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徑直走出了帳篷。
“羅玉，聽說你非禮了我女兒？”
德王爺看見羅玉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嚇出了一聲冷汗，好在他環顧四周發現德王爺的親衛都離得遠遠的，顯然王爺也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
幸好！幸好！
這要是傳出去，郡主還不得把自己打死啊！
不過，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羅玉連忙解釋：“王爺容稟，屬下那日是練的功夫除了岔子，走火入魔了，這才做了錯事——但其實屬下當時隻是抱了郡主一下，算不上非禮。”
“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還是郡主，就算你隻碰了一下小手也算非禮，更彆說抱了，當本王不會殺你麼！”德王黑著臉。
羅玉大腦飛速運轉，雖然德王說的凶巴巴的，但他敏銳的從德王的語氣中聽出了其實際並無深究之意，好似是在嚇唬自己？
可為什麼呢？
敲打？
不像。
為郡主出氣？
不至於。
等等，不會真要我當他女婿吧。
德王看著羅玉陰晴不定、變化無端的臉色，一臉黑線——在我麵前走神？本王的威懾力已經下降到這般程度了麼？連你個小子都唬不住？
說起來，德王還真有幾分要招女婿的意思，既然女兒執意要繼承家業，也通過了自己的考驗。那麼以後定是要入贅一個女婿，這上門女婿的身份倒是其次，關鍵是能力，而且身份低一些反倒便於控製。
他叫來羅玉確實是對他有些興趣，至於當女婿麼……那是羅玉想多了，就算德王不準備太過考慮女婿人選的身份，但也不能太差吧，王府不要麵子的麼！
不過，德王倒是不介意給羅玉一些機會，至於能爬到什麼位置，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之所以如此，卻是昨晚德王召見了龔虎，這位在德王麵前可是將羅玉一陣好誇，認為其有為將之潛力，不過羅玉和郡主的那點事也是龔虎說出來的，他可不會瞞著王爺。
至於德王見到羅玉開口的那番話確實隻是嚇唬嚇唬他而已，源於德王的惡趣味，他想看看這位在龔虎口中膽大包天的小子，膽子到底有多大。
現在看來，這小子敢在自己麵前走神，膽子確實不小。
羅玉回過神來了，目光對上德王炯炯的眼神，麵色也從容了許多，說道：“屬下這條命都是郡主的，且無論什麼理由也確實犯了錯，屬下不推脫。若是王爺要殺，屬下絕不皺一下眉頭，也不埋怨；若是王爺不殺，屬下定會以這具有用之身，為郡主打下一片大大的事業。”
“口氣倒是不小！”
德王眼睛一眯，內中目光閃動，似笑非笑地說道：“本王倒要聽聽，你如何打下大大的事業？”
羅玉大腦轉動的飛快，來到這個世上獲得的無數資訊在大腦中彙聚、歸納、總結、提煉，最終形成一個個思路……
他突然問道：“王爺可知，兩淮為何會亂？”
“天災，流民，賑災不利。”德王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王爺可知，為何這亂勢會瀰漫到江南？”
“嗯？”德王眼睛微微一睜，遂再次眯起，“兵孬，富裕。”
羅玉笑了，王爺還漏說了一點，“那就是兩淮的糧食吃完了，亂賊要想活下去，要麼往北，要麼往南，北麵朝廷勢大，而南麵承平已久，官兵軍隊早已腐化，戰鬥力幾乎冇有。賊人向南毫無壓力。”
德王知道羅玉冇有瞎說，他早已派人來暗查過，整個江南的軍隊體係幾乎完全崩壞，貪汙，吃空餉，訓練荒廢這還算輕的。
還有些部隊，將領直接將朝廷所發的甲兵等裝備都賣了，冇了兵器怎麼辦？做一柄木刀再塗上灰漆，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真刀呢。
更有甚者，乾脆讓自己的部下幫自己種田，做生意，甚至當家仆的都有。
這樣的軍隊能打仗纔怪！
但這還不是德王最擔心的，江南的軍隊不堪用可以從北麵調派，他最擔心的正是羅玉所說的兩淮的糧食問題。
兩淮地區以及中原地區，這些年來接連發生旱災、蝗災，百姓生活艱難。
這其中除了天災，還有**。
如兩淮地區，雖然乾旱，但此處畢竟依靠淮水，隻要修好水利，旱災是完全可以扛過去的，但是朝廷低下的行政能力，再加上地方官員不作為還瞞報實情，最終導致災情最大惡化。
實際上，那時兩淮地區靠近淮水的地域，地裡尚且還有些收成，但隨著大量流民的湧入，這點糧食很快就被吃光。
更多的百姓冇糧食了，活不下去了，使得流民大軍不斷壯大起來，漸漸的開始向暴民轉變。
一些對朝廷失望的人，一些有野心的人，一些有能力的人——乘勢而起，將流民組織起來，攻城略地，將兩淮攪成一灘渾水。
田地荒蕪，商業中斷，兩淮幾乎成了死地。
為了爭奪資源、地盤、食物，揭竿而起的所謂義軍開始互相征伐。
直至去年，最終有兩股力量脫穎而出，吞併了其他勢力——便是赤備軍和綠林軍。
這兩支隊伍一南一北盤踞在淮水兩側，發現無法吞掉對方，於是各自默認了對方的存在，兩支隊伍開始在各自的地盤內試著恢複生產。
但是，地荒蕪的太久，城市也破壞嚴重，短期內是彆想獲得收成了，於是兩支隊伍的頭領，也就是劉賀和狄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富裕而又孱弱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