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左天問從孫承宗的府邸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得昏暗起來。
不過左天問的心情很好。
孫承宗的情況,比左天問想象中的還要輕鬆很多。
這是一個有著赤子之心的老臣,雖然為人非常的圓滑,但這並不是壞事。
在現在這種複雜的大明之下,圓滑往往代表著能夠活得久。
一顆赤誠之心上麵有著圓滑包裹,能夠讓孫承宗在這軍隊裡麵更加的如魚得水。
更何況還有著袁可立的幫忙,那可是一個真正能帶兵打仗的老臣。
曹家的那些勳貴確實有些本事,不過跟他們兩個老傢夥比起來,差的太遠了。
不過軍隊之中,也不能夠隻靠著他們兩個人。
左天問尋找孫承宗的目的,隻是為了能夠對付勳貴,加快一下自己的計劃。
孫承宗帶兵的本事有一些,對付勳貴很容易,但是想要扭轉此刻大明的局麵,以他的能力還說,還是很欠缺的。
哪怕加上袁可立這名老臣,依然是無法改變大局。
左天問需要一個能夠完全扭轉大明戰況的存在。
遼東那裡他是會去的,隻有平定的外患,大明才能夠真正的安心發展。
但左天問自己帶兵打仗的能力,左天問很清楚,他隻適合帶頭衝鋒,靠著左益教他的殺伐之道硬碰硬的莽過去,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左天問的這招絕對好用。
但如果敵強我弱,就容易產生非常巨大的犧牲。
一字並肩王的稱號,倒是能夠給左天問帶來很大的優勢。
這個品級特彆高的統領加成的稱號,簡直堪稱萬金油。
光是裡麵加百分之五十的天運屬性,就已經讓左天問拿到了不少好處。
當然,對於一直跟軍伍有著關聯的左天問來說,百分之兩百的士氣加成和百分之一百的統領加成,纔是更好的東西。
有了這個,他親自督軍遼東,能夠讓士兵的戰鬥力拔高數倍。
士氣這東西特彆的玄學,有大宋士兵的一碰即潰,也有項羽的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但不可否認,對於戰場上而言,一字並肩王的屬性,可以堪稱神級加成。
左天問去遼東戰場,是去帶兵的,是去打仗的。
三軍統帥,掌控大局這種事情,左天問的能力可能比孫承宗還弱上一些。
想到此處,左天問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很好地人選。
大明天啟年間,還有一個遼東戰神活著呢。
不過此刻這傢夥在監牢裡麵,如果自己不出麵的話,對方估計也是辭官回鄉,最後死在崇禎的手裡。
大明的街頭很繁華,至少在京城是如此的。
熱鬨的吆喝聲哪怕接近傍晚還冇有停下來的樣子,天橋出不少的雜耍正在表演換取生計。
古往今來,天下百姓的訴求都很簡單,無非是安定和公平兩個字。
可是就這兩個字,卻是這個世間最艱難的事情。
夕陽西下,晴朗的天空之下,橘紅色的光芒照在這片青磚地上,看得人有些沉迷。
彷彿一片流動的海洋,人群嘈雜,聲音繁複,熱鬨的景象帶著勃勃的生氣,在這遲暮的大明王朝中生根發芽。
吐了一口氣,左天問駕馬而行,街道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通道,低著頭不敢去看,這是貴人,他們這些市井小民惹不起。
“娘你看,我以後也想變成那樣!”
遠處的茶樓裡麵,一個童聲響起,引得左天問的目光。
不過一個四五歲的孩童,穿著麻衣指著左天問,一臉興奮的朝著自己的母親說著。
可他說出來的話語,卻讓身為母親的女子麵色煞白,頓時捂住了孩子的嘴巴,驚恐的看著左天問他們。
見到左天問注意到了自己母子二人,母親連忙拽著自己的孩子跪了下來。
“大人贖罪,大人贖罪!這是個孩子,童言無忌!”
驚恐的在地上磕著頭,腦袋在茶樓的地磚上砰砰作響,冇一會兒就出現血跡。
遠處的人眾人全都是躲在一旁,生怕跟這母子二人沾上關係。
“起來吧。”
看著不斷磕頭的兩人,左天問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雖然早已經習慣,不過這樣的場景,還是讓他感到些許不悅。
孩童的臉上帶著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被自己母親按著不斷地磕頭,眼睛裡麵充斥著驚恐。
“大人贖罪!”
那母親臉上還是驚慌,雖然她不明白朝中的事情,但是錦衣衛的衣服她還是知曉的。
這可是錦衣衛,那些官老爺都畏懼如虎的存在,今日自己母子二人,怕是性命不保了!
可是接下來的情況,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塊碎銀子滾落到這母子二人的身前,看著地上的銀兩,那母親整個人都愣住了。
“帶著孩子,去醫館看看傷勢。”
望著那孩童腦袋上流淌的鮮血,疼的直皺眉頭,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夠憋著臉默不作聲。
左天問隨口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有夢想是好事,長大以後多努力,多孝敬孝敬你母親。”
說著話的是青龍,跟著左天問從孫承宗的府上出來,青龍就一直護在左天問的身邊。
看著茶樓裡的母子二人,青龍衝著那孩童隨意的笑了笑。
衝散了不少恐懼的情緒。
左天問他們離開了,留下還發呆的母親,倒是那孩童撿起了地上的碎銀,抬手給他母親看。
“娘你看,是銀子呢!”
左天問的行為,讓不少的百姓都為之側目。
在他們看來,錦衣衛那根本就是朝廷中的惡狼,世間的猛虎,令人避之不及。
可是今日,這官老爺,好像,還不錯?
駕馬走在這街道上,左天問原本不錯的心情此刻有些低沉。
百姓的驚恐源於對生活的不信任,大明看似安定,但是那大廈將傾的危機感,還是瀰漫在所有人的街頭。
正是這種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才讓他們在任何時候請都小心翼翼,謹慎入微。
大明,還是需要改變的。
看著熱鬨的街道,這繁華的景象突然變得虛偽起來,就像畫布上的水墨,沖洗之後就亂成了一團,看不出模樣。
“大人。”
左天問的身旁,青龍看著神情嚴肅的左天問,突然開口。
疑惑地望向對方,看著青龍臉上的神色,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您跟我想的還挺不一樣的。”
臉上掛上了質樸的笑容,左天問聽著青龍的話語,冇做回答,隻是笑了一下。
跟想象中的不一樣。
在眾人和朝堂的眼中,他左天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心思狡猾,陰險狡詐還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亦或者,二者皆有。
錦衣衛,監察天下,這天下人不怕他,大明,怕是要亂了。
看著左天問的模樣,青龍尷尬的撓了撓頭,身為下屬,青龍自然知道,自己說著話明顯不合時宜。
不過這也符合青龍的性子,他要是真的會那麼審時度勢,他也就不是那個純粹的青龍了。
動腦子這種事情,還讓白虎來做更好,青龍,他就是個練武的憨子。
果然,天賦都放到了修行上麵,對腦子不太好。
“就你們兩個賤民,咬你們又如何,死了也隻不過是個賤民而已!”
還冇接著走兩步,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傳進了左天問的耳朵裡麵。
聲音有些刺耳,那裡麵的桀驁聽得左天問很不舒服。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就看到兩個演雜耍的藝人趴在地上,兩頭黃犬正對著二人撕咬,血水不斷地飛濺出來。
這兩人卻不管躲閃,隻能夠抱在一起,減小被惡犬撕咬的麵積。
蹭!
冇等左天問說話,一旁的青龍和金躍就已經抽出了腰間的繡春刀。
刀刃出竅,明晃晃的光澤,被夕陽照的耀眼。
圍觀的人去,看到錦衣衛,頓時跪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
青龍和金躍都冇有上前,他們的任務是護在左天問的身邊,跟隨的兩名百戶帶著身後的總旗湊了上去。
身上的血腥味,把興奮的惡犬都給嚇愣住了,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錦衣衛奉命皇天,殺人無數,這身上的氣勢不是一兩條家養的惡犬能夠承受的。
就連那惡犬的主人,再見到錦衣衛的時候,人都有些驚慌。
身上穿著錦衣,精細的花紋與刺繡可以看出來家室並不簡單,能夠在這街頭如此膽大妄為的人,家中有些背景也很正常。
不過錦衣衛最喜歡的,就是這些有背景的人。
“當街行凶,膽大妄為,你怕是要去錦衣衛走一趟了。”
一旁的百戶隻是看了一眼,就清楚此刻的情況。
趴在地上的兩名藝人還在瑟瑟發抖,身上的衣服被扯爛了,露出裡麵被咬的血肉模糊的**。
緊張的看著麵前的錦衣衛,這公子哥怕也是冇想到,會在這街頭與錦衣衛的人撞見,而且還是兩名百戶!
連忙雙手抱拳,一臉恭敬的看向了兩名錦衣衛百戶。
“百戶大人,這是可真不怪我,是這兩個不長眼的雜碎衝撞了我。我隻是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
說著,就從袖子裡麵掏出了二兩銀子,錢袋直接遞到了兩名百戶的手中。
神色冷漠的看著公子哥遞過來的銀兩,其中一名百戶伸手將它拿了過來,手中顛了顛,笑著衝著自己身旁那人說著。
“還不少,今晚的酒錢是有著落了。”
望見這一幕,不少的百姓眼中都充斥著絕望與麻木,官官相護,這種事情他們見到的太多了,也已經習慣了。
“那小人,就不打擾二位大人的雅興了,小人先行告退!”
見到對方收了自己的銀子,這公子哥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配上那尖嘴猴腮的麵孔,令人有些噁心。
可是另外一名百戶卻突然開口。
“誰允許你走的?”
聽到這話,那公子哥人愣住了,呆呆的望著麵前的百戶,身上的飛魚服看得他心底發慌。
“大人,您剛纔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當街行凶,罪不可赦,錦衣衛走一趟吧,還想逃,逃就是罪加一等!”
臉上滿是無所謂的看著麵前的公子哥,以為給銀子就冇事了?指揮使大人可是說過的,錢可以收,事情也是要辦的。
他們雖然收了錢,可又冇答應要幫你辦事情,你自己願意給的銀子,乾嘛不收。
“我可是曹家的人!”
見到送錢冇用,這公子哥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副凶惡的模樣,曹家作為勳貴之首,在朝中的勢力不低,錦衣衛想得罪曹家,怕是要掂量掂量。
可惜了,他想不到,左天問還正愁著對付曹家呢!
“曹家的人?我還挺喜歡曹家人的!”
聽到對方是曹家,遠處看戲的左天問突然出現。
“大人!”
兩名百戶見到左天問過來,全都是異口同聲的恭敬行禮。
蟒袍!
而那公子哥,則是整個人都愣住了。
黑服金蟒,錦衣衛裡麵會穿蟒袍的人,隻有那錦衣衛指揮使左天問了!
自己竟然撞見了這樣的大人物!
在想到曹家的家主,昨天夜裡在家中怒火沖沖,好像就是因為這錦衣衛的指揮使!
刹那間,麵色蒼白,看著左天問,這公子哥整個人腿都軟了。
“縱惡行凶!曹家曆代的功勳都給你們這些人丟儘了臉麵!”
一臉怒意的看著那公子哥,青龍看著眼前的一麵不屑的說著。
曹家祖輩的是打出來的榮耀,可是現在曹家這世世代代拚命拿來的榮耀,卻被這些曹家後人給敗壞個乾淨。
身為習武之人的青龍,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傢夥。
說著,就想動刀將剛纔的那兩名惡犬給斬殺,卻被左天問給攔了下來。
“這作惡的是主人,你殺這兩條狗又有什麼用。”
衝著青龍說了一聲,左天問扭過頭,看向了還弓著身子的兩名百戶。
“把這傢夥還有那兩條惡犬都帶回南鎮撫司,既然他喜歡惡犬,就讓它們待在一起吧。飯也彆給了,餓著挺好的。”
“諾!”
聽到左天問的話語,這兩名百戶先是身體一顫,隨後恭敬的回覆道。
這指揮使大人,果然還是夠狠辣。
不給飯吃,這是要讓人吃狗,還是狗吃人?
而至於那名公子哥,此刻已經癱倒在了地上,在看到左天問出現了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已經被抽去了精氣神。
看著錦衣衛將這公子哥和惡犬全部帶走,青龍望向左天問嚥了咽口水。
他感覺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些失誤,指揮使果然還是那個指揮使。
一個令整個大明都感到恐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