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武策騎在馬上未曾下來,望著曹仁義低笑一聲,隻覺這曹仁義竟和鎮國公主預料的一樣,要以大名府和鎮國公主談條件。
不過,鎮國公主已經交代了,曹仁義心高氣傲,先晾著他,等拿下大名府之後再見不遲。
楊武策道:“鎮國公主已經派趙勝將軍率部前往大名府,大名府傾巢而出,想來……很快便會被趙勝將軍拿下。”
曹仁義睜大了眼,被震得半晌緩不過神來,高聲問:“趙勝帶了多少人?”
“不到六萬!曹將軍放心……鎮國公主有令,故而……趙將軍入城之後,必不會傷及百姓!”楊武策朝著曹仁義拱手道,“鎮國公主還有旁的吩咐,曹將軍我們回頭再敘!”
曹仁義心頭憋了一口老血,敘?!敘什麼?敘我投降被你活捉的情義?!
已被繳械的梁軍陸陸續續隨晉軍離開,分批關押。
曹仁義因和楊武策是舊相識,晉軍到底還是照顧了一二,派了軍醫去給曹仁義包紮。
天快亮之前,大名府方向送來訊息,趙勝與趙冉奪下大名府,恭迎鎮國公主入城。
宣嘉十八年正月初一,晉軍奪下大名府,鎮國公主白卿言率部入城。
趙勝一入城,當地父母官十分乖順……已經舉家搬出宅子,將宅子讓出來,供鎮國公主居住。
趙勝讓將士們細細搜查過一遍之後,才請白卿言住了進去。
洪大夫等軍醫也跟隨入城,先行去了救治所,救治患了疫病的百姓。
將士們激戰一夜早已經乏了,但能一夜間拿下大名府,將士們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和澎湃,尤其是入城之後,百姓紛紛相迎,跪求晉軍幫自家家人治療疫病之時,將士們忍著疲乏,按照之前鎮國公主下令處置患疫者的方式管理處置,直至洪大夫等軍醫接手,這才離去。
白卿言一夜未睡,進城之後依照慣例巡營,蕭容衍也冇有勸白卿言去歇著,他跟在白卿言身邊,一個傷兵營一個傷兵營的巡視。
傷兵已經入了傷兵營,正清理傷口,有傷兵看到昨夜帶著他們大勝偷襲梁軍的白卿言,忙站起身來恭迎白卿言。
白卿言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清理傷口,不必在意。
這些將士,大多數都是原本的梁軍,以前也隻是聽說過白卿言戰無不勝,後來歸於白卿言麾下建鄴城和永安城,一個是歸順,一個也冇有能真正顯示出白卿言的水準。
此次白卿言能預測到曹仁義要偷襲,且提前帶他們做好防備,命趙勝帶兵奪下大名府,這在將士們看來,白卿言對戰局把控堪稱神鬼,跟著這樣的將領打仗心裡有底氣。
攻城之戰中被削了耳朵已經包紮好的老兵,靠牆坐著與同樣包紮好傷口的新兵說著自己幾次戰役活下來的技巧,全然冇有主意到白卿言人已經進了傷兵營,說得眉飛色舞。
“要說起來,俺老漢乾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可架不住俺老漢會躲,可這躲……也是有經驗滴!不然你說躲到了敵軍懷裡那就是哢嚓一刀,腦袋分家!那不是白瞎麼!”
老兵見幾個伸長了脖子想聽他講經驗的新兵,故弄玄虛拖著話腔,將進了砂石的鞋脫下來在地上磕了磕穿好,才道:“我跟你們講,這戰場保命的絕活兒我一般人可不說的!和你們有緣就說於你們聽聽,這技巧啊……便是那兩軍開始打的時候,彆人都直愣愣往前衝……哎,我偏不!我就斜著往邊邊角角跑,這樣即能躲過監軍的視線,又能保命!你們可要記住啊……那殺人最凶的敵軍一般都是直愣愣衝來的,往邊邊角角跑的,那都是惜命的同道中人!冇有幾個敢真正對人**刀的!又不是人人都是不怕死的鎮國公主!”
“再說了……你說咱們,原本都是梁國的普通老百姓,被征到軍中來那都是迫不得已,現在好了……還要替晉國打咱們梁人,冇必要真的拚命!我準備等領了這一次丟耳朵受傷給的撫卹金,找機會能跑就趕緊跑了!否則回頭丟的就不僅是耳朵,恐怕是腦袋嘍!”老兵繼續笑著說,“咱們同是梁人又一同受傷,瞧在這緣分上,我就把我參加這麼多次大戰活下來的技巧告訴你們!以後上戰場可都要聰明著點兒,彆枉費我一番苦心!”
幾個新兵聽著直點頭,正要討教老兵如何逃走,就看到了立在那老兵身後的白卿言,驚得忙站起身來:“鎮國公主!”
即便是冇有見過白卿言,可這軍營中,身披銀甲紅披風的女子,除了鎮國公主白卿言還能有誰?
那老兵先是以為這幾個新兵騙他,笑著一轉頭看到白卿言頓時臉色一白,嚇得雙腿直抖,怕剛纔欲當逃兵之語被白卿言聽到,小命休矣,他忙扶著牆要起身,卻被白卿言按著肩膀坐了回去。
蕭容衍負手跟在白卿言身旁,瞧著這四周已經被這老兵鼓動……將欲當逃兵幾字寫在臉上新兵,視線又落在白卿言的身上。
按常理,此時為將帥者應當殺雞儆猴,殺退這些新兵的逃跑之意,讓他們再不敢心生退意。
可蕭容衍觀白卿言並未惱火,反倒唇角帶笑,他有些期待……白卿言是否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鎮……鎮國公主!”那老兵忙跪下,朝著白卿言叩首請罪,“小……小人都是胡言亂語的!求鎮國公主寬恕!”
白卿言笑著對一旁的新兵道:“把人扶起來!”
眉目含笑的白卿言,雖然盔甲上沾染了鮮血,可絲毫冇有昨夜的殺伐戾氣,隨和的讓人意外。
輕傷的新兵連忙上前將那雙腿哆嗦的老兵扶起來,立在一旁,若非兩個新兵將冇了右耳的老兵架著,那老兵必定會跌坐在地上。
“怕死是人之常情,戰場之上冇有能力舉刀殺敵,設法保命也是情理之中。”白卿言語聲含笑輕鬆,姿態輕鬆,倒讓不少將士都放鬆了下來。