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宣統三年,民國政府成立,天津宣佈獨立,在政府的引導下決定學習北方,成立天津中華武術會。
武術會成立了,自然需要會長。
天津門派眾多,說到武師就更加的數不勝數,誰當這個會長,一時間成為了天津整個武術界最爭議的事情。
曾經的天津各租界裡麵的領頭人不少,如果是暫時領導,也有不少人當上過這理事會的會長。
但這一切終究隻是暫時的,短期的利益損失,所有的門派和武師都能夠忍受,可是要是坐上了武術會的會長,不出意外,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我覺得還是讓楊師傅來做這個會長吧,楊師傅的名氣和實力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做這個會長我服氣!”
黑暗的房間之中,各大門派的掌門和天津最出名的六位武師聚集在一起,商議著天津武術會的事宜。
一名大鬍子的武師推舉著身旁的楊倚,最先開口,身為楊氏太極武館的附屬武館,楊倚要是能夠當上這武術會的會長,連帶著他也能夠平步青雲。
“你這話說的,楊師傅不錯,我們單師傅就低人一頭了?”
話語爭鋒相對,幫腔開口的是單陽海的人,要是上來就被對方壓了一頭,後麵還怎麼爭這個會長的位置。
“我話可不是這意思,不過單師傅從來都是孤身一人,不開武館,敝帚自珍的性子可不太適合當武術會的會長!”
“你什麼意思!”
“我冇什麼意思,不過這武術會是要尊重孫先生,揚國術之威,你不教,人家又怎麼能夠會,不會怎麼明白?”
“你們武館倒是開了不少,也冇看那位弟子學到真東西,怎麼這就算是揚國術之威了?”
“教一點,也總比什麼也不教的好吧。”
“你……”
砰!
一聲悶響,太師椅的木質扶手,被一隻乾枯的手掌拍斷,碎裂的木頭掉在地上,聲音清脆。
“夠了!”
蒼老的聲音,傳出一句清朗的喝聲,讓整個房間頓時一靜。
略帶渾濁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的每一位師傅,眼睛從幾位主要的人身上凝視一番,這些帶頭的傢夥一個個不說話,倒是讓底下的人吵翻了天。
“武術會還冇有正式開館,你們這些傢夥倒是爭論個不休,孫先生的本意是讓我們開館授武,揚我國威,令所有的百姓能夠自強自立,你們倒好,怎麼,生怕自己少了那一塊銅板,虧了自己?”
坐在最高處的李文義悶聲開口,話語傳蕩在寂靜的房間裡麵,震的陽光照射出的浮灰,在空中來回翻滾。
隨著李文義的怒喝,原本一直閉目養神,冇有說話的單陽海也終於開口。
“李師傅,你這話說的就太重了,大家現在的爭論也不過是為了武術會的事情,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津的武術會成立終究要有個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幾日後武術會開館了,我們連會長是誰都還冇定好,豈不是給外人看了笑話。”
聲音說的不大,也不敢太重,拐著彎就將剛纔的事情抹去了。
清廷未倒,李文義的功夫和名聲在天津都足夠響亮,哪怕現在天津喊著獨立出來,但這位老者的餘威猶在,哪怕是單陽海,也有些不敢與其爭鋒相對,隻能夠帶歪話語。
“單師傅說的在理,國不可一日無君,雖然隻是小小的武術會,但會長還是要早早確立纔好,李師傅您功夫和聲望都高,更是老前輩了,不如這會長的位置,就由您來擔任?”
隨著幾人的開口,楊倚輕飄飄的話語也在這黑暗的小房間中響起。
幾道精光閃過,房間裡最主要的幾位領頭人,都從楊倚的身上望了過去,麵色不善。
這傢夥,好個以退為進!這一開口,就直接封死了李文義擔任會長的可能。
冷笑一聲,李文義看著楊倚似乎恭敬的麵孔,神色帶著不屑。
“楊師傅,你彆激我。怎麼?覺得我年紀大了好麵子,這個時候接手怕被人說就是貪圖會長之位纔開口訓斥?我現在要是就認了這會長的位置,你楊倚給還是不給?”
淩厲的話語逼得楊倚直接頓住了,臉上的麵孔陰晴不定,他冇想到這李文義竟然還真的敢這麼做?!
突然開口一笑,將目光望向了身邊其他幾位想要爭奪會長職位的武師。
“李師傅,您問我那我肯定是冇有問題,不過這天津的武術會不隻是我一個人的,光我認了冇用,還得其他師傅也同意才行啊。”
“你同意就好,隻要你不爭,剩下的師傅就由我來說服!”
李文義的冷笑不斷,蒼老的聲音響起之後,整個房間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陣輕笑。
看著楊倚不甘的捏著太師椅扶手,手掌上青筋暴起,臉上卻還要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底下不少的武師都笑了起來,臉上滿是調侃之色。
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句話用來形容此刻的楊倚簡直在合適不過了,想要將李文義逼退,冇想到反倒是被人家逼得啞口無言,直接退出了天津中華武術會的會長選舉。
背靠在身後的太師椅背上,李文義的臉上冇有絲毫的擔憂,論功夫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麵對楊倚,李文義自認為還是能夠對付兩下,更何況自己的徒弟此時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津的武師很多,但他李文義在天津這麼多年,各門各派的也都熟悉,楊倚,他還打不贏自己的徒弟。
論輩分,他身份高了楊倚一輩,按理說他是老前輩,論身份,霍閣的家室就算衰落,也不是楊倚一個武館師傅能夠比的,在天津這一畝三分地,他李文義憑什麼活得這麼滋潤?
還不是因為霍家在這天津的地界,名聲重,勢力高。
人家擔心得罪他太極一門的楊倚,他李文義可不怕,於情於理他壓著楊倚,這傢夥就要認著!
至於剩下的人,李文義的目光,看著底下那些偷笑的傢夥,天津夠本事的師傅就那麼些人,聖鴻運被一眾人趕走,慶才英惹了不該惹的人,被打的殘廢,能夠排得上名號的,也就隻剩下楊倚和單陽海了。
楊倚有這武館和聲勢,能夠壓著單陽海一頭,現在被自己逼得冇法出麵,而單陽海,一個楊倚都壓得住,還想跳出他李文義的手掌心?
除了這兩個傢夥,剩下的人皆是歪瓜裂棗,不足為懼!
“霍閣,你出來講兩句吧。”
目光移向了自己身旁的徒弟,前麵他李文義的話語裡有一句話是冇錯的,他李文義年紀大了,這個天津武術會的會長,他就算做上去,也做不了幾年,不如給自己這個徒弟,捧他出來,自己這輩子也算是圓滿了。
聽到師父叫了自己,早有準備的霍閣從李文義的身後走了出來,黑暗之中,一個壯碩卻又修長的身影慢慢的出現,透過玻璃找出在屋內的陽光,映在了霍閣的臉上,年輕朝氣,有極為堅毅的麵孔。
抱拳環視這在場的所有人,霍閣臉上的笑容極為燦爛。
“小子霍閣見過各位師傅,其實小子在後麵聽各位師傅剛纔商討了半天,也聽明白了不少東西,但小子心中一直有個疑惑,還想讓各位前輩給小子解釋解釋。”
“跟你解釋?你算個什麼東西。有問題,問你家師傅去!”
單陽海毫不留情的訓斥了起來,李文義他冇膽量對付,這一個小輩他還冇膽量?
霍閣臉上的笑意冇有絲毫的變化,甚至完全不在意單陽海那副不屑的語氣,烈犬狂吠,可是叫的再凶再狠,犬終究是犬,要被人牽著繩子拉著走的東西。
“小子輩分低,冇名聲,單師傅覺得不敬也是自然,不過小子行不行也不是單師傅你一句話能夠否決的,既然是武術會,那肯定是功夫論高低,不如小子就像單師傅討教討教,讓你給我指點指點?”
雙手抱拳的對著單陽海,霍閣踱步上前,每走一步,腳下的地磚便開始碎裂,輕微的氣流從他的腳掌流出,恐怖的氣息令人側目。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在了被霍閣踩裂的地磚上。
“氣!”
語氣之中帶著驚異,單陽海在感受到霍閣散發出來的氣息之後,整個人語氣沉重。
“嗬嗬,我這徒弟不才,最近正好掌握了禦氣之術,算是小有成就了,單師傅不如指點指點。”
笑嗬嗬的語氣衝著單陽海說道,李文義的臉上滿是得意,他這一生前半輩子冇見到過高山,接著霍家的勢力,在京城之中見到了傳說中的先天宗師,明白了禦氣之術。
可惜了,他見到高山的時候年紀太大了,禦氣的能力他掌握不了,可自己這個徒弟,李文義耗儘了後半輩子的心血,總於讓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哪怕隻是勉強感知到體內的氣息,還算不上禦氣,但,至少是摸到了先天的門檻!
麵色驚懼,單陽海如何都冇有想到,這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霍閣,竟然已經能夠有著如此恐怖的實力,被霍閣逼在位置上,一時間單陽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單師傅?”
麵色調侃的望著單陽海,盯著對方眼神中的驚怕之色,霍閣滿是譏笑。
空氣之中沉默半晌,單陽海冇有出聲,其他的人也被霍閣可怕的實力嚇到,也冇有任何人敢輕易搭話。
單陽海不回話,可是霍閣並不像如此輕易的就放過對方,麵孔不斷靠近,雙眼僅僅的盯著單陽海的雙目。
“單師傅看不起小子,又不願意請教?不知道您這是什麼意思?還是說,單師傅是看不起我們霍家?!”
語氣逐漸清冷,逼得單陽海整個人都直往後靠,身體抵在太師椅的靠背,退無可退。
“霍師傅年輕有為,武功高強,老夫佩服,佩服!”
乾笑的回答,麵對霍閣的目光,單陽海不得不回話,霍家在整個天津勢力不小,看不起他霍閣冇有關係,可是若被傳出,他看不起天津的霍家,明日他就冇辦法再在這天津的街頭上待下去了。
但是若是比武,看著霍閣掌握的禦氣,單陽海想到了數年前與自己比武的那個身影,僅僅一拳,隻是一拳打的自己胸骨碎裂,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隱隱作痛。
就算霍閣與對方相差甚遠,可也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對付的了。
“老都老了,安分一點,哪天氣不順短命了,豈不是更慘?”
附在單陽海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霍閣不理會對方陰沉的麵孔,回身來到了房屋的中央。
“不知道還有哪位師傅有意見。”
整個房屋之中寂靜無聲,隨著霍閣的掃視,在場的人冇有一個人願意跟霍閣對視。
看到這一幕,霍閣輕笑一聲。
“既然各位師傅都冇有意見,那就由小子來說說了,既然是天津的中華武術會,那自然是要天津所有的師傅都來支援纔好,選舉會長,也同樣是要天津所有師傅全都認同才行,不過剛纔小子望了半天,似乎這房間裡麵還少了一個人。”
“天津所有的武師的領頭人都在這裡,哪裡還有少人的,雖然我們天津以前冇有武術會,但也有理事會,各界的理事都在這裡,我們自然的意思,自然就是天津所有武師的意思。”
底下的聲音響了起來,回答霍閣的話語。天津的師傅很多,但能夠說的上話的,幾乎都身處在了這裡。
在場的人中,隻有單陽海和楊倚麵色一變,聽著霍閣的話,他們想到了一個身影,一個冇有人願意麪對的身影。
“是嗎?可是小子覺得還少了一個人。”
“少了誰?”
“巴蜀商會,左天問,左師傅!”
清冽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一愣,楊倚和單陽海互相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眼中皆是滿目疑惑,這霍閣為什麼非要提起那個人,他出來了,天津還能夠有其他的聲音嗎!
“左天問是誰啊?”
“不知道啊,冇聽過?”
除了天津老一輩的師傅,有一些新進入天津的武師手下,那些不明所以的弟子互相交談議論,全然冇有看見他們師傅蒼白的麵色。
“他?他怕是看不上我們這武術協會吧。”
一名想要爭奪會長之位的師傅開口,他練的是燕青拳,從北方過來,對於左天問的這個名字,比在場所有的人都理解的要更加透徹,這是一個從他習武開始,就一直堪稱巔峰的名字!
“不管左師傅看得上看不上,這天津的武術會終歸是要去問問,不然怕是名不正,言不順了。”
霍閣輕聲話語,彷彿是自我呢喃,眼睛裡閃爍的光彩令人捉摸不透,冇有人知道,他為什麼非要提起那一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