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重陽宮幾名道長的治療,天啟的身體情況好了很多。
左天問隻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公主府,後麵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當然,那幾名道長說的事情,左天問也冇告訴天啟。
絕望之中看到希望,不管是誰,做事情都會變得很不理智,左天問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天啟對遼東戰場的判斷。
雖然說天啟對於自我的定力很強,但是以防萬一,這事情在左天問做成之前,還是當做不知道的為好。
這不是人心,這是人性。
天啟剛剛被壓製住身體裡的蠱毒,還十分的虛弱,冇說兩句話就要休息。
站在公主府的外麵,悼溫看著左天問的麵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堅毅的麵孔上略有粗糙,抹在手上能夠感覺到那細小的鬍鬚根。
左天問伸手抓住了悼溫伸過來的手掌。
冰涼涼的手掌宛若玉脂,隻是稍微的捂一會兒,就暖和了起來。
“注意安全。”
左天問看著悼溫的目光,輕聲的開口說著。
“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不要太勞累了。”
看著左天問的目光,悼溫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溫柔。
轉身邁入風雪之中,呼嘯的白雪很快就遮蓋住了左天問身上的色彩。
隨著左天問的離去,悼溫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清冷起來。
走進了自己的公主府,她的身旁,魏忠賢與細長的雨化田一直都在身邊候著。
魏忠賢已經被天啟完全的交給了悼溫,此刻的東廠,也自然就落到了悼溫的手中。
揹著身子站在大廳,悼溫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朝中的情況,準備好了嗎?”
“稟公主,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最先開口的是魏忠賢,恭敬的將所有的事情說好,畢竟是被稱為九千歲的人,雖然來到公主府的時日不多,但是魏忠賢已然在這站穩了腳跟,甚至有一股隱隱稱霸的味道。
站在另一旁的雨化田,餘光掃了一眼魏忠賢,有些恨得咬牙。
在外麵,他這個西廠的廠公在魏忠賢的麵前,連個抬頭的資格都冇有。
可是這裡是公主府,他雨化田是最先成為公主手下的親信,雨化田不相信,自己還比不過這魏忠賢!
連忙跟在了後麵一同說道。
“西廠這邊也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訊息全都散發了出去,隻要到時候公主的一聲令下,東陵君子那批人,絕對逃不了!”
說完這話,雨化田還不由自主的用眼神朝著魏忠賢挑釁。
此刻的他也已經是從三品武師的修為,論到實力,與這魏忠賢也是不相上下。
更何況這裡是公主府,這魏忠賢就是在囂張,在這公主府裡麵,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異動。
背對著二人,魏忠賢跟雨化田之間的鬥爭,悼溫自然是清楚,不過兩人之間有著鬥爭,在悼溫看來是件好事。
平衡之術,是帝王之術,不管是朝堂還是這公主府,權利的平衡都是極為重要的。
這件事情魏忠賢看的非常明白。
所以這傢夥纔會故意挑動起跟雨化田的鬥爭,因為這件事情,是悼溫想要看到的。
目光從雨化田的身上掃過,看著雨化田那得意的麵孔,悼溫的心中暗歎了一聲。
這傢夥,明明被魏忠賢刷的團團轉,卻依然一副自得的模樣。
——
慘白的街道上,左天問踩著地上的積雪,想著北鎮撫司走去。
他的身後,青龍默默地跟在身後。
錦衣衛的四虎,出來青龍一直是跟在左天問的身邊,其他的三虎都需要看著錦衣衛的運行,在北鎮撫司和錦衣衛督軍指揮使司來回走動。
結實的油紙傘被青龍夾在腋下,慢步跟在左天問的身後,看著白雪將左天問淹冇。
這是左天問要求得,他不喜歡打傘擋雨的感覺,任由冰冷的白雪撲打在昨天的麵孔上,這樣的感覺,能讓左天問感到一些熟悉。
錦衣衛督軍指揮使司的大門口,金躍早早地就站在那裡等待。
麵色不時朝著遠處張望,檢視著左天問怎麼還冇回來。
直到望見了風雪中的那道身影之後,金躍焦急的麵容上,才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從身後的錦衣衛手中奪過雨傘,撐著傘就朝著左天問的方向趕去。
手中的油紙傘,替左天問遮擋住了天空中落下的飄雪,金躍一臉恭敬的看向左天問。
“大人喲,您可算回來了,那葉向高葉大人,今日來拜訪您,現在還在指揮使司裡麵坐著呢!”
低聲衝著左天問說了一句,葉向高的到來,讓錦衣衛裡麵的所有人都冇有想到。
這傢夥,可是多朝元老,內閣首輔,更是東陵君子的領頭人。
從根源上來說,絕對是自家大人的對手。
但是葉向高的身份太重了,錦衣衛之中,除了左天問以外,其他的人根本冇有膽量和能力,與這葉向高周旋。
也隻能夠任由對方,坐在錦衣衛督軍指揮使司的的大廳,硬等著左天問的到來。
看著葉向高這般耍無賴的手段,錦衣衛裡麵的人,完全是毫無辦法,隻能夠站在門口,等待著左天問的歸來。
畢竟人家是內閣首輔,又是大明文官領袖,從身份上就已經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這錦衣衛裡麵,還真冇幾個人敢這麼膽子大的去找葉向高麻煩。
這個老狐狸,陰險得很,要是被他盯上,保證冇有好果子吃。
皺著眉頭,左天問抬起頭看著金躍給自己撐起來的油紙傘,將不斷飄零的鵝毛雪花遮擋,除了澄黃的油紙傘,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把傘收了。”
左天問說出口的話語很輕,卻帶著一絲不用質疑的味道。
金躍冇有絲毫的猶豫,利落的將撐著的油紙傘收起,安靜的跟在了左天問的身後,與青龍一樣,任由白雪打在自己的身上。
冇多時,這三人還冇走到指揮使司的門口,就已經變成了三個白色的身影。
站在指揮使司的大門口,左天問的身體一震,身上的積雪如同紙片一般的飄飄落下。
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積雪很厚,但是底層的雪花被體溫融化,早已經濕透了。
其實左天問運轉仙人渡,能夠將這雪花全部隔絕在體外,不過他並冇有這麼做。
走在這大雪的之下,讓左天問找到了一絲,當初跟在尹福老爺子後麵,拳打七十家武館的感覺,那股滿口煞氣盤踞在胸口,像是一頭惡虎,隨時都要爆發出來。
“葉向高什麼時候來的?”
解開了披在身上的棕熊披風,扔給了身旁的金躍。
“回大人,來了快有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這老傢夥還真有耐心!”
嘴裡嘀咕了一句,左天問朝著指揮使司的大廳走去。
葉向高是個老狐狸,不過這段時間這傢夥都一直隱藏起來,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想不到今日竟然會來找自己。
臉上不由的掛上了笑容,左天問不怕這傢夥出現,他反倒是怕這傢夥不出麵。
躲藏起來的老狐狸,纔是最可怕的,冇人知道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來到指揮使司的大廳,左天問看到了一身緋袍的葉向高階坐在那裡,品嚐著茶水。
與左天問一樣,葉向高的身上,穿著的是四爪金龍的蟒袍,這是位極人臣的標誌。
四爪金龍的蟒袍分為三種。
最為高貴的,就是左天問身上的這黑玄色的金龍蟒袍,為皇室蟒袍,一般都是皇家王爺才能穿在身上的,代表著與皇室緊密的關係。
第二種就是葉向高這般,大紅的緋色蟒袍。
代表著朝中重臣。
而最後一種,則是黃色的蟒袍,為皇帝禦賜,對於有功之臣的賞賜,有點類似於後來滿清的黃馬褂。
雖然顏色最為高貴,確實蟒袍中地位最低的一個,曾經的魏忠賢被賞賜的蟒袍,就是這種。
慢步的走進了大廳之中,青龍和金躍則是守在了門口,防止其他人的窺視。
葉向高與左天問的談話,這兩個堪稱權利巔峰的兩位大臣,隨便交談的話語,都可能會在外麵掀起軒然大波。
每一個字都不能夠泄露出去。
“葉大人,彆來無恙啊!”
看著端坐在大廳之中的葉向高,左天問笑著開口。
抬起頭,看到左天問的麵容,葉向高同樣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左大人,您可是讓我好等啊!”
在這指揮使司裡麵,足足等了三個時辰,也難怪這葉向高的語氣之中帶有著不悅。
“去公主府上,看望了陛下,耽誤了些時間。”
撣了撣手上殘留的雪水,左天問坐在了最上麵的主座上。
“陛下……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原本神色不悅的葉向高,在聽到左天問的話之後,神色愣了愣,最終歎了口氣,輕聲問道。
“重陽宮的幾名道長幫忙看了看,情況還算勉強。”
天啟的真是情況,左天問定然是不能說出來的,麵對葉向高的詢問,左天問含糊其辭的糊弄過去。
天啟的身體也許隻能堅持到今年的冬天,說實話,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有些嚴峻。
但這些訊息,隻可能爛在那些道士的心理,永遠的埋葬在公主府之中。
這樣的訊息,要是不小心泄露出來,對於整個大明王朝來說,絕對算是致命打擊。
甚至已經掌控好的軍隊中,都有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出現動盪。
“陛下的身體每日愈下,對於大明來說不是一件好事情。”
沉聲看著左天問,對於天啟身體不好,還信奉道家,任由重陽宮那些道士胡來這件事情,葉向高一向是恨不讚同的。
“你們忘了光宗陛下的事情了嗎,還敢任由那些道士胡來!”
葉向高的這話,是衝著左天問說的。
原本,他以為左天問會勸誡天啟,注意那些道士的情況,隻是冇想到這左天問不僅不阻攔,對這件事情,竟然還保持著默許的態度。
看著葉向高這幅憤恨的模樣,左天問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
東陵君子做事雖然不行,但是葉向高這個人還是挺靠譜的,做了這麼多年的首輔,大明的朝廷能夠維持表麵的安定,在這魏忠賢的清洗之下,還不出亂子。
葉向高著實出了很大的力氣。
他與葉向高不合,無關對錯,隻是立場問題。,
一個是為了天啟,皇權對天下的掌控。
葉向高,則是為了身後的東陵君子,天下的文官,在這朝中能夠保持自己的話語權。
隻是,左天問也不可能跟葉向高說明這其中的情況。
天啟的事情,是定然不能夠說出口的。
而那泰昌皇帝出事,你也不能賴人家重陽宮的道長啊。
重陽宮給泰昌皇帝送來的丹藥,全都是滋補丹藥,冇有任何的問題。
反倒是泰昌皇帝自己,圈養了一批自稱是重陽宮道士的雲遊方士。
他們那些傢夥煉製的丹藥,他們自己都不敢吃,這泰昌皇帝竟然冇有絲毫的懷疑。
這件事情,也算是絕了!
連重陽宮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何時多出了這樣一票的弟子。
等大家反應過來這件事情的時候,那泰昌皇帝,早就已經靈魂飛昇,駕鶴西去了。
紅丸案這件事情,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所有人心底都清楚。
隻不過是為了維護皇家顏麵,才讓重陽宮最後背下了這口黑鍋而已。
不過這件事情,雖然與重陽宮的關係不大,但至少也是因為皇帝誤通道士纔會發生的。
再加上嘉靖年間,因為給嘉靖度氣,導致嘉靖晚年的身體已經極為脆弱。
這朝中的臣子,對於道士的信任度,幾乎降低到了冰點。
看著左天問的這副模樣,葉向高就明白自己說的話語,冇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雖然他不是修行之人,並不知道這重陽宮的道士究竟有何能力。
可事關皇家,尤其是天子的身體,這件事情,本就不該由這些方外之人來插手。
無奈的歎了口氣,葉向高不在言語,而是將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臉上的神色,再一次掛上了那內閣首輔擁有的威嚴。
“陛下與我不合,這些事情,我開口冇有用。指揮使,您作為陛下的臣子,又是掌管著錦衣衛,這些事情,您應該多看著纔是。”
杯中的茶水已經有些微涼,不過葉向高並冇有太過於在意,而是一口飲下。
“我明白。”
應了一聲,葉向高的這提醒也算是好意。
左天問看著對方,神色不解。
葉向高來找自己,絕對不是為了這些無聊的事情,這個老狐狸,不到最後的關頭,又怎麼可能逼得他露麵。
果然,這茶水纔剛剛飲下,葉向高就說出了一句驚天之語。
“你們什麼時候出手對付信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