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長元再次朝白錦稚長揖行禮,而後才同李明瑞道:“李大人,還是你來同陛下說吧!”
李明瑞知道董長元這是不欲搶功,感激頷首後,同白卿言說:“陛下,新法中有鼓勵寡婦再嫁的律法,微臣得到訊息,如今有人在外傳風言風語,說……說白家一門皆是寡婦,卻不見太後和白家諸位夫人再嫁,亦不見……陛下再嫁,這新法分明就是針對他們老百姓,而非是勳貴家!”
白錦稚一聽便是一腦門子的火:“我伯母、嬸嬸和長姐嫁不嫁的關他們什麼事,新法是鼓勵寡婦再嫁,又冇有逼著寡婦再嫁!我娘要是想要再嫁……我白錦稚第一個舉雙手讚成!”
“你小心三嬸兒聽到這話抽你……”白卿言雖然嘴裡訓斥白錦稚,心裡卻十分欣慰,對於已經長大的子女,母親再嫁或父親再娶,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疙瘩,不論是為自己的名聲,還是為自己的感情。
而白錦稚能如此想,證明是真真兒將自己孃親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她很高興妹妹的孝順。
她想起當初提出這新政,與阿孃用早膳時說起,阿孃曾就有這樣的顧慮,擔心這新法的矛頭會指向白家。
“陛下,高義郡主如此想乃是人之常情,但若是生了對抗新法心思之人,利用這一點生事,不許寡婦再嫁,又稱是寡婦不願再嫁,動輒拿皇家說事,怕是會將剛剛出現的良好局麵打破……”李明若是真的擔心。
“哪裡放出的風……”白卿言問。
李之節此人,若是冇有得到確鑿的訊息,是絕不會扯著董長元來白卿言麵前說此事的。
尤其是經過了前朝左相李茂之事,白卿言不計前嫌提拔李之節推行新法,李之節慣是個會抓住機會的,斷冇有讓他自己在白卿言這裡無的放矢自毀前程的道理。
“微臣費了些周折,已經查清楚,訊息最初是從秦府出來的……”李之節道。
這倒是巧了……
白卿言手指摩挲著沉香木桌幾,先是這秦府的護衛接近小四,而後又是這秦府的二姑娘同這孫文遙相見,緊接著李之節便查到了這風聲是從秦府出來的。
就秦家那兩個姑娘白卿言並非冇有見過,斷冇有這樣的心思和手腕兒,這背後怕是有人指點。
“依你二人看應當如何處置……”白卿言抬眸朝著董長元和李明瑞看去。
李明瑞朝著董長元瞧了眼,這才猶猶豫豫開口:“若是陛下的嬸嬸有人願意再嫁,或是……陛下能夠再立皇夫,或許能夠緩解一二。”
董長元眉心緊皺,這是下下策……可如今他也想不出更合適的解決方法,若是真讓流言愈演愈烈,勢必會對整體新政推行造成阻礙。
且在鼓勵寡婦再嫁上,決不能服軟,一旦有一條服軟了,旁人便會揪著不放來攻訐新政,尤其是那些勳貴。
“李大人答的這般冇有底氣,想來也是下策。”白卿言笑著道。
“微臣慚愧不能替陛下分憂,正是微臣同董大人商議不出一個法子,又覺得事態嚴重,這才前來將此時告知於陛下。”
“其實,若是陛下能再立皇夫最好不過……”董長元是白卿言的表弟這話,自然要比李明瑞敢說,他怕說到白卿言的傷心處,忙朝白卿言一拜,“陛下因為皇夫離世傷心,微臣明白!與皇夫感情深厚,微臣也明白,但陛下是皇夫的妻,更是大周的皇帝,總得為皇室開枝散葉,子嗣越多越好,微臣所言……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陛下海涵。”
能聽得出董長元的確是為她這位表姐的:“長元表弟不必如此謹慎,你的話我明白。”
董長元忙長揖行禮,雖然白卿言稱呼他為表弟,可李明瑞在……他決不能亂了君臣之禮。
“陛下也勿憂,若是陛下覺得此法不可行,微臣和董大人定會竭儘所能將這流言壓下去!”李明瑞咬了咬牙,流言向來是不好壓製的,輕不得重不得,分寸十分不易拿捏。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此事想要解決,倒也並非登天難事,還有十天便是高義郡主的生辰,在此之前……兩位大人當竭儘所能推波助瀾。”
董長元和李明瑞一臉錯愕。
“大周朝重鑄新法,設學堂使更多百姓讀書,廣開言路,為的就是使百姓知政,論政,古言道……理不辯不明,這條新政好不好對不對,勳貴說了不算,百姓說了算,既然是為寡婦立的新法,自然是那些失去丈夫的寡婦說了算!”
李明瑞明白了白卿言的意思,朝著高義郡主瞧了眼:“陛下的意思要在高義郡主生辰時,再處置這件事兒?”
“白家子嗣的生辰多在十月,就趁著高義郡主生辰辦一場與民同樂的熱鬨,若是真有人打算生事這不就是最好的時機麼!如此……倒是可以當著百姓的麵辯上一辯,屆時讓高義郡主請了柳大人,柳大人辯才無匹,又詞鋒犀利。”白卿言想了想又道,“另外,可以將最近已經嫁人的寡婦請來,也同百姓們講一講這守寡時,同嫁人後的不同。”
董長元冇想到白卿言竟然有這份心胸,敢讓百姓來議政論政。
“百姓淳樸,尤其是未曾讀過書的百姓,多需要引導……將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給他們聽,等他們看到其中的好處,也就明白新政的好處。”白卿言瞧著董長元的模樣輕笑,“我知道長元表弟素來高潔,總是埋頭做事不喜歡誇誇其談,但我希望長元表弟明白,能夠引導百姓的言論,新政推行便會事半功倍!堵不如疏,人言可畏……但人言也可敬,端看朝廷如何引導。”
白錦稚轉頭看向自家長姐,就像當初……長姐不厭其煩在百姓麵前曆數白家功績,將白家生育推至頂峰一般。
想到那時百姓南門相迎白家忠魂,長街跪送白家英靈的場景……
白錦稚拳頭緊了緊,這個她得牢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