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偏殿門緩緩打開,董氏和洪大夫回頭,見蕭容衍緊張兮兮扶著白卿言走了出來,董氏立時收起剛纔對洪大夫商量對外說辭時平和恭敬的容色,繃著臉看向白卿言和蕭容衍。
蕭容衍看到董氏鬆開白卿言,再次朝董氏跪地一拜,道:“母親,阿衍與阿寶已經商議妥當,對外就稱……蕭容衍病重,命不久矣,阿寶情重願與蕭容衍成親,如此婚事倉促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至於病重此時阿衍一定妥當處置,絕不會使阿寶名聲受損半分,今夜蕭容衍便會病重,請黃太醫親自前來診脈,坐實命不久矣之事。”
董氏聽到蕭容衍這話,心裡纔算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畢竟阿寶是女帝……大婚並非那麼簡單,程式繁複,她還真是很擔心,若是蕭容衍病重一切從簡,日子倉促便都能說得過去。
再者,蕭容衍病重,阿寶依舊願意同蕭容衍成親,對阿寶的名聲還是有好處的。
董氏歎了一口氣,再看自己女兒正笑盈盈望著她,氣得董氏想狠狠揍女兒兩下,礙於這是在大殿外又不能真的對她動手。
董氏清了清嗓子,冷聲道:“如此,便回去準備吧,彆出紕漏。”
蕭容衍對董氏叩首:“多謝母親!”
“快走吧……”董氏似是不想再看到蕭容衍一般催促。
“阿衍,告退!”蕭容衍起身,恭敬再拜,回頭深深看了白卿言一眼,這才離開。
“魏忠!”董氏突然反應過來,高聲喚遠處的魏忠,“快去攔住將去請董司徒和禮部尚書柳大人的人!”
魏忠正要走,就見白卿言示意魏忠不必著急。
“阿孃!我倒是覺得不必如此,可以讓舅舅和柳大人一同前來商議商議,阿孃著急我的婚事是理所應當的,藉著這一次阿寶勞累過度……阿孃想著阿寶成親了,便能分分心,能好好休息休息,請舅舅和柳大人商議著出一個章程,誰知蕭容衍突然病重……那一切都不顯得刻意。”白卿言說。
她挽住董氏的臂彎:“雖然連舅舅和柳大人都誆了阿寶也過意不去,可……此刻將人召回,緊接著蕭容衍病重,未免太過明顯,聰明人……甚至是彆有用心的聰明人或許會瞧出其中玄機,再者……阿孃想辛苦洪大夫在阿寶身旁,也得有個合適的名目,阿寶以為……蕭容衍離世,阿孃擔憂阿寶的身子,是個好理由。”
“你這會兒倒是腦筋清楚了!”董氏心裡還有氣。
“阿孃,阿寶真的知道錯了!今日阿孃點醒了阿寶,日後……阿寶定當謹言慎行,嚴於律己!”白卿言向後退了一步,對董氏長揖行禮。
瞧著女兒這模樣,董氏心裡就算是又再大的氣這會兒也消了大半,她扶起女兒,拉著女兒的手一邊往正殿走,一邊道:“不過,你這是有雙身子的人了,國事再繁忙,還是要好好歇息……”
廊下隨微風搖曳的六角宮燈,晃動的燈影之下,白卿言挽著母親的胳膊,隨母親一同往正殿走,聽著母親細碎的叮嚀,她眼眶微濕。
宮燈黃澄澄的燈光,讓董氏想起她初次懷孕的時候,想起自己的丈夫……
曾經多少個夜晚,白岐山輾轉難眠,揹著董氏偷偷抹淚,後悔自己曾經讓女兒跟隨他一同上戰場,又冇有能護好女兒以致女兒此生無法再有子嗣,雖然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董氏還是忍不住想,若是丈夫知道阿寶有孕了,不知會多高興。
當天,董清平和柳如士被請入宮,坐於白卿言和董氏下首,聽董氏提起白卿言大婚之事,讓兩人商定流程,著實讓董清平和柳如士鬆了一口氣。
兩人從大殿之中出來,柳如士笑著同董清平道:“司徒這段日子,可是辛苦了!”
董清平知道柳如士說他到處找青年才俊畫像,張羅白卿言婚事之事,道:“如今陛下登基,多少人都盼望著陛下成親,早日誕下皇嗣。”
“誕下皇嗣……”柳如士拳頭緊了緊,清風掃過柳如士的麵頰,他碎髮飛揚,低聲道,“可陛下到底是女子,自古生育都是一腳踏入鬼門關,微臣……難免擔心。”
自從白卿言登基,柳如士看到了朝政清明的局麵,看到白卿言的辛勤,甚至十分欣賞在新政之上……白卿言敢於放權的魄力,這樣坦蕩又明智的君王作為朝臣遇到了便是此生之幸事,雖然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可柳如士真的害怕失去這位君主。
董清平望著柳如士唇瓣微張,他明白柳如士在想什麼,作為朝臣……能遇到白卿言這樣的君主,是此生大幸……
“現在想這麼多還早,畢竟……陛下的身子大都城的人大都知道,皇嗣……也隻是我們的期盼,能不能有還得看天意。”董清平笑著拍了拍柳如士的肩膀,“禮部尚書,陛下大婚之事,還需要靠你出流程。”
見董清平抬腳朝高階之下走去,柳如士微怔瞧著自己曾經的上司,忙撩起官服去追:“太後不是讓大人同下官一同負責嗎?”
“你現在纔是禮部尚書,禮部你最大……此事自然是你來負責。”
“話不能這麼說啊!董司徒……您可是陛下的親舅舅!”
董清平和柳如士兩人一個走一個追,爭辯著朝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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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容衍剛回到驛館,正準備回去同下屬安排今夜病重之事,突然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他眸色陡涼,他腳下步子一頓,反應極快轉身,抬手便攔住了朝他襲來的拳頭,袖口滑出利刃正要朝來人係,定睛一看是帶著青麵獠牙麵具的白卿瑜,蕭容衍忙收住刀勢。
“你……”
蕭容衍話未說完,白卿瑜一拳狠狠打在蕭容衍臉上,打得蕭容衍踉蹌退後,撞在樹乾上。
白卿瑜拳頭緊緊攥著,心口起伏劇烈。
蕭容衍脊背抵著大樹,將匕首收了起來,問:“你真的要在驛館同我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