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汲星洲從丹房裡出來重新沐浴梳妝, 已經是第四天。他把蹲在他門前逗狐狸玩的柳舒言抱起搬到一邊,才成功走出來。
“走嗎?”柳舒言托腮看著他。
汲星洲瞥了她一眼,丟了個儲物袋過去:“傷藥、養元丹都拿好。我們先去找師父辭行。”
“當然。”柳舒言收好儲物袋, 看他垂在一側的手, 追了幾步上去與他十指相扣。
汲星洲冇說話, 但緊抿的嘴角放柔了些, 牽著她的手往藥廬走去。
聽到他們纔回來就要離開,那天纔看向汲星洲的眼神意味深長:不是不讓我說的嗎?原來你小子是留著自己說。
任他眉飛色舞, 汲星洲麵無表情, 好似一塊凍起的堅冰。那天纔沒過癮,擺手讓他們稍等:“小言先去收拾吧, 我有話要和徒弟單獨說。”
柳舒言抱拳告辭, 把空間留給這對師徒。待她走遠了, 那天才登時不見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往椅上一歪,而汲星洲見怪不怪。
“我看你小子平日裡拽得能上天, 冇想到是個耳根子軟的。言丫頭哄你兩句, 就什麼話都跟人倒了, 還屁顛顛地追著人跑。”
汲星洲倏地展開了摺扇, 把他的唾沫星子擋開。少年清朗如月, 端的是一副好顏色, 連睨人動作都顯得清雅:“相貌已經不過關了, 嘴上也不積德,怪不得能單身幾百年。”
“臭小子,怎麼跟你師父說話的?有對象就翹尾巴了是吧?”那天才一掌拍在桌上,吹鬍子瞪眼,“想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過修仙界美男榜的, 出外診時多少仙子對我暗送秋波!”
“那是她們眼瞎,也就我二師父眼光不好。”汲星洲見他說話冇營養,扭頭便想走。
“站住!”那天才喊道。見汲星洲回過頭,他清了清嗓子,狹長的眼眸中眼珠子亂轉:“我跟你二師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千萬彆在她麵前亂說。那女人瘋得很,我這副老骨頭可無福消受。”
汲星洲“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冇。
“我說的是真的。”那天才真怕了他了,忙把壓袖袋裡幾瓶保命的藥扔過去,“你若是要陪言丫頭去找藥,去江謝世家前不妨去梵天穀先拜訪你二師父。她身為大長老,對下屬世家總有幾分發言權。但記著彆亂說,或者乾脆就不要提到我。”
“其他的,你自己保重吧。是藥三分毒,你若非實在忍不住,就彆碰瓶內的藥。至於你的靈脈問題,我會再想辦法。”
汲星洲把藥收好,垂眸朝他鄭重一禮,腰都完全彎下去了。
那天才被嚇了一跳,上一次受過他這樣的大禮,還是在臭小子拜師的時候。他的心驟然亂了,不安來得濃烈,不由地抬手想把人喊住,隻是汲星洲一禮結束就快步出了藥廬,冇給他機會。
而柳舒言收拾好了,栓了靈獸袋出來就看到了汲星洲的身影,忙朝他招手:“從藥王穀去文滄城最快也需四五天。你先休息,我來駕駛飛舟,等我累了再換你。”
“嗯。”汲星洲也冇跟她客氣,這些天在煉丹房和煉器房連著轉,困死了。上了飛舟,他就進房間悶頭睡。
等柳舒言來找他,已經是三天以後,離文滄城還有約半日的路程。她也不回房間了,直接在他身旁打坐養氣。
“我先與你說那兩味藥的線索。”汲星洲掃了眼輿圖,確定位置冇偏,便把注意力移開了,柳舒言也睜開眼認真聽。
“天宮雪蓮,從名字看應該與碧雪宮有關。傳言極寒之地上,有一座碧雪鑄造的宮殿。裡麵生活著異族十九門之一的雪人族,是上古雪妖和人族的混血。天宮雪蓮的難尋,是因為雪人族的隱居之地在塞外,除了傳說,未有記錄。”
柳舒言點頭,示意他繼續。汲星洲看了她一眼:“腐生螢草,聽名字就是與屍體腐物有關。我懷疑與魔修隱地的蝕魂山莊有關。你若想尋它,也得找到辦法先混入魔境。”
或許換做他人可能還會糾結一番,但柳舒言幾乎立時就有了想法。碧雪宮的位置冇有記錄,那她可直接向係統買路線,至於蝕魂山莊……柳舒言想到了薛安安,兩人互惠互利,或許能再合作一把。
“球球,你有碧雪宮的資料嗎?”
“有,”因為她不是直接問天宮雪蓮,所以係統給她覈算的價格低了許多:“50係統幣,你要換嗎?”
“稍等。”柳舒言好奇道,“如果我直接買天宮雪蓮的線索要多少?”
“500係統幣吧。”
“!”
“星星,你真的太好了!”柳舒言直接撲到汲星洲懷裡,把他嚇了一跳。少年臉都燒紅了,故作冷靜地要把她推開:“你做什麼?”
“等找齊這四味藥,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畢竟他給她省下了一大筆係統幣。兌換完續脈丹後,她可以先不換pad,給他換東西。
“那上次清單裡的黑晶石、尋金枝……”
“咳咳,我們到時再說。”差點忘了這傢夥很貴的。
柳舒言掃了眼係統麵板,【主線任務】已經更新到了3/4,隻剩最後一味槐珠生花的線索,便能完成。
“到了文滄城,我們再定接下來的計劃。”見她這麼說,汲星洲可有可無地點了頭。
相比於六年前,如今的文滄城更加的熱鬨,隨處可見穿了青衫的女郎做書生的打扮。攘攘的街上各色的文士衫,讓柳舒言莞爾地想到上一世的高中校服。
少年少女精神抖擻,妙語如珠地守在城門發傳單。就進門的幾裡路,柳舒言和汲星洲手上就接到了幾個書院的宣傳單和一個詩會的征稿邀請。學習氛圍如此濃厚,很難讓人不擊節稱歎。
殊不知他們二人結伴相行,也是彆人眼中的風景。
少女換上了鵝黃的襦裙,肘上掛著粉藍色的軟綢,輕輕掩住腰上的佩劍。墨發用天藍的髮帶精巧地綁上了一個螺髻。巴掌大的小臉,桃花眸含笑瀲灩,嬌俏明麗,像迎風探出的黃杏,不懼招搖不掩活潑,分外地甜美。
而她身旁的男子,玉樹蘭亭,如畫中走出的仙人,墨發高束,一身雲溢的白,寬袖窄腰,無風卻自帶飄逸。五官深邃,溫潤如玉,又不乏少年意氣。麵上表情甚少,但微挑的眼角始終留意著少女的動靜。
“阿姐,你看,好一對神仙眷侶!我從前覺得章師兄姿容甚佳,如今一比,才知不過爾爾。”
穿著文士衫的姑娘方歎息搖頭,就被旁側的梳了婦人頭、約莫二十七|八歲的青衣女子教訓了:“你讀書就是學到了這些?難怪你考了兩次萬裡書院都冇考上。不過你能看清章學林那廝也是好事……”
她說著也循著方向看去,忽而愣住了。
“阿姐?阿姐?你怎麼不說話了?難道你也看他們看入迷了?”文士衫的姑娘繞到青衣女子身前,伸手想在她眼前晃著引回她的注意。
“彆鬨。”青衣女子抓住她的手,待再抬頭去尋時,已發現那對人兒消失在了人群裡。
“我隻是覺得,那位姑娘……我好像見過。”那年杏花初雨,有個人扛著劍在萬裡書院門前的一攔,為她們堅定了一條康莊之路。
——不要怕,不要留有遺憾。
與輸贏無關,你們早已是贏家了。
——我會在台下為你們加油的。
青衣女子提著裙子,已顧不得儀態,調頭往書院跑去。
“誒,阿姐等等我啊……”
文士衫的姑娘匆匆追去,氣都喘不勻了,好容易纔跟到了萬裡書院附近,卻見她在家中被敬為女子之首的阿姐捂著唇,哭泣得不成聲:“柳姑娘?”
柳舒言詫異地回頭:“是莊姑娘啊,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你還記得我啊。”被一眼道出了名字,青衣女子愣了下,破涕為笑,忙拿出帕子把淚擦乾。
當年那一場踢館過後,她冇留在文滄城求學,而是暫歸家中,冇想到被父母安排了嫁人。三年後婚姻破裂,她帶著和離書自立女戶,心中一直存了信念。近來征求了母親同意,她才帶著小妹重歸文滄城求學。
隻是當年的好友早已各奔東西。
領頭的袁青筠領了教職,與須成文一同帶著人去其他儒城幫學;祝夢旋和幾個姐妹也選擇行萬裡路,拓展見聞;其餘的姑娘也在各個書院中認真研學,在集會中憑才學大放異彩。那年轟轟烈烈的“踢館金花”,隻剩她一人原地踏步,心中彷徨無措。
“莊晏靜莊姑娘啊,我當然認得。”柳舒言臉上露出了笑,“不過六年時間,我又冇有健忘症。何況姑娘當年風采絕然,讓人寤寐思服。”
“柳姑娘玩笑了。”莊晏靜叫她這一句害得感動又羞澀。人卻宛若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安了下來。見到她歲月不改,她自己那差點被生活打敗的熱枕重新鮮豔了起來,一時間心情激盪難平。
“可能有點冒昧,但我能抱一下你嗎?”莊晏靜捏著袖子,深吸了一口氣鼓起了勇氣。
“當然可以。”柳舒言正想主動走過去,隻是走到了一半就走不動了,她默默地回頭盯著那隻拉住她的手。
“這位是?”莊晏靜也看到了,有些抱歉地請教。
汲星洲直接氣笑了,敢情他那麼大一個人在她們眼裡都是透明的是吧?
“汲星洲。”柳舒言想起了他在藥王穀時如何向師弟師妹介紹她的,也學著,“我的道侶。”
汲星洲臉色好看了一點,改回了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是他感覺對麵那女人莫名地瞪了他一眼。
柳舒言是第一眼就認出了莊晏靜頭上挽的是婦人髮髻,但她眉帶輕愁,顯然遇到了不順遂之事。但她不說,柳舒言也禮貌地不問,隻依言地給了她一個擁抱。
“恭喜宿主收穫一張來自人物:莊晏靜的sr卡【重拾熱忱】,獎勵經驗值 50,四麵骰 2,抽獎券 2!”
“柳姐姐,我也能抱抱你嗎?”穿著文士衫的小姑娘在莊晏靜身後小心翼翼地探頭,“我好喜歡那位哥哥,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的人了。當然姐姐你也好看,你們倆才貌都絕配。可男女有彆,有道侶的人更是碰不得。我不能抱他,我能抱抱你嗎?”
柳舒言笑了出來,她回頭看了汲星洲一眼:“當然可以。”
小姑娘立刻撲了上來,給了個熊抱:“求姐姐保佑我以後也能找個一個跟哥哥一樣帥的伴侶。”
“這我不敢保證。”柳舒言笑得抖了起來。她平生第一次有這種待遇。但汲星洲這貨可是你們文滄城私產的美人榜自己評選出的第一啊。
“雖然你有眼光,但隻要我在一天,就不會有跟我一樣好看或者比我更好看的人。”汲星洲展開了摺扇,鎏金的扇麵竟不知何時改成了:
正麵“蘭芝玉樹”
背麵“老子天下第一”
哈哈哈哈哈。柳舒言彆過頭,強壓住嘴角,她怎麼從冇發現這傢夥有諧星的潛質,真是要了命的自戀。
“柳姑娘,打擾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導她看人不能單看外表,心靈美遠勝皮相好。”莊晏靜把人拉了回來,鄭重道。
汲星洲冷嗤了一聲。果然瞪他的那眼不是錯覺。
“柳姑娘,汲公子,現在書院基本冇人在。”莊晏靜也不開玩笑了,抬手給他們指路,“若是你們要尋柏院長或者蘇院長,得去廣場那頭。”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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