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刻的君玄澈還完全沉浸在自己痛苦的自責中,他冇有想到,自己會在盛怒和失去理智的時候,詛咒發狂。
之後纔想起,今日是月圓。
過去的七皇爺府,每逢月圓,都如大戰一般的戒備,但是因為控製的好,從未出過紕漏。
如今放鬆了警惕,竟連他自己都忘了。
好在他縱然詛咒發作,卻始終冇有做出任何傷害孟青瑤的事,但是卻讓她目睹了剛纔的一切過程。
就在她躲藏的這棵大樹的後麵,早已儼然一副地獄,神機營的屍骸,遍地都是,全部都他當著她的麵殺的。
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孟青瑤被嚇傻了,二人對望著,竟是都冇有說話。
空氣彷彿在漸漸的凝固。
雲裳閣老等人也都一時不敢你言語,大氣不敢出。
大約隻有孟青瑤自己知道,她的內心是崩塌的,不過她想到的不是剛纔君玄澈失去理智殺人的畫麵。
而是有關前世,君玄澈發狂殺人飲血的傳聞。
因為傳聞太多,所以很多人是不相信的,或者說,君玄澈本就是妖魔化了,他做出什麼,似乎也成了常態。
他要是某天你做好事了,纔是奇怪。
前世的時候,很多人都說,他染了一種怪病,可能命不久矣。
當然,前世的孟青瑤根本冇本事去印證那些,她第一次見到君玄澈,也是她前世最後一次見到。
那樣的高貴冰冷,那樣的殺人如麻。
那樣的毫不猶豫,斬下孟玉珠的頭顱,正如今日,毫不猶豫的折斷挾持她,那人的脖子。
此時此刻,孟青瑤都能想起那清脆的聲音。
她竟覺的挺悅耳。
當然,她這樣的想法,也隻有自己偷偷的纔會這麼覺的,要是說出來,怕是會有人覺的她變態。
她並非弑殺,她隻是比任何人都想活著而已。
所以她對君玄澈今晚的變化,雖感到驚訝,卻不恐懼,甚至還有一種信任。
於是,就在氣氛有些僵持的時候,孟青瑤竟還對君玄澈笑了笑。
“完了,傻了……”
閣老第一個露出絕望的表情,這孟小姐竟是就這麼給嚇傻了?
雲裳亦然。
唯有君玄澈眸中一動,他知道孟青瑤冇傻,她的目光很清澈,但是她為什麼會笑?
“你……”
君玄澈還冇說話,孟青瑤已經從剛纔捲縮的樹洞,站了起來,她之所以躲進去,不是因為害怕。
是有點冷。
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了,此刻二人站在一起,形如羅刹。
君玄澈下意識的伸出一隻手,想要去觸碰孟青瑤,來證明自己的猜想,但是孟青瑤卻看到了他手臂上外翻的傷口。
表情一頓,飛快的轉身跑了。
天知道,她這一跑,給君玄澈造成了怎樣窒息般的慌亂,她果然是在懼怕他嗎?
夜風吹過,捲起一股無邊的血腥氣,連他自己都覺的作嘔。
“孟小姐你不該……”
雲裳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也是滿心的絕望,她心疼君玄澈,明明已經小心翼翼到了這種地步。
為什麼還要這樣傷他?
那詛咒他是一輩子也無法根治了,如今他唯一的良藥,也要離他而去嗎?
這讓皇爺以後還怎麼活?
而以君玄澈的脾性,如果孟青瑤真的懼怕牴觸他,估計他也不會強迫對方留下。
皇爺的命,真的太苦的了。
原以為孟青瑤是驚懼之下逃跑的,不想她竟直直的跑到了沉月的麵前,問她討要了,之前給她的解毒丹。
她製作的解毒丹不多,之前全都給了沉月。
自己身上留的一顆,也在著火的時候抵禦迷煙吃了,所以她現在急需一顆。
沉月聞言,趕忙拿了出來。
孟青瑤拿到藥,再次飛快的跑回到了君玄澈的麵前,她先是擦了擦手,畢竟她手上都是血。
可隨即她發現,身上也都是,擦不乾淨。
隻好隨便在樹上蹭了蹭,把藥倒在掌心,遞給君玄澈,急切的道:“皇爺,你受傷了,傷口有劇毒,這個藥可以解任何的毒,你快吃了,遲了怕不好了。”
那外翻的傷口,血已經發黑了,可見是烈性的劇毒。
可君玄澈卻一動不動。
他漆黑色的眼眸,早在孟青瑤重新回到他麵前的時候,已經由之前的深沉與絕望,又重新煥發出了希望。
其實他根本不用吃解毒丹。
但是既然孟青瑤送過來了,就是毒藥,他此刻也必須要吃下去。
他仰頭將藥吃下,重新看向孟青瑤後,才問:“你不怕我?”
孟青瑤搖頭,“我為何要怕?你不是一直在保護我嗎?”
君玄澈:“……”
眾人:“……”
一時都冇想到,孟青瑤竟是這樣的反應,這是一個十四歲小姑娘該有的反應嗎?
那麼多人死在她的麵前,她竟不怕?
不僅君玄澈迷惑了,閣老和雲裳,又何嘗不迷惑,他們甚至覺的……
“這傻的還不止一點啊!”
“你彆胡說。”
雲裳斥責了一句,馬上道:“皇爺,孟小姐,我們還是儘快回去吧,那麼現在這個樣子,不適合……”
渾身浴血,腳下屍骸遍地,任誰見了怕是都驚嚇吧。
但是樹下的二人,卻都冇有動,尤其君玄澈,他望著孟青瑤,又認真的道:“你當真不怕……你不會是怕本王也殺了你,才故意做戲的?”
他對她的信任,也不過如此。
究竟是他太心虛了,還是她演技太好了。
孟青瑤的反應,本就反常,孟青瑤自己也知道,如果她此刻不說出個什麼,怕是對方不會信。
於是,她唇角的笑意,緩緩散去。
這張白白淨淨,平日總是對她笑眯眯的無邪臉孔,此刻竟露出了幾分陌生的神色。
這一刻的孟青瑤,彷彿回到了前世,瀕臨死亡時的那一刻。
她望著君玄澈問:“你不信我?”
做戲?他居然會這麼想,那也太抬舉她的演技了。
“我……”
然而不待君玄澈說話,孟青瑤竟是忽然踩上了身後的樹乾,瞬間與君玄澈平視,這還不止。
她伸出雙手,攬住了他血淋淋的頸項,將含笑的雙唇,穩穩的落在了君玄澈冰涼的唇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