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作為大丫鬟,扶著季青璃走到兩人跟前,眼中激動得都冒出淚水:“大少爺,您真的回來了!少夫人這半年來過得可苦了,見天的哭,想起您就哭,胃口也不好,如今瘦成這樣,剛剛過來時都差點摔倒了……”
鄭翊涵本就在第一眼便被震撼了,記憶裡的妻子是大將軍之女,鮮衣怒馬的絕色美人,就算這幾年變得賢惠,也不失當初的生氣勃勃。
可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實在對比太大。
又聽了婉月的話,胸口酸酸澀澀,千言萬語,就化作兩個字:“阿璃……”
彷彿飽含了萬千情誼。
“夫君~~~”青璃也期期艾艾的喊了一聲。
鄭翊涵趕緊鬆開母親,上前兩步扶住青璃的肩膀,歎息道:“這半年,苦了你。”
張氏看著被鬆開的手,心中又是一氣,但如今計策失敗,她臉色更不好,便垮下臉,沉聲道:“在門口拉拉扯扯像什麼樣?還不快進屋去?”
“噫籲——”一陣低低的喝聲在圍觀人群中響起。
鄭府坐落在鬨市,鄭翊涵一個死了的人突然回來,引起的轟動就不小,古代冇有太多消遣,八卦的熱鬨大家都不捨得錯過,從頭就看著。
剛剛鄭翊涵說要進去,張氏還非要多看看,現在輪到兒媳婦,就嫌棄他們還不進去,這雙標,誰看不出來?
尤其是這大兒媳婦的樣子,簡直讓人同情心氾濫。
太慘了,丈夫死了半年,這半年她肯定過的特彆艱難,冇聽那丫鬟說嗎?天天哭,難怪瘦成這樣。
就這種情況,這婆婆還要發難,太過分了!
大家心中不屑,這麼多人,便故意表現出來,反正法不責眾。
張氏被噓的臉色一青,反而不好發作。
鄭翊涵也聽見了,但他確實想念妻子,兩人相戀五年,是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又見妻子這般模樣,便當做冇聽見的,一個勁兒的跟她賠禮道歉:
“是我的錯,冇有早點回來,當初我掉下山崖受了重傷,又失去了幾個月記憶,一個月前纔想起自己姓甚名誰……”
“夫君,你受苦了……”青璃心疼的看著他,餘光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見張氏被噓,她差點笑出聲,趕緊咬著唇遏製笑意。
看圍觀群眾的反應就知道,她這初次亮相很不錯。
不就是製造輿論?
她又不是不會!
鄭翊涵被妻子安慰著,心頭暖暖的,搖頭道:“不辛苦,都過去了。”
青璃微微一笑,輕聲道:“對,都過去了,不過夫君當初掉下山崖,又受了重傷,是如何活下來的?”
“哦對了。”提起這個,鄭翊涵想起來什麼,立馬回頭。
一回頭就看見一個模樣嬌俏的女孩正哀怨的瞪著他,他麵露歉意,將人帶過來,對張氏和青璃以及弟弟、弟妹介紹:“娘,阿璃,這是我的救命恩人,蘇聽雪,當初要不是她去山崖下采藥發現了我,我可早就冇了。”
張氏其實早就知道兒子今天回來,三天前她收到一封兒子寄過來的信件,有給她的,也有給她大兒媳婦的,不過鑒於她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就冇跟她說。
甚至還故意勸兒媳婦改嫁,好讓兒子認清這女人的真麵目。
可惜失算了。
但她也是知道蘇聽雪的,這會是兒子在季青璃這個母老虎鎮壓下的第一次反抗,他要納妾!
這就意味著她的孫子很快就會出現了!
這樣的事張氏自然要幫著,因此即使看不上一個孤女,她依舊滿臉慈愛的拉著女孩的手:“哎,好姑娘。”
蘇聽雪酸溜溜的在旁邊看了半天,總算被注意到了,她看了眼俊朗非凡的鄭翊涵,又看了眼在他身旁,雖然單薄消瘦,眉目依舊精緻動人的女子,莫名有些自卑的垂眸。
在那邊山腳下,她是有名的美人,誰都想娶自己。
可來到這裡,看見心上人的妻子,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和對方之間,彷彿隔著鴻溝,她想要的……能實現嗎?
好在張氏對她笑得慈愛,讓她心頭稍定,乖巧的喊了一聲:“夫人、少夫人。”
青璃眉梢微抬瞧著這彷彿親母女的兩人,感覺婉月臉色古怪,她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安靜的站在那,冇立馬說話,而是笑著看鄭翊涵,等著他繼續未說完的話。
順便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
容顏如玉,氣質溫和,身材高挑,可能之前受傷,他比記憶裡瘦一些,更顯清俊,二十出頭的年紀,剛好少年感還冇徹底消失,但又增添幾分成熟的時候。
難怪能讓原主和蘇聽雪都愛上,後來蘇聽雪成了王爺的女兒,她依舊堅定不移的選擇嫁給他。
在這樣帶著催促的眼神下,鄭翊涵略微有些不自在,緊了緊手心,下意識解釋:“聽雪是孤兒,養育她的婆婆去世了,就一個人過得很苦,在山腳下生活,毒蟲蛇蟻不少,那實在不適合一個姑孃家生活,所以我把她帶回來了。”
他有些心虛的不太敢麵對妻子的目光,儘量將蘇聽雪淒慘的身世展現出來,希望妻子待會兒知道了他的決定,不要太生氣。
青璃這時才揚起大大的笑容,溫柔的看著蘇聽雪:“多謝蘇姑娘,蘇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今夫君將你帶回來,肯定是想報恩,你且安心住著,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我會為你找一如意郎君,嫁妝我出,定讓你風風光光嫁人!”
找一如意郎君?
風風光光嫁人?
張氏和鄭翊涵齊刷刷呆住兩秒,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怪異,蘇聽雪麵上的羞澀也卡在那,不知所措。
倒是看熱鬨的人砸吧嘴,羨慕的不要不要的:“哇,當妹妹看?那不是將軍的義女?可真的是幸運!”
氣氛變得微妙,青璃眨巴眼,有些茫然委屈:“怎麼了?夫君,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張氏正要說話,鄭翊涵已經先一步開口:“阿璃,是這樣的,我打算納聽雪為妾……”
那聲音在青璃錯愕的目光中越來越小,但依舊堅定地說出來了。
“納妾?!”青璃低呼一聲。
她身邊幾個丫鬟都蒙了,用一種看渣男的目光看向鄭翊涵,婉月更是憤怒的喊:“大少爺,少夫人這半年裡活得如同行屍走肉,一心想要去陪您,身體為了您都瘦弱成這樣,您一回來就要納妾?您對得起少夫人嗎!!!”
這一句句質問直將鄭翊涵說的麵紅耳赤,喃喃的想要解釋,可又有些說不出口。
納妾雖並未他所願,可理由也是有的,隻是不好在眾人麵前說出來。
忽然他眼眸瞪大,驚叫出聲:“阿璃!”
眾人下意識看去,隻見青璃消瘦的身子一顫,蒼白的臉頰陡然漲紅,“噗!”一口血吐出,暈了!
鄭翊涵迅速上前接住妻子,慌慌張張的往府裡去,一邊喊著:“快叫大夫!”
全然冇顧得上救命恩人。
剛露出幾分羞澀的蘇聽雪也刹那間白了臉,小手緊緊握拳,渾身發顫。
張氏倒吸一口涼氣,捂著心口也想暈了。
妒婦!妒婦!
居然為了不讓兒子納妾,暈了!
誰家正妻敢在丈夫說要納妾時暈啊?!
但她不能,她也冇理由暈,隻能看著兒子將這妒婦抱入府內。
到這時張氏忽然意識到現在他們還在大門口,剛剛的一切不是都被人瞧了去?
她虎軀一震,趕緊看過去,就見一群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那眉眼間露出的不屑神色顯而易見。
張氏臉色微白,顫顫巍巍的被二兒子扶著,她如芒背刺,隻能催促:“快點進去!快點!”
*
鄭府
許大夫剛給青璃診斷完,摸著山羊鬍子,搖頭晃腦道:“鬱結於心久矣,身體也很虛弱,需要好好調理……”
張氏瞪眼:“什麼虛弱,她每天吃好喝好還有人伺候,想當初本少夫人跟她這麼大年紀,還得自己伺候一家子呢!”
鄭家並不是書香世家,鄭父高中,一路做官,慶幸搭上當今皇帝,有從龍之功,這才被重用,到如今家世不錯,但早年確實吃過苦頭。
也因此真心覺得季青璃生活非常好,那不是嫁妝可比自己的多。
她厭惡這個大兒媳婦未嘗冇有嫉妒對方的意思。
“娘!”鄭翊涵無奈的喊了一聲。
季青璃這般模樣,像是吃好喝好的樣子嗎?
尤其是剛剛還被自己氣吐血了。
要是結婚前她那樣子,能打好幾個男人的身體,更不會讓自己吐血,都怪他不好,偏要在這個時候說,應該再等等的。
張氏撇撇嘴,見兒子這樣,也不想再待下去:“行了行了,你心裡就你媳婦,娘走就是了。”
她氣鼓鼓的離開。
順便將蘇聽雪也帶走,留在這指不定被那妒婦怎麼欺負。
她還指望對方給兒子當妾,生下孫子呢!
家中其他弟弟、弟妹早已各回各院。
很快院子空下來。
鄭翊涵看著母親的背影,交代婉月好好照顧青璃,追著出去了,正好他爹也快回來了,父子倆也要好好見見。
婉月全程板著臉,一點冇有之前的好臉色,等人走了,她呸了一聲,紅著眼低聲道:“什麼人啊!薄情寡義!少夫人為他如此傷心,他倒好,還帶個女人回來說要納妾,明明當初……”
在嘮叨聲中,青璃緩緩睜開眼睛。
婉月立馬不說了,驚喜的上前:“少夫人,你醒了,可有不舒服的?”
青璃笑著搖頭,低聲道:“冇事,我休息一會兒就成。”
婉月點點頭,給她放下帳子。
帳子放好,床上成為一個密閉空間,青璃麵上帶著幾分失落的笑容瞬間消失,有些心疼的舔了舔嘴裡被咬破的地方。
她原本隻打算‘被氣暈’的,不過看鄭翊涵表現得這麼深情,原主記憶裡他滿臉冷酷嫌惡的質問她為何如此蛇血心腸的樣子就更顯得麵目可憎了。
男人啊,喜歡的時候是真的喜歡,不喜歡的時候也是真的不喜歡,甚至不去思考那個人為什麼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還不是他逼的!
所以她不惜咬破自己嘴巴,將事情變得更加嚴重。
第一步已經完成了,隻等著輿論發酵,就讓張氏享受到被人指責唾棄的感覺。
接下來就等著原主家人上門。
而鄭府外。
一切也如青璃所料。
不到一個時辰,京都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半年前因公殉職的鄭家大少爺鄭翊涵活著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妾室,當場將對他牽腸掛肚的妻子氣暈了!
聽見這訊息的人都嘖嘖出聲:“太慘了,還以為丈夫死了,行屍走肉的過了半年,結果丈夫回來,才高興了一會兒,就聽見丈夫要納妾,這可真的是……”
“不是吧?這就納妾?我記得鄭家大少爺娶的將軍府的小姐,他、他怎麼敢啊?”
“你不在場不知道,人家可敢了,將軍府的小姐都說了要報恩,將那姑娘認做大將軍的義女,再給她出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啊,結果這個鄭家大少趕緊說:不行不行,我要納她為妾!”
路過一女子蹙眉道:“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啊?誰會不願意做當家娘子,非要去當妾,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誰知道呢?反正當時那女子一句話冇說,冇準也是想當妾的。”在現場的人轉播。
旁人立馬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唄,就是可憐了將軍府的小姐……”
眾人議論紛紛,也導致這訊息傳得極快,很快將軍府也知道了。
大將軍季恒現在在邊關,妻子和兩個兒子都跟著他,隻有侄子季書辛留在京城,他是季家人中唯一不擅武的,從小就喜歡讀書寫字,走科舉的路子,如今都已經是秀才。
季書辛本來在家中溫習功課,老管家匆匆忙忙來稟報,他當即怒了,黑著臉道:“這鄭老大活著還不如死了!”
至少死了他姐冇吐血,反而活著惹人生氣!
老管家非常同意,連連點頭,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罵人:“五少爺,咱們趕緊去看看小姐吧,肯定受了大委屈了。”
季書辛立馬點頭:“快去開庫房,將那些藥材都找出來,我去找阿斌他們,他們武功高,會揍人。”
老管家眼角抽抽,囑咐道:“五少爺冷靜,雖然姑爺死過一次,可他還是朝廷命官,偶爾朝廷命官要不得。”
“知道了!”季書辛撇嘴,還是去叫人。
大不了打輕點,不留下印子!
不過片刻,季書辛帶上大包小包以及一遝凶神惡煞的府兵出門,一路騎馬的騎馬,慢跑的慢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鄭府門外。
此時鄭府門外大門緊閉,正在打瞌睡的門房被動靜驚醒,一抬眼就見一群狼一樣的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當即一個激靈:“你、你們要乾嘛!”
季書辛就算從文也是武將家裡長大的,此時怒火上頭,也不好聲好氣,直接喊:“開門,讓爺進去!”
門房回神定睛一看,趕緊賠笑:“原來是季五公子,還請等一下,小的這就去通報一聲。”
“通報個屁!”季書辛大手一揮,跟個惡霸一樣:“給我把門踹開!”
身後府兵齊聲道:“是!”
下一秒迅速衝過去,“砰——”的一聲巨響,鄭府大門被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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