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山這地方,地勢很不平整。
換句話說,戰場寬度不夠,根本不可能讓聚集來的千百號人展開陣型,捉對廝殺。
來勢洶洶,背後有如意坊撐腰的“土匪”要進山殺敵,就隻能走固定的路。
還得分兵。
好在提前已知道,對手最多就幾百號人,這讓一眾積年老匪,頓時感覺到如意坊坊主有些小題大做,對付這些傢夥,哪裡用得著自己這些人傾巢而出?
不過在其中擔任大小首領的,說是土匪,其實都是從軍中退下的老卒。
他們都是打過仗的。
也知道自己這些人以土匪之名,藏於山中,是為了籌備“大事”。
因而這一次動員,大家還是很上心的。
有模有樣的派出斥候探馬,於山中遊走,大軍分成三股,前後進山,互相策應,目標也很明確,就直往鳳山街去。
沿著如意坊為運礦修的路為主乾道,一路旗幟鮮明的向山裡走,就能到達目的地。
本以為是一場武裝遊行。
但真的進了山之後,卻發現情況不對。
派出去的探馬少有回報,等來的是一群丟盔棄甲的殘兵。
人人都說山中人會妖法,使無影暗器,躲在山林,隻聽得一聲悶響,身邊人就身體炸開,死於非命。
還有的被嚇傻了。
一個勁的嚎叫“掌心雷”,“無影炮”,“我軍敗了”之類的玩意,鬨得前鋒千人人心惶惶。
讓帶隊的老卒,不得不斬了幾個妖言惑眾的,這才堪堪穩住局勢。
對方似乎,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麼好打。
但眼下已進了山,哪還有回頭路可走?若是己方兩三千人,連對方幾百號人都敵不過,那以後還做什麼“大事”?
再說,坊主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就算用人命堆,也得把鳳山街毀了。
“讓戰卒隊替換到前方!”
很快,一道新命令下達,登時便有筋骨強健,穿盔甲,持重兵器的百人戰隊,被換到前鋒之前。
這些被稱為“戰卒”的,就是如意坊這一次戰事的底牌。
也是劉如意一戰而勝的信心來源。
用的還是練礦工的秘法,引靈氣淬體,但和礦工不同,這些職業軍人平日專修武藝殺伐,戰力驚人。
他們識海不開,不算修士。
但身體淬鍊卻如煉體者,一個個氣血強健,各個都有一身蠻力,身穿重甲也活動自如,感知又敏銳,常年打熬氣力,雇請教習教導廝殺戰技。
放在凡塵戰爭,個個都是百人敵。
就如江夏之前評價那靈礦礦工的,他們算是“半個修士”。
這其實就相當於如意坊打了個擦邊球。
諸如這樣的擦邊球,東土人族各個國中也都有。
各國都有什麼秘衛,精銳之類的,用的也是類似的辦法,仙盟對此是睜隻眼閉著眼。
畢竟大苦木境自有國情在此。
這個靈氣濃鬱的世界裡,阻止凡人探索靈氣之妙是不可能的,再者說,人族王國,大都如鳳鳴國依附於墨霜山一樣,依附於某些宗門。
這也算是修士們在凡塵的影響力體現。
當然這種默許是有前提的。
凡一國之內,如“半個修士”這樣的人,不能太多,不能影響凡塵大勢,一旦東土大亂,仙盟的事務也要受到嚴重影響。
“加快速度,往鳳山街去。”
待到正午時分,又有土匪老營的命令,傳達到前鋒一部,在重甲戰卒們的帶領下,前鋒千人驟然加速,往鳳山街趕去。
他們也學乖了,不再分兵給狡猾的賊子各個擊破的機會,而是兵合一處,煙塵滾滾,聚眾而來。
這個行動,立刻被無人機觀測到,並且彙報到前線指揮官那裡,蘇並不著急,他在通往鳳山街必須要走的山穀前的陣地上。
這裡被挖出一條壕溝,阻斷了道路,在陣地之後,五百新兵被分成兩個部分,矗立在陣地後方。
冇人說話。
也冇人有心情說話。
這些新兵大半個月前,還是老實巴交的礦工,也不可能在大半個月裡,就立刻變成殺伐果斷的戰士。
他們這會還能維持住陣型,站在這裡,迎擊敵軍,完全是因為有護礦隊改編,孫大人親自帶領的“督戰隊”,正在後方巡查。
孫秀庭這個讀書人,為了自己的前程,這會也是拚了。
他騎在老馬上,腰間挎著一把成仁劍,穿著皮甲,袖子裡藏著六星連射火銃,外表看不出緊張,實則雙手死死抓著馬韁。
他也在害怕。
眼見前方已有煙塵衝起,便知敵方前鋒將至。
大馬金刀的坐在陣地前的蘇,這會長出了一口氣,將手裡的水壺放在一邊,站起身,隨手抓起手邊加裝榴彈發射器的M4,哢的一聲拉開保險。
又回頭望身後百米之外的丘陵處看了看。
那處被標記為三號高地的丘陵上,大光頭馬爾特正站在那裡,身邊還插著把旗子,那裡,是今天的“炮兵陣地”。
江夏也在那裡。
蘇知道,江夏不會錯過這一戰的。
指揮官在晶片通訊中,最後一次確認戰備,得到明確回覆後,便再次將目光看向前方。
敵人的先鋒已經出現在山路上。
身穿重甲,手持大刀的威武戰卒們,騎著高大的戰馬,還揹著亂糟糟的旗幟,正朝著這邊衝來。
他們已經發現了蘇的陣地,就像是一股煙塵下的濁流。
百多匹馬一起衝鋒,引得地麵震動。
那嘈雜的喊聲響起,還有鼓聲迴盪,壓得一眾新兵蛋子麵如土色,瑟瑟發抖,有的已經條件發射,抓起手中的老李槍,想要射擊。
但這距離上,新兵們毫無精準度可言,隻能是亂開槍用來壯壯膽子。
“穩住!穩住!不許開火!”
洪太守的親兵們,在人群中大聲喊叫,還用刀鞘抽打那些被嚇壞了,想要射擊的新兵,迫使他們繼續等待。
但麵對一群戰馬騎士迎麵衝來,那股心靈上的衝擊力,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待戰卒騎兵衝到六百米左右時,終於有人被嚇破了膽,隊列中的一人嚎叫一聲,丟下槍,無頭蒼蠅的一樣的往身後跑。
他的舉動就像是個開關,立刻引發連鎖反應,當即就有好幾把槍被丟在地上。
但下一瞬...
“噗”
血光四濺。
大好人頭還殘留著恐懼,被百鍛利刃斬過。
如皮球一樣砸在地上,彈跳幾下,無頭的屍體倒下,刺鼻的鮮血,把那些試圖逃跑的士兵們嚇呆了。
那砍了人頭的督戰親兵,也提起帶血的刀,用冷漠的目光,看著那轉身的幾人,冷聲說:
“撿起來!”
幾人嚇得當即抓起地麵上的槍,又乖乖回到隊列裡,這等殺伐果斷,當即鎮住了蠢蠢欲動的其他人。
靠一把刀肯定是鎮壓不住的,在新兵們身後,親兵督戰隊更精銳的火器,這會已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就抵在他們身後。
若敢亂動,便要被從背後亂槍打死。
但危急時刻,不是所有人都心思清明,還有兩人哭嚎著跪在地上,死活不願拿槍。
開口就要求饒。
“砰、砰”
兩聲槍響之後,騎在馬上,麵色慘白的孫大人,顫著手收回還散發著硝煙的左輪火銃,不去看地麵的屍體。
又用抖動的聲音,尖叫一句:
“膽敢後退者,斬!待打贏敵軍,人人賞銀百兩!”
蘇冇有理會身後的動靜。
從一開始,他就從冇把這些新兵,當做是這一戰的底牌主力,自家人知自家事,這些新兵訓練度太差,打打順風仗還行。
指望他們絕地翻盤,不可能的。
這位皮膚黝黑的指揮官提著槍,就站在陣地前。
並不把這些重甲騎士的衝鋒放在眼裡,他左眼微微放光,視界中的火控係統,在戰場座標中,一米一米的計算著敵軍方位。
戰卒騎士,已衝到五百米處。
後方跟隨的敵軍步卒,也在稍稍整隊後,開始在老卒們的帶領下,發出如野獸般的吼叫聲,揮舞著兵器,朝這邊大步前進。
等到距離足夠,他們就會奔跑起來。
敵人那薄薄的防線,根本頂不住騎兵衝擊。
一旦陣型亂了,到時步卒上前,就是收人頭了。
“馬爾特!”
隨著戰卒騎兵,越過四百米線,蘇當即在通訊中喊了一句。
後方百米外的三號高地上,大光頭馬爾特嗬嗬一笑,也揚起手,撈起一枚手臂長短的錐形炮彈,後退一步。
在他身後,一門按照計算好的角度撐起三腳架,頂著一個金屬筒的迫擊炮,其炮口,正斜斜的指向天空。
馬爾特以蹲姿,將那錐形炮彈,送入炮管,又猛地回頭,捂住耳朵。
“砰”
悶響中,填裝高爆炸藥的錐形炮彈引信激發。
帶著刺耳的呼嘯,於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軌跡,以計算精準的方位,一頭砸在三四百米開外的區域中。
“轟”
地麵震動,聲浪暴起,火光搖曳中,地麵被炸開一個衝擊型的坑洞,把附近的三個倒黴的戰卒連人帶馬,轟碎一地。
其破片飛舞,將落點十五米內的所有生靈一掃而空。
第一炮就是個信號。
隨後佈置在三號高地兩側的剩下九門迫擊炮,也立刻開火。
隻是一瞬,飛舞的炮彈集群轟炸,就將陣地前的那一片區域,化作血肉橫飛的死亡地帶。
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十幾個人,按照這兩天教官教的方法,很機械式的一枚一枚送入炮彈,將它們丟入固定區域中。
但迫擊炮的作戰方式,不該是這麼死板的。
這靈活的武器,完全可以在千米之外殺敵,隻是無奈,炮兵這個活,自古以來都是真正的技術兵種。
這些挑出來的聰明膽大的礦工,兩天之內學會迫擊炮的使用方法就已經很快了。
什麼標尺,什麼仰角變換。
對他們而言,困難的如天書一樣。
蘇和馬爾特也不得不把靈活的迫擊炮當座炮使用,所有的炮口角度,都是馬爾特提前微調好的,覆蓋在固定區域裡。
理論上說,隻要敵軍繞開那片死亡之地,就能繼續衝鋒。
但問題是,他們已被從天而降的炮火打蒙了。
這東西可不是栓動槍那樣簡單的武器,炮彈拖著長長的刺耳尖嘯,轟入地麵爆炸開的那一幕,給敵人的心靈衝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在他們的認知裡,這樣的威能,隻能是仙人降臨。
百人隊的戰卒,第一波衝鋒還未完成,就被徹底報銷掉,他們被靈氣淬鍊的血肉,並冇有讓他們在迫擊炮的轟炸中堅持更久。
戰馬的驚慌更是意外。
被巨響,爆炸和火光嚇壞的馬匹們四處亂跑。
讓一鼓作氣的衝鋒徹底被攪亂,就算冇有被直接炸死,那被破片殺傷軀體帶來的痛苦,反而要比普通士卒持續的更久。
後方衝鋒的兵卒剛起步,就如撞上一麵牆一樣,停在了原地,眼前炮火轟鳴的死亡地帶,已讓他們望而卻步。
“戰爭之神已經在怒吼,正召喚著勇士踏入戰場,請聞聞這戰場的風。”
在炮擊的間歇一瞬,三號高地的邊緣,江夏將手裡燃燒的菸蒂取下,噴出了一口菸圈,就如欣賞歌劇一樣,隨口說了句。
在他身邊,趕回來的老四正一臉好奇的揭開油布,便看到了停在老大身邊的新玩意。
它用的就是那木頭製作的架子。
旁邊有大車輪,上麵還架著黑乎乎的鐵桶子,如小炮一樣,但在槍管後方,卻有很是精密的槍體連接。
整體看上去笨拙,但卻充滿了一種致命武器該有的冷漠。
11.4毫米口徑。
27公斤。
經典的水冷式設計。
容彈量333發,長達6.4米的帆布彈帶供彈。
理論射速600發每分鐘。
有效射程...
在1500米左右。
眼前的土匪們,很顯然不知道這新登場的玩意代表著什麼,如果他們知道,那麼他們現在就該跪地投降了。
“今日,便由我親手敲響喪鐘。”
江夏將手裡的菸蒂丟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腳,大步上前。
在老四崇拜的注視中,他隨手撥開保險,以標準跪資扣住車架上,經典造型的一戰水平的馬克沁重機槍那很標誌性的扶手型握柄。
“哢”
一聲輕響,槍口向下移動幾寸,對準了五六百米外,正處於懵逼狀態的土匪們,居高臨下時。
他還有心情吹了個口哨。
這些匪徒居然如此貼心的,主動送上這麼密集的陣型,真是...
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