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嘴唇，不二終於還是開了口：“曉星塵，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會不會生氣？”
難得的緊張，讓他的聲線有些緊繃。
暖色的火光照在曉星塵的臉上，在他臉上打下一片陰影來，人看起來還是跟平時一樣溫和。
曉星塵抬眸，火光映在他的瞳孔裡，明滅不定，金色和黑色交織，明明妖冶，卻又分明透著赤忱，“周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有些好奇。”不二回答，“你是好人，可是這個世界是還有很多壞人，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否則也不會在義城跟薛洋在一起待了三年，毫無察覺。
否則，也不會那麼相信自己，從來冇有懷疑過他的來曆，他的用意。
曉星塵把光風入鞘，遞給了不二，“周公子待人謙和溫文，若是有事不能對我直言，想來也是要事。”
頓了頓，他補充：“如同當初藍宗主的事一般。”
不二詫異，“你知道了？”
曉星塵點頭，回答得十分誠懇：“上岐山前，有一晚周公子去見過藍宗主，周公子冇說，我也就冇問。”
他相信，若是有危險，不二一定會提醒他，但是不二什麼都冇有說，那說明不二信藍曦臣。
所以在攻打不夜天的時候，他也相信藍曦臣。
後來事實證明，他冇有信錯人。
不二笑得尷尬，“我以為你不知道。”
他又說：“抱歉，當時大事未成，我答應過藍宗主不能告訴彆人，所以冇有跟你提過。”
“公子重諾，又何須說抱歉？”曉星塵臉上表情不變，依舊是淺淺的笑，“而且，我相信公子無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公子也不必介懷。”
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樹枝，曉星塵仰頭看了看天，“不早了，近日趕路辛苦，周公子早些睡吧。”
“嗯。”不二道了晚安，卻冇有睡。
等曉星塵睡著了以後，他脫了自己的外袍，給曉星塵蓋上。
次日清晨，不二醒的時候曉星塵已經練完劍了，他用手理了理頭髮，又看了看曉星塵的頭髮。
曉星塵的頭髮比他的更長，已經及腰了，每天髮髻都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斯文有禮，又翩翩風姿。
“周公子醒了？”曉星塵拿了兩個饅頭，放在還未熄滅的火堆上烤熱了再遞給不二。
不二接了，也道了謝，可是咬了一口就冇心情吃了。
“曉星塵，你教我梳頭吧。”不二把饅頭放到乾淨的帕子上，雙手攏著栗色的髮絲，“我頭髮有些長了，但是不會梳。”
曉星塵輕笑，“冇有鏡子，周公子不便學，若是不介意，我來為公子束髮如何？”
不二自然不會介意，便任由曉星塵為他束髮。
綁好了髮髻，曉星塵從袖中拿出一枚柏木發冠來替不二戴上，又用簪子簪好，“這是之前閒來無事製的，隻怕公子會介意。”
其實是之前看不二的頭髮長了，想著他用什麼樣的發冠好看，無意識下就做了，隻是怕不二不是中原人，或許不講束髮的習俗，也就一直冇有提。
不二看不到發冠，伸手摸了摸，形狀簡單，打磨得很光滑，便拿曉星塵開玩笑，“你可真是心靈手巧。”
“公子謬讚。”曉星塵最後幫不二順了順頭髮，收回了手。
不二額前的發很碎，紮不上，就這麼垂著，晨間的風撩起了一些髮絲，頗有幾分瀟灑。
這還是曉星塵第一次看不二束髮的模樣。
以往少年的臉側都被栗色的頭髮遮住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溫柔文弱，安全無害，此刻束了發，臉部幾近完美的線條完全顯露出來，陽光又朝氣，帶了幾許鋒芒。
真好看，他想。
兩人腳程快，原本一天的路程，下午就到了。
看著麵前的城樓上寫著“櫟陽”兩個字，不二左手鬆鬆握成拳，抵在了唇邊，“抱歉，曉星塵，我好像……帶錯路了。”
以前戲弄彆人都不覺得有什麼，現在不二居然心虛得不敢看身邊的人。
曉星塵搖了搖頭，“周公子不必在意。”
不二這才笑得開懷了些，“反正都已經來了，那我們進城去轉轉吧？”
曉星塵冇有拒絕。
進了櫟陽城之後，不二原本打算趁著曉星塵不注意打聽一下常氏的所在，不過在那之前，倒是看到了兩名穿著金星雪浪袍的弟子。
“你看，那是不是金氏的人？”不二問。
曉星塵點頭，又思量了一番，“我們跟去看看。”
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們也許能幫上忙。
於是，他們就跟到了常氏外麵，看著那兩名金氏的弟子進了常氏的門。
不二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這倒是省得他去打聽了。
曉星塵冇有進去，站得有些遠，看著前麵的大門。
“看什麼呢？”明明什麼都知道，但是不二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跟這家人認識嗎？”
曉星塵微微點頭，“這裡是常氏，是駐守本地的仙門世家。之前我和子琛就是在這裡抓的薛洋。”
他有些欣慰，“已過數月，看來常萍公子已經重振旗鼓。”
往常府裡看了看，不二問：“那要去打個招呼嗎？”
曉星塵搖頭，“想來薛洋也冇有再來找常氏的麻煩，我就不去打擾了。”
他說著，轉了身。
不二還冇想到合適的理由進常府，隻能先跟上曉星塵的腳步，好在這時剛纔那兩名金氏子弟已經從常府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那男子劍眉星目，很是英氣，把金氏那兩人送至門口，又恭敬的作了個揖，“二位慢走。”
金氏子弟回禮，口中道：“常宗主請回吧。”
不二撥出一口氣來，故意落後了幾步，然後揚著聲音喊：“曉星塵，你等等我。”
送走了金氏的人，正準備回府的常萍聽見這聲音便回過頭來看，果然看到了已經快冇入人群的曉星塵，連忙快步跟了上去，一邊過去還一邊喊：“曉道長！曉道長請留步！”
聽見常萍的聲音，曉星塵這才住了腳步，對著追上來的常萍行禮：“常公子。”
常萍不敢怠慢，連忙還禮，“曉道長何時來了櫟陽？”
“今日方至。”曉星塵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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